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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国君身不由己吧? 瓷器在手掌的收紧下,发出“吱吱”的轻微声响。 ……谁会愿意和疯子百年白首。 梁樾忍不住去想,她会不会害怕他?会不会嫌弃他?会不会躲开他?恶心他?讨厌他?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当年他想杀孟季,究竟是他恨极了她的欺骗,还是疯魔的病症早就在体内潜伏? ……他的子嗣会不会也将这暗疾传下去?她愿意为他生孩子吗?她愿意她的孩子以后也如他这般不能控制自己,嗜血嗜虐,服药为生吗? 如果她不愿意与疯子共处一生,他会放她离开么? 如果她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他忍心让她一生无子,晚年孤寡么? 如果她不愿意…… 梁樾捏了捏眉心,长长的睫毛被灯火映在脸上,如同蝶翼的清影。她不愿意的话……就会和别人成婚生子,对别人百依百顺,伏于他人身下,缠绵悱恻,耳鬓厮磨,与那个人烹茶行猎、生儿育女,她眼睛里的光、她的笑、她的一切都会是那个人的……百年以后会在那人的子女哀哭之下,与之合葬一处。 光是这样想想,他都已经犹如被毒蛇啃食内心。 ……她不愿意又如何?她如今是宁纾公主,将会是他的妻子,天经地义对他事事顺从,为他诞下子女,为他cao持内宅。 ……她不愿意又如何?只要能和她成婚,和她共度一生,他就已经满心欢喜,他会将天下所有至珍至宝奉献给她,只爱她一个人,他会做到的。 ……他也不一定会疯,他的子嗣也不一定会如他这般……梁王室也有很多正常的人…… ……如果,她不知道呢? 梁樾寝居的灯火亮了一整夜,灯火晕黄色的光被nongnong的大雪覆盖,一丝暖意也无。喜在廊下站着,万分好奇国巫乩跟相国说了什么,明明从宫里出来时,相国是前所未有的愉悦,为何如今气压低得连送早膳的庖厨来了,他都不敢上前? 喜踌躇犹豫了好一会,都没胆子开口,不想里头相国突然喊他。 喜缩着脖子,露出真挚的谄媚笑意,躬身走了进去,只见相国依旧是昨日的穿戴,气色如同发病之后的苍白,他吃了一惊,人已经跑了过去:“相国可是不适?可有服药?” 梁樾摆摆手:“本相无事。” 喜松了口气,见梁樾面上没有愠色,赶紧把庖厨唤了进来,为相国布菜。 一切好似很平常,相国除了脸色不大好看外,也没有别的不对劲。喜想了想,或许昨夜不过是忙于政务呢?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他见梁樾如往常一般用膳,大了胆子装作无意道:“相国不妨尝尝这个石榴膏,大雪纷飞的日子还能用新鲜的石榴榨汁熬出膏,也是极为难得了。” 梁樾抬眸看了眼喜,幽冷冷的目光令喜后脖子隐隐发凉,他面上笑意不改,却不由面皮发僵。 “庖厨中何人所做?”梁樾问。 喜强笑道:“是绀公主送来的。” 她还叫他跟相国提点“多子多福”,既然相国能与宁纾公主成婚,不再纠结阿兄的过往,以至于绀公主在伤心之后,重生希望。 喜眼看着相国眸光越发冷淡,下意识想如何叫绀公主死心,却不想相国舀起一碗,尝了尝,唇角勾起:“多子多福的意思么?” 喜汗听不出相国的喜怒,低了头在腹内打稿,如何不做绀公主的替死鬼。 “好意头,味道也不错。给纾公主送去吧。”梁樾道。 喜“啊”了一声,如蒙大赦,赶紧应诺。 用暖炉护着石榴膏,一路紧赶慢赶跑进宁王宫,喜很想哭……相国真的忘了阿兄……真的忘了阿兄。 进了遣云宫,喜就被宫婢引着在偏殿等候,说纾公主尚未起身。 喜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光大亮,暗自呸了一声:一定是昨天被相国允了婚事,兴奋得夜里没睡好,这才起不来的吧。 等了好一会,宁纾公主终于出现,大概因为经年茹素守孝,身量有些瘦弱,稚气犹存的脸此刻有些苍白,偏表情却很严肃。见到他,公主低垂的眉下一双眸子在他脸上游移片刻才收回,落座。 虽年纪不大,气派倒是端得十足,对他们这些仆下,一丝多于的情绪都不流出。 喜自幼跟着阿兄在各权贵府中厮混长大,他甚至都没有多想,凭直觉就行了周到一礼,直到起身后才懊恼,自己如今是相国的人何必如此谦卑? 宁纾从昨日晋使的践行宴回来后就一直惶惶不可终日,梁樾这段时期以来的种种古怪行为,终于得到了解释——他要娶她! 是摄政相国娶宁纾公主。 是摄政相国遵照先王遗命,迎娶刚刚出孝的宁纾公主。 昨日他送她回宫时,宁纾几次想问他是不是认出她了,可是她根本没有勇气。 如果他说是,然后呢? 他杀了她两次,她又一直让他有一种她爱他爱得不行不行的错觉,这笔糊涂账如何说得清楚? 况且不论是孟季还是阉人庆,都与他有过亲近的行为,叫她如今以真正的身份,如何自处? 喜把石榴膏递给遣云宫的宫婢,然后勉强地提点她:“相国赞此膏寓意好,特奉于公主。” 卷媪打开食盒,暗红色的膏体幽幽散发着酸甜的气味。 卷媪面色复杂,轻声道:“是石榴膏。” 宁纾脸色更加白,难以自制地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石榴膏……寓意好…… 梁樾是想和她,是想和她…… 往日种种欢爱的记忆埋藏在意识深处,如同黑水下从不见天日的礁石,就好似这坛石榴膏,过了时节的东西,被有心人保存好,随时给你一个出乎意料。 “相国在何处?”宁纾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生硬。 “相国请公主用完此膏,往泮宫赏雪。”喜这时发现,宁纾公主似乎有些眼熟。 宁纾丢下石榴糕,抬脚就走。 “公主,这石榴膏……”喜一惊,追上。 宁纾不理,径直往泮宫方向而去。 喜却是惊呆了,这石榴膏的寓意已经告诉她了,她什么意思?不吃?不愿意?她当她自己是什么人?嫡公主?先王死了,废王后母子逃窜晋国,她竟敢对相国如此无礼?!不想活了吗? 她怎么敢?! 恃宠而骄!四个大字从喜的脑子里闪过。 不对! 不对! 突地,喜笑了。 他先是低低地笑,继而笑出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了! 原来如此! 若说他这几年别的记不清,但是对于阿兄的音容笑貌,他可是刻入灵魂的清晰! 这个纾公主年纪不大,却是歪门邪道,堂堂一个嫡公主竟然学那些贱人,仿效阿兄的形容笑貌,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