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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补充,请照实道出。” 玳嫔一脸为难,两手揪住袖口,战战惶惶:“斯莲还说,断定东宫血案、余家的赤族之罪……大有蹊跷,必有人推波助澜……遗憾安府力弱, 帮不上忙。 “妾不知她是否掌握真凭实据,想来先皇后薨逝,余家倒台, 最大获益的是齐皇后、二皇子, 还有位高权重、财宏势大的齐氏一族……” 因曾和安贵人交好, 玳嫔这两年没少受齐皇后的气, 兼之平日无缘面圣,又不受本家戴氏家族庇护支持,如遭放逐。 她一贯与世无争, 逆来顺受,但不代表心中无积怨。 此刻得太子和嘉月公主撑腰,她鼓起勇气, 转述好友生前的言辞。 哪怕仅余片言只语,好歹证明,那美貌寡言的姑娘……来过世间。 夏暄得悉安贵人怀疑齐皇后母子,心底的震悚绝不亚于旁人:“……小表姨她、她真有替余氏一脉复仇之愿,而不单纯为男女情爱?” 玳嫔含泪:“她未曾明言,是我妄加推测,请殿下勿怪。” “东宫血案!余氏赤族!跟我齐家何曾沾半点干系!”皇后颤颤巍巍站起,怒指玳嫔,“无耻贱人!信口雌黄!敢向本宫泼脏水?莫不是受太子掌控而为?” 扯到东宫血案,惠帝恍然回魂。 这无疑是他内心深处最痛的伤疤,赫然被狠狠揭开,皮开rou裂,锥心刺骨。 瞬息间,安贵人之死、齐皇后之叛,永王之癖……已不值一提。 那场令他恶梦连连的惨案中,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嫡妻、最引以为傲的长子、最宠信倚重的臣子…… 皇权威严被无情挑衅,帝王尊荣遭凶狠践踏。 乍闻旧案另含隐情,外加满口虚言的皇后又将矛头引向太子,惠帝积压的怒火终于失控。 他抓过沉甸甸的金杯,意欲砸往齐皇后,却狠不下心,改而掷向永王。 永王不敢回避,一道金光带酒滴飞来,额角鲜血直流,与泪水、酒水融为一体。 “爹爹……”他双膝跪地,半跪行半爬行挪移至主位,扑上去抱住父亲的小腿,“爹……儿没有!真没有!大哥的死,跟儿无半分瓜葛!” 身为次子兼庶子,永王打小就晓得,不应对储君之位怀藏幻想;后来长兄暴毙,他哀切之余,纵观后宫局势,才隐约嗅出一丝希望。 余皇后离世一年,惠帝在群臣力谏下,封齐妃为继后,也确曾暗示,将会由“新嫡子”继承大统。 永王美梦尚未做全,噩梦已猝不及防压临。 他甚至搞不清,为何会在一场宫宴上着了安贵人的道儿,也想不通为何会陪她小逛花园,更莫名其妙与她共赴巫山,如中了蛊。 之所以不辩解,是因他根本没法辩解。 说“对女子没兴趣”?让和他假恩爱的侧妃,及侧妃一族情何以堪? 声称安贵人为报复戴雨祁才诱使他犯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者,他的确干了污损皇家清誉之行,即使非他所愿。 远离京城,且正好在戴家镇守的西北方向,想必比京城偷偷摸摸相会更自由自在吧? 他老早就想随戴雨祁踏遍千山,游遍四海,再尽情赏览边塞风光,看塞外黄沙、甲胄旌旗、月下雪场……孕育他的河山,究竟有多辽阔壮丽,他想亲眼见证。 然则近年戴家独揽兵权,惠帝心生隐忧,为防止后患,特意调戴雨祁留居京城,以遏制戴家西北军。 永王抵受不住分隔异地的寂寞,秘密离开藩地,潜入京城。 他日夜苦思,久留在京与意中人相伴的良策,譬如略施小计,指出太子不足,譬如多讨好父亲。得母亲相助,说不定,旁落的储位又回到他手上…… 待郡王府队伍抵京,他才悄然出城,与之汇合,装作风尘仆仆远道而归。 原以为掩盖得严严实实,无懈可击,岂料那赤月国九公主神出鬼没,竟窃听到他和戴雨祁的对话,还当众抖出! 他没来得及接纳母后所走的险棋,最深最暗的隐私,已暴露于后宫与朝臣前。 毫无遮掩。 父子沉默以对良久,惠帝硬起心肠,冷冷踹开永王。 “你们母子!做出勾结异族、欺君犯上、构陷太子这深重罪孽!敢做不敢认……教朕如何相信,东宫事件与你们无关!” 永王痛苦万分,回头呐喊:“母后!您分辩两句啊!” 齐皇后摇摇晃晃走近,满脸忿恨,满眼疼惜,以锦绣衣袖小心翼翼擦去他脸额的血迹。 “你爹爹已被余家的血蒙蔽了双眼!分辩,有何意义!” “都给朕滚!”惠帝如丧失灵魂,有气无力宣告,“齐后与永王母子二人,即刻到宗正寺禁足反省,等候发落……其余人等,退下。” 永王甩开涌来的侍卫,拜伏在地,哽噎而呼:“爹爹……陛下!臣做的,臣会招认!削爵、降位、罚俸、幽禁,臣坦然承受!可就如方才殿下所言,没说过话、没做过的事,臣岂能蒙冤而担、替他人受过!” “东宫命案,确是你冤……” 久未发话的晴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永王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妖女!你到底……!” 晴容平静续道:“真正下药毒害余大将军的,另有其人。” 她几番出语惊人,偏生回回戳中要害,令奉命撤退的众宾客不由自主缓下脚步,探头张望。 夏皙事前虽未和晴容商量,但凭借刚才对阵,她已然晓得,对方所知内情远比她这个当局者还多。 “诸君且到殿外候命……咳咳,四哥,宁贵人,还请二位留步。” ··· 人潮散退,筵席上樽倒杯歪,羹残炙冷。 布置华美的宴厅内,除却伫立不动的御林卫,所剩无几人。 惠帝冷眸逐一扫过狼狈不堪的齐氏母子、神色凝重的太子、茫然不解的赵王、惊疑不定的魏王,再荡向乐云公主、夏皙和九公主,以及坐于嫔妃席位末端的宁贵人,眼底尽是嘲笑与伤痛。 “这……便是朕的妻妾、儿女和准儿媳!这便是你们联手送朕的贺寿礼?” 灯火映照下,宁贵人缓缓起身,穿过一排又一排食案,行至殿中红毯处。 她年过四旬,保养得宜,薄施脂粉的丽容淡映光华。 烟紫绣银丝褙子衬得她雅态幽闲,神情镇定从容,无端予人动魄惊心之感。 ——有种“你们终于注意到我”的揶揄。 她深深一福,笑意流转:“妾恭祝陛下福体安康,圣寿绵长。” 这话乃寻常祝寿词,眼下娓娓道来,字字句句漫溢讽刺。 魏王颤声喝止:“娘……宁贵人!” 宁贵人凝视他的眼光凄然掺渗留恋,继而环顾余人,骤然冷冽:“听两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