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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被罚在冰瀑下蹲了一日的马步。 等寂宁说免罚的时候,已是戌时了。 谢随晔在黑暗中,拖着被水冲了一天湿透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抹黑走回与央间,点灯一看镜中才知晓,自己全身上下被冰块砸出了不少伤口,连额头都没有幸免于难。不过之前的血都被冰水冲掉了,现在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又开始往外流血。 当时冰砸下来的时候,虽然有一点痛意,但是他整个人都被水冲懵了,从大腿根到脚底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再加上那句致命之语: “你以为,你是谁?” 所以,谢随晔死死地咬紧牙关,在冰瀑下一动不动,一直撑到方才。 “嘶……好痛啊……”谢随晔当下才感觉到了什么是真真切切的切肤之痛。 正打算坐上冰床,自己给自己疗伤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顿时警戒之心升起。 “是我,甘佴。”少年故作老成的声音响起,谢随晔放下戒备,扶着墙壁去开门。 门开后,甘佴未发一言,便直接递给他一个木制的盒子。 “神君。”谢随晔礼仪性地唤了他一声 。 甘佴没有抬头,自顾自地打开盒子,指给谢随晔:“里面是天界的一些药膏,上神吩咐我给你的。” “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这么顶撞他的人啊……” 接着又开始了絮叨:“上神本来重伤未愈,你还敢顶撞他?害他气血攻心,伤又加重了!我看你这罚得也太轻了!”骂骂咧咧之间,谢随晔突然抬起头来,对甘佴诚挚一笑:“谢谢。” 甘佴似乎没料想到他会这么诚心地道谢,轻咳一声,道:“总之,吃一堑,长一智,长点心吧。” “其实……上神对你,已经十分仁至义尽了。” 甘佴离去之后,谢随晔草草地给自己全身胡涂乱抹上药膏,慢悠悠地爬上寒冰床。 光线明明灭灭之间,他凝视着前方摇曳的烛火,苦笑道: “对我仁义,真的吗?”他苦笑。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他的仁和义啊。”一个声音,在心底默默念道。 ☆、意乱 甘佴最近十分讶异。 寂宁上神收的那个凡人徒弟谢随晔,一开始那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样子,活活一个纨绔子弟,让他十分厌恶。他还指望着上神什么时候能将他逐下山,或是抛下万蛊池。 cao心一个大的就够了,还来一个小的,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八百岁仙龄的仙童而已! 但是自从寂宁上神那次深受重伤闭关修养开始,谢随晔就完全不需要他cao任何心了。 他每日卯时便起,有时比他还早,不是在云斐阁看书习武,就是在梅林里练习仙术,夜晚丑时才回房歇息。 一开始说他是凡人,或许也只是激将法,他早知他天赋异禀,命格异于常人,但是寂宁并没有对此发话,他也不敢背着寂宁贸然行动。 只是他未曾想到,谢随晔的转变来得如此之大。不仅懂了一些基本的术法,甚至有些难以参透的旁门左道他都有所参悟。和他切磋之时,谢随晔会另辟蹊径,甚至在寥寥几招之内就击败他。 真不愧是那人。 他抬头看看碧空如洗的苍穹,眼中晦暗不明。 而后,微微扬起了嘴角。 · 又是一年冬至,苍暮山的雪,像是倾天瓢泼的飞絮,白如珠,密似针,梅枝都被浓雪压弯了去。 梅林中央的梅心亭内,谢随晔坐在石凳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抱着本古籍研究招式,一手拿剑比划,在空中胡乱刺来刺去。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轻微的咳嗽声,谢随晔反射性般,一招回身,剑直直抹了过去。剑刃险险擦过那人腰际。 还有甘佴躲闪得快,否则腹部估计会豁出一个血流如注的大口。 见来者是甘佴,谢随晔收剑立于身后,皱起了眉:“抱歉啊,差点误伤神君,可是,你怎么每次来都不说话啊!伤了你可如何是好?” 甘佴白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挑:“就凭你个凡夫俗子,还想伤本君?” 谢随晔不甘道:“凡人怎么了?上次切磋我不是还赢了你吗?” 甘佴扶额:“算了算了,此番我不是来同你争吵的。讲正事。” 谢随晔疑道:“什么事?” “上神回来了,不过自他一到宫中,便将自己关在密室,不知现今情况如何。” 密室是只有寂宁一人方可进入的,其余人没有进入的秘诀,无法硬闯。 谢随晔一颗心随即便悬在了喉头:“师父他……无碍吧?” 甘佴摇了摇头:“我并不知。只是他回来时,脸色苍白,甚是虚弱。但白原上神让我去九重天,我无法抗命不从。所以,上神就需你来照……喂!谢随晔——” 谢随晔根本无心去听后面的话,单单“甚是虚弱”四个字就让他惊起,随即大步一迈,朝冰宫的方向奔去。 来不及带伞,大雪落了满身,等他到的时候,全身已然被严寒的雪水浸透。然而密室入口大门紧闭,寂宁还在室内。 谢随晔这才回过神来,撑着大门气喘吁吁,之后便静静坐在门口,等寂宁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日落月升,周围逐渐黑暗沉寂下去,谢随晔起身点燃一盏烛火,冰门终于开启,发出巨大的摩擦声,尖锐刺耳,惊得谢随晔一蹦三尺高,继而回头,万分熟悉的面容与平时的冷峻不同,在微弱的烛光下更为素净柔和。白衣仙人甫一抬头,便见到了谢随晔那张满是笑意的脸。 “师父,您出来啦?” “嗯。你在此地作甚?” “等你。” “等……我?”寂宁回头,疑惑不解。 谢随晔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见到寂宁面色如常,却心中生疑,没有甘佴说得那般严重,还是说寂宁方才已经自我疗伤好了? 寂宁又悄然走近谢随晔,他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不止,高大的身影挡住烛光。他安抚道:“你近日练功愈发刻苦,修为也颇有长进,天色已晚,不急于这一时请教,你且回房好生歇息罢。” “不是的,我——” “嗯?” “没什么,那师父我先回房了,您也好好保重身体。” 谢随晔经过上次的重罚,脾性确实收敛了不少,乖乖地回了房。毕竟还是寂宁的徒弟,言语上的胜仗毫无意义,再受罚也是自讨苦吃。 然而,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在房内如坐针毡几个时辰之后,谢随晔还是去了寂宁的房内,用甘佴教他的口令,开了冰门,并悄悄步入。 迎面便是一阵奇异的熏香味,说是檀香味,却又多了几分浓重。居室内的装束十分朴素,一方冰桌,一盏烛台,一座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