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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义给薛醒玉夹菜。 薛醒玉也没有拒绝,把碗递了过去,甜甜地笑着:“谢谢爹。” 忽然,薛离昭低咳一声,慢条斯理地提醒:“你如今贵为郡主,应该注意身份。” 这是提醒薛醒玉,注意改口,不能再叫爹了。 “兄长……”薛醒玉愣愣地喊了一声,虽然她也知道该注意身份,但此刻私底下……他这提醒略微多余,略微奇怪了些。 薛义就开骂了,“人前我自然敬醒醒是郡主,人后就咱们几个,还不许亲近了?虽说醒醒不是咱们薛家的血脉,但养了这么多年,我从心底把她当女儿看待!” 看气氛不太好,兰姨娘赶忙打了一个圆场,“大少爷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大少是未来家主,少不得多多讨好,尤其大少现在了不得了,身份水涨船高,以后两个庶女儿还指望着靠大少爷的锦绣前程,挣一份美满的好姻缘呢。 所有人都暗暗猜测薛离昭忽然在私底下还纠正薛醒玉对薛爹的称呼是何用意,就听他漫不经心地再次开口:“此后也不要叫兄长了。” 又来?? 其他人睁大了眼,莫非薛离昭要跟薛醒玉算以前的旧账,要与她撇清关系了,划分亲疏界限了? 薛醒玉亦是愕然,心头沉甸甸的。这时,冷不丁防听他说—— “上次与你说过了,叫昭哥。” 薛醒玉陡然松了一口气,其余人却是满脸的:“???” 薛义眼神复杂地看着长子,这小子长大了,行事风格,愈发叫老子猜不透了。 饭毕,仆人收拾桌上残局。薛义坐在厅堂里,就着水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兰姨娘贴心询问。 “我怕昭小子动了歪心思。”薛义说。 兰姨娘沉默,刚才在饭桌上,大少爷的作为的确令人多想。但……兰姨娘便又否定道:“老爷莫要多虑,大少爷与郡主自小就不对付,长大后也各奔东西,一个去了凌霄营,另一个去了留仙谷,这感情更是无从谈起。瞧着大少爷也是面冷(心也冷)的人,无意男女之情,对郡主大约也止步于兄妹吧……” 兰姨娘这番宽慰非但没让薛义宽心,反而教他很忧虑了。 正因为长大后两人各奔东西,冲淡了一起长大的亲情,再次相遇时,一个娇花绽放,美得惊人,另一个挺拔伟岸,蜕变成熟…… 更重要的是,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虽有兄妹之名,拘于俗礼不能相亲,但薛义想到长子那淡漠稳健的模样,似乎是个极有主见的,如果他想……恐怕没人拦得住他。 看薛义思虑重重,兰姨娘噗嗤一笑,都说人若是不带有色眼镜,又怎么看得到所谓的颜色? 薛义既看破此事,并非他心细如发,而是他也抱了别样的心思。 ** 苏家四郎,惊艳京城的公子长安今日成婚了,爱而不得,无法与钟爱之人成婚的缺憾事,一时成为了京城时下的佳话,甚至还被编入戏本里。 因而他的婚礼,围观者寡,人们同情他的遭遇,是以不忍看他强颜欢笑。 京城人士,倒也多的是性情中人。 而苏家这场婚事,不仅宾客寥寥,而且一切从简,极其低调,生怕太过张扬,招来祸事,大家默契不提恭亲王府。 梨园里,薛醒玉心不在焉地听着戏,不知怎的,今日所有的戏班子,都轮番上演着唐皇杨妃的故事。 纵使是帝王,也有绝境之时,保不住心爱之人,对应昔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美好盼愿,最终化作“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的遗憾追忆。 薛离昭关注着她的神情,低声问:“你若想哭,便哭吧。”只盼望过了今日,就不再为那个人伤神了,以后各自婚嫁。 薛醒玉讪笑,怎么看出她哭了?她有些无奈,虽然今天的日子,对她的确不太友好…… “我不伤心的,如何哭得出来。”她解释说, “但你的眉头一直紧锁,不得舒展。”薛离昭黑眸凝视着她。 薛醒玉一滞,她低下头去,良久,闷闷地说:“我只是不满、不解他为何只言片语都没有传达给我。” 分手好歹通知下吧?什么都不说,连他的婚事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若要结束一段感情,要让失恋的人从阴影中快些走出来,那么就需要一个正式的告别。 所有的失意难过,痛不欲生,大多因为开始得太美好,结束却狼狈而仓促,不肯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知道他是否因为不甘心,或者还心存幻想,所以不愿意好好告别? 傍晚与薛离昭在酒楼吃了晚膳,店小二推荐了他们的招牌:桂花酒。 薛醒玉尝了小半杯,竟有薄醉了。她靠窗而坐,回眸看楼外的万家灯火,偶然看到某户人家门前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不禁叫她想起了红烛,红被,红盖头。 这个时间,他是否入了洞房?薛醒玉不得而知。 薛离昭怕她再喝下去,起身要带她回家去了,薛醒玉却赖在椅子上不走,薛离昭皱眉,却不知道她在等着什么。 许是心有灵犀,这时看到她的丫鬟桑叶手中捏着一封信笺快步上了楼来,双手递交给薛醒玉,“小姐,这是……苏府来的信。” “我知道。”薛醒玉轻声说,她是认得苏师兄的字的,指尖轻抚上面清隽的“师妹亲启”四个字,眼里慢慢有了笑意。 她最讨厌不告而别,幸好……最后的一刻,她的苏师兄还是没成为她讨厌的那种人。 信笺里是一首他亲笔写的木兰词。 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道尽了他心中的无奈无力和哀伤。 初见时的美好,难以预料到的结局,最终以这种方式结尾。 “可怨恨他?”薛离昭嗓音下意识放轻,他看到她读完了信,紧锁的秀眉舒展了,可眼角却沁出了晶莹的泪。 说好的今日不伤心,到底还是伤心了。 薛离昭想,如果她说恨,他即刻就提剑,去苏府洞房里的苏长安给拎出来,按在她面前赔罪。 他静等片刻,岂料却听她说:“不怨恨。” 薛醒玉小心地把信笺折好,“我为什么要怨恨他。若因爱生恨,那该多无趣。” 她本来,也只是想谈一个美好的初恋而已,何必要让初恋的记忆添上仇恨的色彩…… 若仔细想,她真的有那么非君不嫁,非他不可吗,不涉及婚姻利益,只是一个酸酸甜甜的青涩初恋而已。 初恋爱情,本来就做好了无疾而终的结果。 就像青春回忆里一场猝不及防,没有预料到的大雨。 她淋过雨,会感冒。 但吃过药,就会好。 若干年后,回头想起一次,当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