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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只道夫人病中不便,平日便将小公主养在赵姬宫中,不得常与夫人相见。母女分离,难免想念...”

    “这宫中上下盯夫人盯得紧,免不了多受束缚,恐怕要委屈九小姐仍扮成下人,掩人耳目...”

    “若是缺了什么吃的用的,您只管吩咐奴婢...”

    夜间辗转,脑中反复回响着淡积的话,含酒饮下一口水酒,却觉喉间咸苦。

    再静卧了一两个时辰,依稀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那人走到床前,揭开一角被褥,轻躺进来,柔柔抱住含酒,竟像儿时那般亲切。仍是那缕熟悉的暗香,惹得含酒鼻间蓦地一酸。

    似是觉察了她的动静,女人歉疚道:“吵醒你了?”

    含酒摇头,轻轻回抱住怀中人。

    忽又觉得不安,手上发力,抱得更用力,再也不愿放开。

    含月抚着她的脸,借着窗棱间透入的月色瞧着,仔细分辨十余年风霜刻出的痕迹。

    她说:“留在jiejie身边,好不好?”

    “再也不要离开了。”

    而她却说:“jiejie,跟我走吧?”

    两人半晌不语,肌肤相贴,目光一相对,又局促避了开去。

    空气也变得氤氲。

    “那时,我不知是你..也不敢相认。”含月忽然埋头,遮住面上羞赧之色:“不曾想却做了那样荒唐的事...”

    含酒默然。

    隔了半晌,低头吻她发间。

    含月稍稍别过脸,躲开了去。

    “人间情意,本就分不清。”含酒微眯着眼,将额头抵到含月颈间:“我只求它货真价实。”

    再仰头吻她。

    含月没有回避,却也没有回应。

    吐息相交,唇齿相依。

    含酒触碰湿润,发觉含月泣不成声。

    她搂紧她,哭诉般的呢喃。

    “我很想你。”

    思念勾动欲望,又疼又痒,像是时间的痂被揭开,沾血的rou体需要彼此抚慰,令她们不顾一切地亲吻,爱抚,进入。隔着时光小心探寻,终于疯了似的重新占有。

    ...

    等到翻涌的苦痛与欢欣暂时平息,含月赤身迎着霜月坐起。

    脊背单薄,却滑腻如玉。含酒从后搂着她,胸前的隆起由后贴近她的心脏,与她一同起伏。

    含月好看的轮廓被月映在墙上,却有些落寞。

    “我时常想起,那年花期酒约,你说要带我走。若真走了,也不知今日是怎样光景。”

    “可惜回不去了。”

    含酒宽慰道:“入宫数月,我上下打探,早已备好车马。只要jiejie愿意,我们择日便可逃离此处。”

    含月抬眸望了望月,眼中月辉浮动片刻,却仍低下头,苦笑道:“乱世之中,逃...又逃得去哪儿呢?”

    “世界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一隅。”

    含月侧身,轻抚她蹙起的眉间,目光悲哀。

    含酒心间一阵痛楚,语塞半晌,轻道:“阿辞..她很像你。”

    含月顿了顿,笑得有些哽咽:“我瞧着,她的性子倒更像你些。”

    又是沉默。

    含月长叹,“也并非只因阿辞。”

    “凶杀血仇,迫人而来。”

    “不仅我郁家大仇未报,越王暴政,生灵涂炭。我留在此处,还有些用处。”

    ...

    “她真是一点儿都没变。”郁含酒苦笑,恋恋抚了抚泠然额间:“天下之事,皆为己任。”

    还好,烧退了些,大概人会好受些。可这也意味着,这具躯体正在慢慢失去热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丧失温度。

    “可含酒不甚理解。”

    “便是再心怀苍生的人,结局也不见得便好。一人一生的艰辛,画到史书上也不过寥寥几笔。

    自那起,含月每日服药以表归顺之心,一二年间逐渐重获越王荣宠。

    越武王大举用兵,连年征战,又因内外举措过度消耗国力,致使民愤四起。越末民变,贵族叛乱,越宫危机四伏。

    当年潜入宫中的郁国残党原是旧时郁王嫡公主手下,含酒借出入宫中采买食材之由,助其传信,里应外合。又买通对越王积怨已久各路宫人,于饮食入手,暗中下毒。

    终有一年,各地纷现水旱瘟疫,百姓相食。越王病弱,重臣梁及等人发动内城兵变,同时农民起义军攻入越王都,直逼皇城之下。

    含月待得良机,杀越武王。将其割喉于龙床之上。

    郁国旧党拥立武王侄子越弥为王,梁及又杀越弥自行称帝,国号梁,年号天元。隔年被越国旧将李登剿灭。而后中土乱战数十载,废立帝王无数,越国亡。等到战国末年,天下复归太平,已经是七十年后。”

    话音已闭。泠然微微睁眼,喘息粗重,目光却仍追着含酒,好似在盘问着。

    含酒对上目光,疲惫合眼,耳边兵马刀刃相接之声不绝于耳。

    “母后!”南辞唤道。

    含月回过身来,手沾鲜血,目光冰凉。身前榻上,越王抽搐着,喉中鲜血喷射,溅了她满脸满身。

    “常吉,你先带公主走。”

    “是!”常吉一把抱起南辞,夺路便跑。

    南辞回头,满脸泪痕,哭着喊着向着母亲的方向挣扎:“母后!为何?为何要杀父王!”

    宫门之外,吆喝之声已然大作。领头几人大喝:“越王老贼就在此处宫中!大家伙儿把门给卸了!杀他满门!”

    含月扔下匕首,垂眸看了看越王逐渐僵硬的尸身,走出门去。

    含酒从马房带出常吉早已备好的几匹快马,领着几名近卫,骑马疾驰绕过起义军民,早已来到偏殿小门接应,一把将含月拉上马去。

    四人分骑二马,留另两批在后以备更替。出了皇城疾驰向东,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行了三日,累死两匹。又立即换马启程,于第五日深夜驰抵东南海境。

    原以为行踪隐蔽,只等稍作歇息,登上海边备好的行船便可从此离开中土纷争,谁知海境亦有起义军兵临城下,不出一日便已得知了他们行踪。

    四处战火,民情激愤,只知他们是越王余孽,纷纷群起而攻,各方围困。加之越国宗族势力得知含月弑君之后又命人追杀郁国旧党,情急之下,含酒一行人各处逃窜,近卫一日之内便已几近死绝。

    等到几人终于抵达水边,同行只剩他们四人与一名近卫而已。

    含酒与常吉下马,一面警惕环视四周,一面匆匆护卫含月母女上船入舱。舵工当即朗声喝到,“启航!”船身微动。

    才稍稍松下一口气的当儿。此时一只羽箭穿云而至,一箭射穿常吉咽喉。

    含酒大惊,远远眺见港湾两侧山岗之上几名弓箭手人头攒动,又有几队人马绕过山弯,直至逼近,移动竟是极快。其中领头一人身形轻盈,身子乘风凌虚般飘然而前,几下起落,竟已到马前。

    “快上船去!”“快上船来!”

    含月在船舱中抱紧阿辞,几人一齐唤道。

    护卫让含酒先行,含酒转身踏上船沿。

    正要走上船去,忽来一阵凉意穿胸而过。含酒错愕,垂眸只见胸口登时鲜血如注,一柄长刀自身后刺穿身体。

    下一刻刀被抽出,伤口血液喷涌。含酒吐了口鲜血,怔怔回头。只见那名随行而来的护卫正举着沾血的刀,又要劈落。

    “阿酒!”含月冲出舱外。

    船已开动,含酒侧身,挥剑劈断系舟的缆绳。又一眨眼,刀已落下,齐肘削下含酒持剑的右臂。

    含酒正要用左手反击,那护卫却迅速闪身,跳入水中。含酒击了空,摇摇晃晃回过身,只见漫天箭雨铺面而来,登时身中数箭,险些跌入水中。

    含月阿辞心碎欲死,被几个水手拉入船舱之中避剑,声嘶力竭地唤她。

    含酒单手扶膝,躬身立于岸边浅水之中。眼见船已离岸行出几丈远,又回头看了看追兵应是不及,望着含月,放心笑了。

    “jiejie去吧,带着阿辞活下去。”含酒又咯了口血,用尽浑身气力向她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

    “无论身处何地...”

    追兵已至近前,领头那人飞身上前,一刀砍下含酒头颅。

    “我都会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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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author:

    我就知道,小说只要一写就停不下来。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