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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我恨你,我知道

    身处熟悉的社交场合,一举一动,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是肌rou记忆。

    司疆看着自己,站到打扮得挑不出一丝错处的母亲身边,面前同样是精致体面到宛如假人的名流母女。

    母亲把他往前一推,笑着在说什么,司疆听不清,只是下意识提起嘴角,露出礼貌的微笑。

    他的耳边还在嗡嗡作响,被母亲扫到的腰部也隐隐作痛。

    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开合着嘴,似乎有些害羞,在朝他说话。

    司疆眨了眨眼,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眼神却空洞得好似魂不附体。

    出门时,他想自己开车,然而过度服用药物的副作用并不会放过他,刚一发动车子,座位一震,从胃部到喉咙就仿佛被重拳狠狠一击,巨大的晕眩感让他失了神志,跑车直接撞到了停车场柱子上。

    幸好这只是刚发车,车头凹进去了一块。司疆从驾驶座爬出来,捂着撞到方向盘的腰,跌跌撞撞地扑到角落里。

    “呕——”

    他什么都没吐出来。

    母亲叫停了一个侍者,从托盘取了一杯酒,示意司疆拿好。

    “来,你们年轻人之间,也可以敬一杯。”

    香槟贵气的金色在富丽的灯光下波光流转,酒香萦绕在人们鼻畔。

    吕小姐举起手中的杯子,朝司疆示意。

    司疆却没有动。

    他看着那清澈的酒液,缓缓摇了摇头。

    这下,司母、吕夫人、吕小姐的表情都难看了起来,在司疆眼里,就像精致完美的假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里面看不到底的幽黑朝他露出了龇牙。

    他忽地有些慌,想要离这些怪物远一点。

    手臂却被司母使暗劲掐住了。

    “这孩子,估计昨晚又熬夜了,有些迷糊。”

    司母稍显歉意地一笑,随即压着眉头看自己的儿子。

    “司疆,你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家女孩子等你啊?”

    她把酒杯塞到司疆手上。

    司疆沉沉地看着酒杯,苍白的脸颊上竟有几分茫然和破碎,让本就颜控的吕小姐看了,生出不忍。

    “司公子看起来不太舒服,酒不喝也行。”

    司母摇头:“男孩子没有那么脆弱,他平时酒量好得很呢。”

    “司疆,你说是不是?”

    司家的继承人,不能示弱,不能失礼,无论如何都要保持进退有度的社交姿态。

    mama,我发烧了。

    发烧了吃药不就行了?快点,吃一粒,跟我出门。

    mama,我不想去。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这是你的义务。

    mama,我真的要站不住了。

    你就算发烧到了40℃,也得给我站在这,永远记得你的身份,司家没有软弱的存在!

    哈。

    司疆轻笑一声,端起酒杯,在眼前晃了一晃。

    他和司母说:“妈,我刚才吃了药。”

    话语正好被乐队的钢琴演奏声压过,只有司母听见。

    司母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司疆这一年身体确实不大好,有些药物好像也的确不能和酒精一同服用。

    乐声趋向平缓,她又看到了对面吕氏地产的母女,对面露出疑惑地神色,终还是松了眉头。

    “没事,就喝一杯,不会怎么样。”

    发不了去趟医院。

    她抬起自己的杯子,去碰吕小姐的杯子,吕夫人看了,也忙举起酒杯。

    “我们一起共饮吧。”

    现下,只有司疆的手没有嵌进这和谐的氛围里了。

    他扯了扯没有血色的唇,只觉得刚刚心怀期待的自己还是那么幼稚可笑。

    期待能从父母身上获得压根不存在的关心。

    司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蠢笨天真的小屁孩?

    他们压根就不在乎你。

    没人在乎你。

    不就是一杯酒吗,喝就喝。

    司疆抬起手腕,无数隐秘狰狞的伤口隐藏在剪裁精良的袖口下,就像他这张修复好的皮容,怎么看,都英俊得夺目,让人窥探不到底下的残缺。

    “我敬……”

    话音刚起。

    一个带着冷香的身体宛如凭空出现,硬生生撞到他的肩膀,酒杯脱力坠落——

    “呀!”

    女眷发出惊呼。

    酒水倒了司疆一身。

    “抱歉。”

    冷淡到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真心的声音响起,却如惊雷般将司疆的身体镇住了。

    他缓缓转头。

    “没注意碰到您了,您看要去处理一下身上的酒渍吗?”

    宗盐就站在他身旁,穿着陌生的裙子,甚至脸上还有淡妆,格格不入地出现在了如此特殊的宴会上。

    司疆很想张口问:“你怎么在这?”

    他还有更多想问的。

    不是说加班吗?骗他的?

    为什么又来故意撞倒他的酒杯。

    是故意的吧……还是真的不小心?

    他还想说一句话。

    可是这句话不可能在这里说出来。

    司母有些隐怒,不满地瞥了宗盐一眼,随即毫不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一个脸上有瑕疵,裙子这么廉价的女人,估计是谁带来的下属吧,不值得她在意。

    她现在在意的是:“司疆,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一身狼狈,简直丢尽了司家的面子。

    司家在这里是有长期包房的,司疆也有自己的房间,里面确实可能有衣服。

    他点了点头,明明被酒泼了一身,神情却亮了起来。

    与方才的空洞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喂,你把我衣服弄脏了,给我拿着,跟我过来。”

    他骄矜地昂首,像王子一样,把西装外套脱下,扔到宗盐手上,仿佛她就是他的专属管家。

    宗盐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把衣服接了过来。

    “等下。”

    司疆要带着她走出去的时候,她才开口说话。

    只是这一开口,男人马上挂起了脸,一脸警惕:“你想走?”

    宗盐摇头,朝不远处示意:“我得先和领导交代一下。”

    她把衣服递还司疆,这一来二去,充当衣服架子的身份不过持续了半分钟,便又反客为主了。

    “你等我一下。”

    没等司疆回答,她便大步流星地从他身边走过,背脊如松,神情自若,与愣神的司疆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她才是那个地位更高的人。

    宗盐向李泽奇解释了情况,经过他的许可,这才重新折返,在司疆暗沉的视线中回到他旁边。

    “那男的谁?”

    司疆问,语气不善。

    宗盐没理他,又从他手里把衣服拽了过来,这几下子交换,西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公司领导。走吧。”

    司疆抿唇,最后又看了眼容貌极佳的李泽奇一眼,才压下心里想继续追问的冲动,闷着头往电梯方向走。

    他的脚步很快,像是忘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但是耳朵却立了起来,悄悄确认那个脚步声有没有跟着。

    幸好,宗盐一直不疾不徐地走在后边,没有要走的趋势。

    进入电梯,所有人声、音乐声逐渐远去。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个呼吸急促,一个悄无声息得仿若不存在。

    “你没事吧?”

    宗盐皱眉。

    司疆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脸色比刚刚在宴会上更差了,鬓边的发被汗水浸湿,垂在身边的手更是一阵一阵地发颤。

    “没,事。”

    司疆憋出两个字,一点都不想显露不适。

    宗盐伸出手,去碰他的后颈,想探一探温度,没想到司疆就像炸毛的猫,猛地一下撞到电梯墙壁上,震惊地看她:“你干嘛?”

    “你的体温为什么这么低。”

    宗盐只是认真地问他。

    司疆抿紧了唇,倔强地把头一转:“关你什么事。”

    他的态度这么抗拒,宗盐似乎也不开心了,就闭了嘴,没有再问。

    电梯一节一节上行。

    空间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司疆手指扣入掌心,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终于,到了顶层。

    服务员为他刷开包间,便低着头离开。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里,宗盐默默地跟了进去。

    “哐当。”

    司疆冲到马桶前,呕出一口酸水。

    可因为没有进食,无论胃部如何滚动,都没有东西可以吐出。

    胸口就像堵着一块石头,上不去,下不来。

    他难受得想直接死去。

    不会脑震荡了吧?真烦啊……

    回去就把那中看不中用的车扔废弃厂里。

    他双手扒着马桶,狼狈地坐在地上,哪还有刚刚半分的司少形象。

    身边却不急不缓走进来一个人,打开热水,浸泡了一块毛巾。

    司疆不想看她,也不想被她看到现在的样子。

    所以他就盯着面前瓷白的盖子,好似上面有什么精致的花纹。

    宗盐在他身边蹲下,把毛巾覆到他脸上。

    “擦一擦。”

    司疆却反应极大,把毛巾往外一甩。

    “不用你假好心!”

    根本就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装关心。

    满腹的委屈和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似乎是忘了,宗盐何曾有过装模作样的时刻,她向来是只做自己的。

    “你不是加班吗?不是懒得理我吗?不是恨我以前伤害过你吗?我都知道,所以你没必要装出这个样子。”

    “你们都不要在我面前假模假样。”

    “我不需要。”

    他双目是病态的深红,眼尾潮湿,精心梳理的发型也软塌塌地落了下来,像极了应激的流浪犬。

    宗盐本来有一丝不悦,但是看到他这个模样,那点被冒犯的怒意就像烟一样,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她说:“司疆,没事的。”

    伸出手,手心朝下,手指向内弯了弯。

    “你过来。”

    浑身是刺的男人呆呆地看她唤狗一样的姿势,脸上扭曲了一瞬,似是觉得无比耻辱。

    他恨恨地瞪着她。

    手掌撑地,一步一步爬到了她身前。

    然后像盯着生死仇敌一样盯着这只长满茧子的手。

    “我恨你。”

    “我知道。”

    这只手落到了他的脸颊上,是他曾经受伤的地方。

    手心的温度不高,但却比他此时的体温更温暖。

    司疆把脸埋进这只手里,带着哭腔再次重复:“我恨你。”

    “我知道。”

    宗盐也再次回答。

    两人不知怎么的,滚到了地板上。

    司疆把宗盐压在地面,手一挥,水流便从天而降。

    淋在他身上,滚落到宗盐脸上。

    他拿起漱口水随意清理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低头,啃咬女人的薄唇。

    流水打湿了他们俩的身体,也流进两人相贴的唇齿间。

    这是十分漫长的一吻。

    藏着某人长久的怨恨。

    以至于宗盐的唇都被咬破了几个口子,鲜血顺着清水流到地面上。

    她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司疆。

    “哈……”

    司疆放开她,两人终于得以呼吸新鲜空气。

    宗盐用手撑起自己,平视他。

    “你……”

    司疆捂住她的嘴,头一低,熟练地钻进了她的双腿之间,把她的腿一架,内裤一脱,毫无停顿地贴了上去。

    沾了主人鲜血的唇触上主人另外的唇rou,曾经熟悉到让灵魂都颤抖的气味再一次刺激嗅觉,就像激起了他的某些回忆,司疆自厌地闭上眼,将女人私密至极的软rou含进口中,舌头伸入,向上向内探索那一处位置。

    “……”

    宗盐抓住他的头发,把他往外扯。

    这个报复心极重的家伙,竟然用牙齿咬她。

    司疆瞪着眼睛,一脸不服输。

    两人僵持住了。

    最终还是司疆开了口:“怎么,嫌弃我口活不行了?难道有人能伺候得你更舒服?”

    宗盐不知道他在酸什么,只是说:“不想口就不要口。”

    身体明显不舒服,还要在这里发疯。

    “呵呵。”

    司疆冷笑。

    “那我想做什么,你让我做吗?”

    他解开裤子,满脸恶意:“如果我说我不想用嘴巴,而是用——”

    “住口。”

    宗盐冷了脸,看他的眼神也不再有温度。

    这般神情像利箭一样,扎在司疆心上,他惨淡一笑。

    “你看,你多虚伪,嫌我脏就直说。”

    他站起身来,指向门外:“出去,我要洗澡。”

    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宗盐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从地上起身,扯下裙角,利索地走了出去,

    司疆一瞬间想叫住她,还是闭上了嘴。

    他告诉自己,留点尊严,别让人家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