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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水鬼x地缚灵au

    “为什么要来这里?”

    “据说是闹鬼的灵异地点哦,很有趣吧?”

    少男少女们挤在破旧的院落里,依稀能够看出从前的宽阔体面,然而如今杂草丛生,只剩下蛛网和碎石散碎在角落。

    漆黑的夜晚平添了几分恐怖,几个人开着手机的灯光到处乱看,地上被从前的探索者扔的乱七八糟,又被新的探索者随意踢到一旁。

    “哇!”有谁故意大叫了一声,连锁反应吓得大家都跟着乱叫起来。

    等反应过来,就是一番推搡打闹,笑声在某个时刻突然戛然而止,“喂……你们看到了吗?”

    “什么……看到什么啊?”

    “呀——”一旦有人开始跑,一群人就一窝蜂的全都跑了出去。

    老旧的房檐上,一个黑影慢慢显露出脸来,鼬笑着看他们吓得乱窜,飘落在被踢到一旁的小恐龙玩具旁边,他看了看伸手去触碰,再一次的从中穿过,什么都没能碰到。

    随后便习以为常的起身溜达了一圈,这次的探索者没造成什么破坏。

    他倒是不在意有人来,地缚灵无法离开这栋房子,偶尔有人来总归是能够排遣些寂寞。

    鼬已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连生前的事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名字也只记得鼬这么一个字。

    为何滞留在此的理由,大概因为这里是家。

    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痕迹,每个磨损,却无力阻止时间将一切都慢慢变成破败的模样。

    院落在雨季会加速腐烂,当雨水落在屋顶上,鼬却有些期待。

    当院子里的积水薄薄一层连成一片的时候,会有一个身影从中浮现,嬉笑着朝他打招呼,“哟,鼬先生。”

    鬼鲛是雨中的灵魂,死在水中的魂灵随着蒸发的泡沫升向高空,挤在云中随着雨水再次落下,是和鼬相反的自由自在。

    他会和鼬讲述一路上的见闻,每个雨季,在积水后到蒸发前,漫长又短暂的时光里。

    最初鬼鲛没把鼬当成什么特别的境遇,鼬在他的故事里也只是可以讲给另一个人听的故事,然而一年又一年,鬼鲛在每个雨季如约而至。

    这已经是他到来的第八年,鼬仍然停留在此处。

    他几乎已经讲完了自己的见闻,才想起鼬始终没讲过关于自己的事,每当他问及此事,鼬只笑笑说他忘了。

    他喜欢鼬羡慕他的反应,为此很是自得,后来便成了一种默契的约定,他知道有一座院落里,有一个人在等他。

    他挤在那些魂灵中,数着日子,计算着距离,期待着相聚的时光。

    连那些雨中的见闻,他也想着要如何讲给鼬听,这是他会喜欢的故事,那个他听了大概会有怎样的反应。

    鼬很聪明,同样的事他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听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连互相无关的故事也能被串联起来,好像他真的看得到外面的世界。

    “真可惜啊……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看到一个更精彩的世界吧。”鬼鲛有时会很感慨,鼬被束缚在这里,没办法和他一起离开。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死者却也会后悔自己的死亡方式。

    “没什么,你能来到这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鼬笑的时候总透着股入骨的寂寞,像雨来时总会带着些湿气。

    鬼鲛有种应该要做些什么的冲动,可已经死去的魂灵究竟能做什么呢?

    太阳升起时,他就要离开,轻盈的回到天空中,即使他还不想结束,魂灵抓不住任何东西,连些许的抵抗都做不到。

    “鼬!”这一次离开时,鬼鲛鼓起了勇气,握住他的手。

    鼬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着实幼稚,倒也能理解这种不试一次就不甘心的心情。

    他和鬼鲛一起浮起,穿过屋檐,透过瓦片,便到此为止了。

    鼬再不能离开这栋房子一步,即使鬼鲛再怎么不放手也没有意义,与他的焦急成对比的,则是鼬释然的笑容。

    “天要放晴了。”鼬主动松开了手,“鬼鲛,来年再见吧。”

    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

    每一天,每一次雨落,鬼鲛已经没什么心思关注在他所能看到的事,他想跟鼬说的不是这些琐事,他想说的是,是因为很想见他,才会来。

    很想很想,是唯一的理由。

    再一次的雨季,鬼鲛从未如此的期待,他所想过的所有思念的话语,都只化作了一句,“……好久不见。”

    荒废的地方总是树木长得极为旺盛,院子里樱花树被雨水打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雨停时月光被洗的透亮,他们并肩坐在屋顶上,聊着琐碎的时光。

    鼬笑起来的时候很美,是他自己意识不到的一点小事,鬼鲛就那样看入了迷,亮亮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你在看什么?”鼬打趣的问道。

    “……看星星。”鬼鲛回过神,抬头看向夜空。

    阴雨天哪儿来的星星,只有高悬的月空,静谧的照亮一切。

    “今晚月亮很美。”鼬轻声的说,无意识的轻叹了口气,他总是看起来如此忧愁,鬼鲛觉得如果自己被困在某地,大抵也是要唉声叹气的。

    他跳到地上,踩在水洼里,魂灵透过水没溅起定点水花,“来,我教你跳舞。”

    鼬失声笑起来,想起确实有问过西洋舞要怎么跳,直到鬼鲛将手放在他的腰间,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音乐,没有灯光,鬼鲛只是简单的喊着一二三四的节拍,带着他移动,旋转,像两个小孩子之间的游戏,足够欢笑。

    但太阳总是要升起,聚散总有离别,每到那个时候,鼬就会变得分外安静。

    他总会想,也许下一次,鼬就会开口挽留他,只要他开口,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只不过鼬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目送他离开。

    没关系,鬼鲛心想,他们已经是死去的人了,有的是时间,他可以等。

    云层挤着许多死在水中的魂灵,鬼鲛询问了许多人,有没有落下不用再浮空的方法。

    可魂灵们连为何会变成这样的状态也不明白,他们说你要是撑不下去了,可以拜托其他人,吃掉你的魂灵。

    那并不是鬼鲛想要的方法,他想要的是留下,是陪伴,是也许可能会存在的幸福未来。

    他尝试过不跟随云离开,也试过能不能挤在露水上,落入河水中倔强的停留在船上,可魂灵总归是要回到天上的。

    再一年的春天,他终于踏上了归程。

    雪化开之前,鼬就会开始喜欢坐在屋顶上等待,无尽的白覆盖了一切,有时他会想如果鬼鲛也在雪地里会做什么。

    暖洋洋的暮色照在他的脸上,阳光会一点点融化掉这厚厚的雪,当冰化成水的时候,他们就会相见。

    鼬听见了破碎的声音,从他的身下,腐烂的朽木发出吱呀的声响,以无法阻止的速度,迅速的开裂,不堪重负的屋檐跟随雪一起落在地上。

    这座荒废多年的旧屋,终于迎来了坍塌的时刻。

    阳光照在他变得越来越透明的身体上,鼬走在已然变成废墟的家里,寻找着他还能认出的东西,多年来的探索者几乎拿走了一切。

    他什么都没能找到,雪掩埋了大部分的家,而他已经几乎看不到自己的手了。

    鼬叹息着,他应该是没办法告诉鬼鲛,今年不用来找他了。

    第一场春雨来临的时候,鬼鲛看到了那片废墟,这里已经空无一人,雨溅起的泥泞让一切都变得脏兮兮的。

    一整个春天,到夏天来临时,鬼鲛被晒的差点蒸发掉,他无比的痛恨那股未知的总会把他带走的力量,即使是那力量维持着他的存在。

    他像个地缚灵一样,守着这片废墟,直到某一年废墟被清理,新的房子盖起来,新的一家人住进去。

    那一年的春天这家人传出了闹鬼的传闻,连带着也议论起了之前那家人发生的惨剧,房子再次变成了废弃的鬼屋。

    魂灵们说,你要是撑不下去了,可以拜托其他人,吃掉你就能解脱。

    他现在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