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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阶。 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逐渐厌倦,孟南帆从前真挚的许诺,如今也像是从未存在过。 薛枞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切又尽数吞回了腹中。 “小枞?”孟南帆没等到回答,以为信号又出了问题,“听得到吗?” “又断了?”手机那端传来另一个声音,“别试了,我就说了让你换张卡嘛,你办的这个公司信号覆盖很差,走到哪儿都没用。” 薛枞依稀能辨认出来,是那个叫程煜的大学生。 他不想再听,匆忙地结束了通话。 薛枞迫切地需要逃离人群,回到家里,在没有任何“别人”的地方,将自己混乱惨淡的心绪好好收拾起来。像从前一样,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完整的自己。 不可以被任何人看见,这副狼狈又软弱的可怜模样。 第十八章 医院的升降梯总是很挤,薛枞等了两轮,皆是满载,他又不能从楼梯下去,只好无所事事地继续等着。 可倒霉的事恰恰是成串发生的。薛枞越不想和人接触,就越是被人撞上。 他百无聊赖、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还是能被一个乱跑的小孩迎头撞上。薛枞的轮椅被撞击力带得左偏了一些,幸而被人从身后扶住。 “看路。” 薛枞在那人的帮助下坐稳,才抬起头,见那八九岁的小男孩儿自己也被撞得摔在了地上,知道话是对那男孩儿说的。薛枞伸出手,想将他拉起来,却被毫不领情地忽视了,还附带着恨恨的一瞥。 这小孩儿似乎在哪里见过。 薛枞想了想,还是没太大印象,又见他已经自己爬了起来,便不再管。 “道歉。” 帮忙的男人对小男孩严厉道。 男孩撇嘴,不屑地甩手就走,又被男人直接单手捉起来,抱在了怀里,禁锢着没法到处疯跑。那人又沉声道:“道歉。” “哼。”男孩扑腾着腿,狠狠踹他,却被他握住脚踝,轻易地制住。 “算了。”薛枞根本无意与他们纠缠,他此刻需要的只有安静而已,偏偏被牵扯进这鸡毛蒜皮的事情中。 男人这才松开小孩,看向薛枞的正脸。 “是你,好巧。” 男人的身上似乎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薛枞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冷淡道:“我不认识你。” 男人拿出手机,指着屏幕对薛枞笑了笑:“我叫黎江越,现在认识了。” 薛枞想到什么,又仔细地将他打量一遍,见他额上架着副黑色的墨镜,有些夸张地遮住了大半个额头,与周身沉稳的气势并不相配。 他蓦地反应过来。 也不知这人是哪里来的扫把星,偏偏次次都能赶上薛枞最难堪的时候。想到之前无法自抑地对黎江越恶语相向,这一回,即使再不愿意被人打扰,薛枞也不得不收敛眸中戾气了。 “上次的事,”一丝尴尬爬上薛枞的面颊,他的耳朵尖都微微发红,倒是与害羞无关,“是我的问题。” 黎江越注意到了,似乎也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来:“记起来了?” “嗯。”薛枞想了想,为时已晚地补充了一句,“谢谢。” “还有……”他撇过脸,“那天,不好意思。” 从情绪抽离出来后的薛枞,再次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头痛欲裂,却偏偏遇到了当事人,少有地觉得没脸面对。 “就这样?”黎江越似乎并不满足于此,抱着不再乱蹬的小孩,站在一旁。 “嗯?我会赔你的。” “一块钢化膜的事,有什么关系,”黎江越像逗弄怀抱里的小孩儿那样,轻笑道,“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薛枞。” 果然是他,黎江越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若说之前对他的印象来源于悲惨的身世,第二次偶遇后,则仅仅是因为这张脸了。黎江越也算得上是万花丛中过,容貌俊俏的少男少女见过不知凡几,可偏偏薛枞有着某种令他见之不忘的气质,坐在轮椅上依然让人觉出赏心悦目,俊秀而挺拔。 但他的好奇心也止步于此了。 谁料到怀里安分了许久的男孩忽然狠狠咬向他的小臂。 黎江越的袖口向来是规整又恰到好处地卷起来,恰恰便宜了那小鬼头。黎江越吃痛,把小孩放到地上,垂下头的时候,墨镜也摔到了地上。 薛枞这才发现,他的眉尾有一道浅色的伤疤,那墨镜想来是为了遮掩用的。 黎江越顺着薛枞的目光摸了摸眉角,也不再管那跑到一边去的小孩儿了:“让你见笑了。” “他怎么了?”薛枞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得不和他周旋道。 “他爸再婚,这孩子始终不接受,天天在家里闹,就扔给我管管。没想到生病打个针,也能在医院闹出事来。” “嗯。”薛枞没想到这人就跟他聊上了,硬着头皮接话。 “我额头上这道,也是被他拿玩具砸的。”黎江越没说的是,他周围的朋友,每每见到这疤,都暧昧地笑笑,心里默认了是哪个野性难驯的小情儿挠的,让他烦不胜烦,又无从解释。 薛枞并不清楚他们的弯弯绕绕,只觉得看久了,连黎江越的面目也愈发熟悉,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名字:“黎……问?” 出口才觉得唐突。 哪知黎江越接道:“你认识他?” 薛枞没回答是,也没否认。 “他是我弟弟。” 只是这个弟弟与黎江越也算不上亲近。 黎问是家中幺子,连皱巴巴刚生下来的时候都被一堆人围着夸赞模样俊秀,长大后更是不负众望,相貌出挑,五官也愈加精致,模样赛姑娘似的好看,被老来得幼子的父母万分宝贝地宠着。万幸没养出什么骄纵性子,看上去总是安安静静、很好说话的样子。 可这姑娘似的黎问又倔得实在过分。黎江越记得的就有一回,是黎问八岁的时候,死活不愿意学游泳,父母请来教练,将他带到家里的泳池,还是小孩儿的黎问趁人不备,自己拆了游泳圈,半点不挣扎地往下沉,把黎家长辈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强迫他半分,宠溺程度更是变本加厉,几乎真当个女儿养了,生怕他磕着碰着,事事都依照他的心意来。 只是年龄差摆在那里,黎江越和这个弟弟连认真聊天的时间都有限,也不知道他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腾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黎江越回忆了一下,没想出薛枞能与他有什么交集。 薛枞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黎江越说道:“交换联系方式吧。” 黎江越略带诧异地看向轮椅上俊秀苍白的青年。显然薛枞的举动超过了黎江越的预期,他的眼里不禁带上了丝探寻与玩味。 薛枞见他没反应,便自己拿出手机,和他加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