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落幕。开场,
“白老师,再见到你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呢?您有什么解释吗?” 熟悉的警察在做笔录之前轻松地调侃。 “那说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幽竹偏头一笑,弯弯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出冒犯和被冒犯。 “那请吧”。 幽竹端坐在座位上,平静地讲述了十年前她在朗逸的案发现场见到了罗平和方柔的事实,还有她躲在一楼卫生间直到夜幕降临才敢偷偷从窗户翻出去返回宿舍的经过。 “你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要还朗逸的东西,一个玉戒指”。 “为什么没有早还呢?”警察地问题一个接一个。 “因为早前我也不知道在我那里”,幽竹的表情仍旧沉静,警察在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为什么会出现在你那里?” “应该是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时候朗逸夹在练习本里了,我记得我有给他讲过题,他把我的练习本随手拿走然后又还给我,等我发现的时候戒指就在里面了” “那为什么最近才想到要还呢?” 幽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些松动,她眉眼微弯,眸光微动。 “当年考试之后我也很害怕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归还,没想到一拖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最近...出了这么多事牵扯到当年的案子,我想也是时候归还了。” “是时候?什么样的时候?”警官的声音稍微提高,言语间更是严厉。 “真相快要揭开的时候”,幽竹盯着警官的目光,微抬嘴角,毫不畏惧。 “白幽竹,你在这些案子里到底是什么角色?” “嗯....一个无辜的被卷入的角色吧”,幽竹揉揉自己的脖子,慵懒道。 “警官...我好像是来提供线索的证人吧...你这样,是在把我当做犯人来审问吗?” 幽竹善意提醒,站起来就要走,“我要说的说完了,还有什么需要的我随时配合”。 严厉的警官撑着太阳xue,摆摆手让同事送幽竹出门。他掏出兜里的手机,给陈正发了条消息怒斥:你到底追了个什么人?!案子结束你他么请老子吃一个月的大餐。 陈正没有问详情,只是回一个“OK”的表情。 幽竹的手机清净了很多,因为方柔终于开始频繁进出警局了,警察以罗平的案件为由提起当年的事,方柔立马示弱声称自己是罗平案的受害者,而罗平——这个被方柔主动献身勾引的人,在得知方柔想把罪责全推到自己身上后,拿出了方柔杀人的关键证据——那根带有朗逸血迹和方柔指纹的钢针——当年方柔以为罗平会清理干净但却被他小心翼翼藏了十年之久的杀人武器。 到此,罗平性侵案和实验楼朗逸被害案的真相终于完全铺开。 当年不敢发声的女生们终于得到一丝慰藉,而一心保护他人的少年终于走出了那个夏天。 幽竹从终审法庭上走下来,四月天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里盛满了光。有风吹起她柔软的长发,幽竹向脑后抓一把,一转眼,看到在法院门口等着的老师,她十年前的英语老师。 学校这次的事太大,没想到辞职了那么多年的老师也回来了。 “辛苦了”,老师主动抱住幽竹,拍拍她的头又说一声“恭喜”。 幽竹快速抹掉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谢谢”。 谢谢当年老师的提醒,谢谢十年后的关心。 组长在办公室给了幽竹继续工作的底气,学校里流言蜚语太多,有些教师传起八卦来比微博上的营销号还要恐怖。 组长给幽竹做了小蛋糕祝她“战胜归来”,莉莉给幽竹手作了小横幅庆祝她走出阴霾。 夜自习放学后的办公室,英语组三个人在小小狂欢。 教学任务恢复到往常,明明是高三末段,幽竹却比以前更轻松。 即使她在学校是议论焦点。 学生想问不敢问,但是好在快要高考,他们也没那么多心思分出去。 “啊....天太热了,我们吃雪糕吧....”,幽竹盯着自习课,站在教室门边看着外面的烈焰感叹,“不想吃雪糕的可以换成饮料哈”,学生们欢呼一片。 五月的天,已经热得连空调都想罢工,欢呼成一片海,隔壁的老师悄悄凑过来,幽竹开出一条门缝和她小声交谈,一分钟后,隔壁班也加入这片欢呼海,都是幽竹代课的班。 真好,十几岁真好。 如果当年和朗逸也能这样欢呼该多好。 幽竹心里蓦的一疼,几秒过后收拾了心情在教室里小转,偶有学生提问,幽竹还是言辞温和地给出解答,顺便再提示几个考试的要点,虽然课上都已经讲过,但是到最后了,竟然觉得又不够了。 6月4号,学生又开始观摩考场,幽竹早就送上了辞职报告,所以退出了高考监考,她跟着学生一起,再次进入实验楼,在当年的事发地站了良久,有在本校考试的学生认得幽竹,盯着她看了许久,追随着她的目光在楼上和地面凝望,跟着她轻语呢喃。 等到看完考场,那个学生才略微懂了她的唇形。 浪一,我们毕业了。 浪一?谁叫浪一啊?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不对,他之前也翻过论坛,论坛上说有个被害的学生叫朗逸,是这个浪一吗? 所以,幽竹老师说的是:“朗逸,我们毕业了”。 学生胸前闷着的问题终于解开,舒坦地睡下,睡前对当年的被害着表示了哀悼,对美女老师幽竹表达了祝福。 高考之后,幽竹在空房间里 连呆了七天,她看着墙壁上笑得开心的朗逸,平静地流下泪来,她没有抹掉泪水,任它一滴滴落在墨绿色的床单上。 从年后到现在,幽竹再 也没见到朗逸。她知道朗逸在某个地方存在着,但她就是看不见他。 “这一切是终于结束了是吗?”,幽竹抬头,“所以,你走了。” “这是我自己的一场梦,对吗?” 这就是离开吗?这才是真正的离开吧。 第八天,幽竹终于走出那扇门,她在那间房里浑浑噩噩睡了七天,她终于从梦里醒来。 手机里有很多消息和电话,幽竹扫了一眼,没给回复。 她甩手一个动作,一个跪倒撞在柜子边。 幽竹熟练地给自己揉一揉,拿上钥匙,出门吃饭。 学校对面的小餐馆换了门头,什么时候换的?幽竹不知道。好在味道不错,幽竹点了一碗汤面吃了一半,打包回家,竟然在小区门口遇见了朗爸和朗妈。 “你是...白幽竹?” 幽竹刚进小区,落日把小区的门头浸的橘黄,她听着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回头人便惊立在那。 “朗爸朗妈?” 幽竹这么些年每年都会匿名送礼到朗逸家,每次也都会让快递小哥给她传达二老的身体状况有时候也有照片,能一眼认出他们一点也不奇怪。 “孩子....果然是你啊...”朗妈上前拉住幽竹的手,听她这么熟稔的称呼,那不可能错了。 “孩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朗妈说着就又要伤心起来,她自自家儿子的事情竟然还要了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十年,她这当父母的实在是不称职了啊.......朗妈的眼泪又要止不住,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 幽竹知道,那是自己写的,她藏了朗逸戒指的忏悔。 幽竹有些不好意思,目光有些闪躲,但在朗妈说话之前,她还是用我在手里的餐纸轻轻擦去了朗mama眼角的湿润。 “叔叔阿姨对不起,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朗爸开口,“是我们无能...才让你一个小姑娘替我们做这么多...这么多年,孩子啊...你受苦了...” “叔叔,您别这么说”,幽竹要头,带着两位在花园的石墩上坐着。 “孩子,你是为什么......” 幽竹拉着朗妈的手,脸颊上带上晚霞的羞赧,她抵着头,声音缓缓,“朗逸...他很好,我很喜欢他,而且...当时我要是叫住他就好了”。 朗家父母知道了所有细节,对幽竹的自我埋怨心疼至极。 “不怪你孩子,不怪你,都是恶人的错,不怪你啊......”朗妈的手都在颤抖,眼睛通红,“要是...要是朗逸知道....该多好啊....”朗mama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紧紧地把幽竹的手握在手心。 幽竹陪着他们坐到太阳下山,天色慢慢暗沉,叔叔阿姨的情绪终于平复,他们表达了很多遍谢意,想要把给朗逸留地存款都给幽竹,幽竹大力拒绝了。 “这个玉戒指”,朗mama从兜里掏出香囊,幽竹原来用的那个香囊,“警察问过我们是不是要追究这个戒指这十年的归属,我们没有追究,而且....”朗mama托起幽竹的手,把香囊珍而重之地放到幽竹掌心,“家里有很多朗逸留下来的东西,我们想他了还可以去他的房间看看,像他还没有走一样,可是幽竹你只有这个戒指...它可能陪你走过了这难捱的十年,那以后也让它陪着你吧”,朗mama把幽竹的手掌合上,玉戒指又被紧握在幽竹手心。 “孩子,向前看,就把这个当做是朗逸的祝福吧,以后,好好的,开心的啊......” 朗家父母把东西交给幽竹后相互搀扶着离开,幽竹在背后目送,天色完全暗下来,他们都会迎来新的明天。 幽竹重新收拾了自己,换了新绿色床品,带着朗逸的戒指坐在那个她连续呆了七八天的房间里。 “朗逸你看,阿姨给我的”,幽竹伸出左手,拇指上的玉戒指在灯光下清明透亮,“好看吗?可是好大”,幽竹左看右看,还是摘了下来找出了早前买饰品时的挂绳,“还是把它挂在脖子上安心”,幽竹捂着胸口,感受心口那里的一圈凉。 “你以后就只能陪着我啦”,幽竹躺在床上低喃,紧闭的眼角有一滴透明留下。 半夜,幽竹睡沉,朗逸关掉房间里的灯,轻轻拉住幽竹紧握着玉戒指的手慢慢躺在她身边,熟悉的温度立马把他周身包裹,让他的魂体立刻放松下来,柔和的莹白从朗逸周身散发出来,朗逸对着幽竹的额头,疲惫地闭上眼,轻声道:“我回来了,幽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