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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在填表格。 免责书、认罪书、知情同意书、短期结合协议、器官捐赠协议、安乐死同意书。 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纸张,虎杖无暇去看,只是机械地签名。 五条坐在课桌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鞋尖不时踢到虎杖的桌子,签字的笔迹便歪歪扭扭。 “五条老师!”虎杖拍案而起。 五条看了看虎杖桌上垒成小山的纸质文件,低头看了眼手表:“感觉能写到明年。” 他跳下桌子,随手捋起桌上文件窝成一团,塞进虎杖怀里:“你带回去写好了,明天我让伊地知来拿。” “明天是周六诶,还让伊地知先生加班啊。”虎杖说。 “怎么了?”五条一仰头,说的天经地义,“高专会发加班费的嘛。” 啧啧,万恶的资本家。 虎杖摇摇头,他整理好桌上散落的文件,一一放进书包。 “那我先回去咯。五条老师拜拜。” 虎杖朝他挥挥手。 “悠仁。” 五条叫住他。 “嗯?” 虎杖不明所以。 “你是回哪儿去?”五条问。 虎杖抿抿嘴:“……宿傩那里。” “嗯……” 五条沉吟着,似乎是有点为难的样子。 “其实你可以回自己宿舍的。”五条说道。 虎杖奇怪地望向他:“可是……只有多接触,我和宿傩的同步率才能快速上升吧。” 五条哼哼两声:“同步率达成的太快……事情就不好办了啊。你也不想那么快就死掉吧。” “我不是说过吗,未必没有解除结合的方法。”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悠仁,你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才行哦。” 听到来自五条的关心,虎杖心里暖暖的。他开心地微笑着,对五条说:“五条老师,其实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如果命定伴侣终要相爱。我希望我在爱上宿傩之前死掉。” “为了逃避这个事实,连死都不显得可怕了。” “哈?” 五条夸张地扬起眉毛。 “爱上宿傩是超恐怖的事吗?对你来说就那么难以接受?” 虎杖拼命点头。 “啊这……,”五条挠挠头发,“我还真没想过。” “我对那个人的感情好像从来没改变过。” “即使他叛逃了吗?”虎杖问。 “他还杀了很多人呢。”五条无所谓地摊手,“弄出那样一个烂摊子,谁都不能视而不见了。”“只能动手了。” “他不能和解,也不肯回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他不愿意在这样痛苦的境遇里再折磨下去,于是只求一死。” 五条笑了笑:“拿他没办法嘛。” “但即使是杀死他的那一刻,我也没觉得他变了。一切都是那么……坚固和平静。” “爱原来是种很结实的东西啊。我那时候才明白过来。” “其实他没有死,而是以回忆的方式陪伴在我身边。” 他挑开眼罩下方一角,湛蓝的瞳孔瞄向虎杖,雪色的睫毛朝外延伸,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爱就是‘爱’哦。” “跟什么对,什么错,其实无关。” 五条大概觉得自己的演讲很有说服力,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 他鼓励虎杖:“没必要害怕的。” “想想看,如果连贫弱的你都会为相爱的未来而惊恐,那宿傩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注定要爱上一个能力平平还刚满十八岁的男大学生诶!” “要是被宿傩的熟人知道了这件事,他多丢面子啊。这冲击不亚于精英白领男被人看到穿粉色爱心内裤。” 虎杖无语地看着他:“原来我是内裤啊。” 五条纠正他:“是有爱心的。” 虎杖挤出一个假笑:“嗯嗯,挺好的。我先走了啊。” 宿傩在看电视。 法制节目。 名为日车宽见的律师正对着镜头陈述他对案情的看法,听起来十分专业,众人都信服地连连点头。 宿傩也在点头。 虎杖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日本刑法典》,正看到第六章《刑罚的时效和刑罚的消灭》。 虎杖心头警铃大作:“你……不会是在看追诉时效吧。” 宿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别吵。” 看来暂时是不会理他了。 虎杖心下略安,背着一包的文件去桌上签名。其实每份文件上签字的空档都有两处,只是没人认为宿傩会自愿签上大名,所以也无人提起这一点。 五条说高专会趁宿傩尸体半温时按他手印。 所以我到底为啥要签名。 虎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问题。 等节目进入广告时间,宿傩才停下脑中的思考。他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看向身后的虎杖。 “说起来……你在上大学啊。” 难得宿傩提起如此家常的话题,虎杖瞬间切换到捧场模式,脸上都挂好了微笑。 “……为什么脑子却空空如也呢?”宿傩说,“倒是发挥些才能啊。” 没想到被宿傩看低了智力,虎杖张口结舌。 宿傩得寸进尺,伸出五指一一枚举他的缺点:“弱、能力低下、自以为是、处男、蠢……” 说了几个之后宿傩停下来,他发觉十指似乎不太够用。 虎杖涨红了脸:“你…你……” 宿傩失望地别开脸:“连吵架都这么无聊。” “宿傩!” 虎杖推开椅子,气势汹汹地跨步到宿傩面前。 这时候宿傩反而笑了,他看着虎杖通红的脸颊,不急不忙地火上浇油。 “没劲透顶。” “宿傩!” 虎杖俯身揪住他的领子,斜拢的衣襟松散扯开,露出大片光洁的肌肤。 宿傩挑眉。 他的神情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就这? 虎杖差点就要松手道歉了,但一想到面前的人是宿傩,脖子就不由自主地梗了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千百个反驳的念头绕着他嗡嗡飞,然而话到嘴边,却只冒出了一句最无力的。 虎杖蔫蔫地说:“我不是处男……” 宿傩一愣,随后狂笑起来。 他拍了拍虎杖的脸颊,年轻人的皮肤弹性十足,平滑得没有一丝褶皱,软软地贴着他的指腹。 “那可要好好感谢我。”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