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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奕羡自嘲一笑,言道:“有了哥儿,韩家香火得袭后继有人。儿在不在又有甚打紧!” 韩母跌坐椅中,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室内陷入紧滞的寂静,只余秦嬷嬷掌掴的声音,一下一下,单调的重复。 少顷,有个声音打破沉寂。那声来自韩奕羡怀里,气若游丝,带着喘&息无比细弱,却透着不移的坚定。 念卿忍疼尽力挺直脊背,与他空开一些距离,话说得缓慢但口齿清晰: “虞氏与夫成亲五载,未有为夫家诞下一儿半女。” 说到“女”字,她面现凄楚,格外苍凉。 稍事停顿,她接道:“故为婆母所不喜,为孝义所不容。且脾性不善,行止有失,罔顾人伦刺伤亲夫,实乃大不韪矣。无出亦无德枉为人妇。今自请下堂,自此一别两宽,他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 22 章 明明她声音微弱,听在韩奕羡耳里却仿若雨夜惊雷,晴空霹雳。他心头猛地一撞,似有一记重锤狠狠砸落他心窝间。他的表情瞬间僵凝。 屋内众人亦然齐齐呆住,惊愕而不可置信。其中韩母与锦凤这对直欲将念卿除之而后快的婆媳,听到念卿这番话,面上却俱无喜色。不但无喜,反不约而同大为恼怒! 韩母瞪视着念卿嫌恶万分。好个有手段的小贱人!自己果是小瞧了她!亏得从前还以为她是个老实的!今儿可算是大开了眼界! 平日里不声不响,闷不吭气的东西。却不但胆敢刺伤她的儿,还如是巧舌如簧心机深沉!使这般说辞,意欲何为,指望瞒得过谁去! 她的儿才将剖白心迹情深若许。小贱人便来这么一招以退为进。明知她的儿舍不下,断不会应允。哼,如此拿腔作势惺惺作态,左不过讨巧欲博她儿的怜爱,再顺道以得胜者的姿态膈应她和凤儿! 锦凤的心情与韩母一般无二。只是对念卿的不屑与恨意尤甚于韩母。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这等拙劣的妇人把戏,也就她的爷受爱蒙蔽生做了瞎子! 韩奕羡双唇紧抿,惊痛的看住怀中人。她正吃力的想要起身脱离他的怀抱。不假思索他下意识便重新箍住她,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怕她吃疼,他不敢用力,但姿态坚持透着强硬。只抓住她双臂的手指却是止不住微微颤抖。 只有他知道他的卿儿是认真的!不是置气,不是手段,更不是试探。她是真的想要离他而去。 离开他。 她竟想要离开他! 韩奕羡的心撕扯着,感受到真切而浓烈的疼楚。一直以来,她需要他,依恋他,倚赖他。毫无保留的爱着他。而他深深满足于她的依赖,满足于她的爱。他喜欢她离不开他。 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分开。 就象春花秋实,雨露日光,他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会在一起,长相厮守执手偕老。他与她是比翼鸟,是连理枝。怎么可能分得开!他自来对此笃定无疑。 可她现在…… 她不要他了! “啊…!” 突来的一记惨呼惊动众人,生生冲破紧滞的气氛。庭毅折断了秦嬷嬷的一只手,出手干脆。痛得这老婆子当即哀嚎着栽倒在地。 锦凤大惊,转脸火冒三丈冲着庭毅怒吼道:“该死的狗奴才!你好大的胆!” 好个没眼色的东西! 这会爷正为那贱人神伤,怕是根本都顾不到嬷嬷这里。不!锦凤心中怒气冲天,哪里是没有眼色,倘这奴才对她有半分敬畏,都断不至于真的动手伤她嬷嬷! 庭毅脸色不变,默声朝她行了个礼,直接走回爷身边。 韩奕羡抱起念卿也不打话,只稳稳的抱着她掉头就走。头一次不曾同韩母话别。冬灵搀着陈嬷嬷,与庭毅一道紧随其后。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回头看韩母一眼。 韩母气得七窍生烟,张大了嘴,偏是出不得声。锦凤扶住秦嬷嬷望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目中迸射滔滔恨意。 回到北院,韩奕羡抱着念卿进屋。冬灵他们识趣的没跟着进去。横竖有爷在,夫人身上的伤也犯不着她们来cao心。爷只会比她们更加着急。 “身子疼的吧!待爷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仿佛不曾听过念卿那番话,韩奕羡神态恢复平静。他抱念卿上榻,一如寻常的温柔。念卿却是费劲的抬手阻止他欲给她解&衣看伤的动作。 “爷,念卿有话要说。” 她气息急促。身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一时汗出如浆。仅仅一会子的功夫,她已发鬓濡&湿,额际冷汗涔涔。先前因疼得太过以致痛感麻木的知觉,此刻又渐渐复苏。她疼得紧。而由着难耐的疼痛,她的脑子反倒格外的清明。 韩奕羡看着她,平静的脸容有一瞬的慌乱。头一低,便要亲下去。念卿偏头避开。 “爷,我们不成了。”她说。 对上他的脸,念卿凄楚复道:“不成了,爷!我们不成了。” 韩奕羡沉默的注视她,眼里有深重的痛苦。少顷,他涩然开口: “爷晓得,你心里有怨!你怨爷没能看顾好荷儿!你怨母亲不近人情,做得太过分!可是卿儿你该知道,爷对你的心!”他嗓音沉哑,语声里饱含着难以言说的伤痛。 “念卿知道爷的心意,知道爷爱重我。只是爷又知不知道,爷的爱,”念卿惨淡一笑,克制着喘&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爷爱的念卿生不如死!” 韩奕羡心头巨震,面色大变。 “卿儿……”他哑声唤她,面上满是受伤的神情。 念卿喘着气,却不再往下细说。只语气悲凉道:“哥儿们也是爷的亲骨rou,爷想要先救他们,实乃人之情理无可厚非。然而情有可原,理有所依,却抵不过一个娘亲的心。念卿只得荷儿一个,荷儿就是我的命。无论怎样,爷到底是舍了我的命。这个坎,今生今世念卿怕是也跨不过去!” 韩奕羡脸色灰败,心里涩涩发疼。 他嘴唇蠕动,艰难道:“是爷对不住你!” 他目光黯哑,看住念卿接道:“但卿儿,爷不可能放你!这辈子除非爷死,否则你总是爷的人。除了爷身边,你哪里也不得去!” 他一面说,一面轻柔的替她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