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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5

    流光渗往人间,照得人心忽明忽昧。

    骤风四起,秦茉衣衫单薄, 耐不住秋凉阵阵,意欲抽身回北岸, 巷道中依稀传出人声,恰恰源自容非那宅院的方向。

    她完全是无意间逛到此地,被人瞅见,怕要误会!

    快步躲至树后, 她捂住起伏的胸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暗呼:太蠢!

    既然她被人暗里护着,护卫定会将一切看在眼里,躲了不显得更心虚啊?

    窄巷信步出来数人, 当先的正是容非。

    月色之下, 其青白袍子皎如玉树,双眸如墨夜深邃, 容颜透出的孤傲疏离,是秦茉从未见过的。

    围绕在他身侧的,有东杨与西桐两名健壮结实的护卫,还有一位穿丁香色绸裳的姑娘,细看她鹅蛋脸,杏仁眼,眉心一点红莲,不是孟涵钰是谁?

    见孟涵钰和丫鬟仆侍行出,车夫和其他护卫立马收起困顿之色,躬身迎候,其中一人道:“表小姐,少爷在长兴酒楼喝酒,遣人来报,让您先回。”

    闻言,容非神色缓和,转而对孟涵钰道:“孟四小姐道上小心。”

    孟涵钰眸光滑向他沉静面庞,停留了短短一瞬,夹带难以言喻的复杂,如有不舍,如有失落,如有期盼,如有释然,随即盈盈福身,娇嗓些微轻颤:“贺七爷,再会。”

    她由丫鬟搀扶,坐上马车,在帘子放下的顷刻间,幽幽垂下眼眸,没敢再看容非一眼。

    …………

    目送她离开,容非暗自舒了口气。

    孟涵钰随贺祁同来,整个下午,只坐在一旁品茶、赏画,并未多言。

    贺祁独自前往秦家主院请罪,容非与孟涵钰相顾无言。

    容非大致猜出,孟涵钰听了镇上不少加油添醋的谣言,会说他如何如何待秦茉痴心无悔,而秦茉对他置之不理……此番到访,一是为求证,二是要听他的解释。

    沉默良久,容非终归开了口:“孟四小姐,有关谣传给你带来的误会,我深感抱歉。”

    孟涵钰紧抿的双唇稍稍松了:“贺七爷在说什么呢?我……我来探望你而已。”

    容非淡淡一笑:“我自家母患病起,接管家族生意,为保持威仪,对外总是不苟言笑。除了生意往来,极少与家族的兄弟姐妹交流。

    “曾有一段时间,你到大院来住,家母见了你的画和人品,夸赞过几句,贺家人对此存在误解……他们想讨好我而不得其法,误以为你我有情,便改而讨好你。

    “此事,我也是近来才查明,没有及时了解情况并澄清误会,是我的责任。等长宁镇这乱摊子收拾完毕,我自会当面向孟将军和夫人解释清楚。”

    容非与孟将军夫妇接触过,尽管他们把女儿宠得有些娇纵,但大事上的是非黑白,不会任意颠倒。

    孟涵钰维持的温和笑意逐渐暗淡下去:“我爹……他很生气,但他也认为,你从头到尾不曾表示过什么。他不让我来,嫌我丢人,可我,还是想见你一面,亲手把生辰礼交给你。”

    她边说,边让丫鬟捧出一卷画。

    容非接过,展开。

    此为孟涵钰亲笔所绘的水墨山水,画中层峦叠翠,奇峰崛起,烟林清旷,画法有着超乎年龄的苍劲。

    他微笑称谢,夸了句“咫尺千里,真若山间景趣”,遂命人收好。

    孟涵钰隐隐有失落感,吃着干果蜜饯,于漫长缄默中等待贺祁。

    许久,她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喃道:“我哪儿比不上她?”

    容非一愣:“孟四小姐,这不是谁比谁优秀的事。”

    孟涵钰水眸流转,凄然道:“贺七爷与秦姑娘相识……也就两三个月罢了。”

    容非笑容糅合几丝怅然和微暖:“其实我这个人,不是你以往所见那般……我有无数缺点,但我身边的人,如楚然、东杨西桐,还有柳丫头他们,会一一为我掩饰。

    “我是到了这儿之后,才放下伪装去生活。秦姑娘,她是唯一见过我各种窘态丑态,仍愿意陪伴我、守护我的人。我们,历经过患难,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眼下她生我的气,不过,我坚信她会有心平气和、重新接受我之时。

    “孟四小姐既身份尊贵,又是风雅之人,自当寻一位待你情真意切的夫婿,将你捧在手心呵护。”

    孟涵钰似是听懂了,又像是心有不甘,惘然若失,惆怅不已。

    容非深觉今日的自己啰里八嗦讲了一大堆,比年迈的六叔祖还唠叨,自嘲一笑:“我算是比你们长一辈,难免好为人师,若不中听的,听过就忘了吧。”

    难得他表现出谦逊,孟涵钰客套了几句,眼见天色已暗,随意吃了些点心。

    容非因贺祁迟迟未归,担心他在秦家闹事,转念又想,南柳在暗处相护,贺祁翻不起浪。

    当孟涵钰提出辞别,他领着东杨西桐相送,想顺便去秦家主院打听情况,听闻贺祁早已回长兴酒楼,他放宽心。

    贺祁那小子,是在借酒消愁吗?

    容非立在巷口,被浓稠夜色包围,正欲转身离开时,忽听到一声熟悉的口哨声,两长一短,带有提醒他留心之意。

    南柳?

    容非大感惊奇。原本派去保护秦茉的两名女护卫,今儿随燕鸣远办事,是以让南柳顶替,按理说左榆右杉还没来得及回来轮值。

    既然南柳在附近,莫非……秦茉也来了?

    …………

    秦茉藏身树后,听得暗号声传出,暗叫不妙。

    而容非则四处张望,没多久,视线投向她荼白裙角,朝身后的东杨西桐摆了摆袍袖,缓步走向她。

    两名护卫互望一眼,躬身退开,匿在昏暗中。

    秦茉无比感激这半树枝叶替她遮挡清朗月光,以便夜色模糊了她颊畔起落的红云。

    她让他以后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拼命救她,她服药后忘乎所以,与他于众目睽睽之下亲昵异常……继而又不搭理他,现在巴巴跑到他门外,算什么意思啊?

    真尴尬。

    容非定定站在她跟前,矜秀面容在夜月下更显清贵高雅。他眼眸深深,有似水柔情,亦有如火炙热,使得她有种错觉——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抵她在树干上,热烈亲吻她,就如当初在东苑那片藤萝花瀑之内,极尽缠绵。

    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毫无遗漏地捕捉她脸上所有的情绪。

    羞怯、赧然、摇摆不定,依稀融合了几分期许。

    二人傻傻对视,谁也没开口说话。

    她不好问他跟孟涵钰怎么回事,但从方才情形来看,容非神情淡漠,没半点亲近之情,而孟四小姐也无喜意……这两人,大概没什么吧?

    容非乍然见到她,满心欢喜无以言表。

    他确信她心里有他。

    他想告知她,有可靠消息称,与他们父亲相熟的那位龙指挥使,早在数年前被青脊逮住了,因不肯供出昔年的伙伴,一直遭到拘禁。

    而秦茉服药后提到钥匙在未婚夫龙公子手上,因此杜栖迟将那人调至长宁镇。如此一来,与秦茉定下娃娃亲的那个人,说不准也要露面了。

    可容非不敢说这些,怕她执意选择守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