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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1)

    

替(1)



    It   doesn&039;t   hurt   me.

    You   wanna   feel   how   it   feels?

    You   wanna   know,

    know   that   it   doesn&039;t   hurt   me?

    You   wanna   hear   about   the   deal   I&039;m   making?

    You,You   and   me,

    If   I   only   could,Get   him   to   swap   our   places。

    ——Track   and   Field的单曲《Running   Up   That   Hill》

    积累了两天的暴雨终于下了下来,空气不再沉闷,屋外哗啦啦一片,雨却密得让人喘不过气。

    案件告破,可警局的氛围没有轻松,反而陷入一种肃杀的死寂中。

    杨舒自杀,情/色网站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查不到IP、注册信息,只能查到几个死去的人的一些信息。而且,连流传出去的照片,只要在网上一流传出,立马被黑,这背后的人,让他们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高海涛请了三天的假,全局上下都不再提起他和杨舒的事,岑歆知道他去看了覃奶奶,帮她搬进了疗养院。只是,她还是每天都在找着覃以沫,每天都做些蛋炒饭,等待着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而杨舒,她再也记不得了。

    杨舒的尸体一直放在这边,已经通知了她父亲来认领。

    一直到了中午将近三点左右,杨舒的父亲杨景辉来到警局。

    刚好这时候办公室只有岑歆一人,岑歆听到敲门声,推开椅子起身。

    “你好,请问是法医室吗?我是杨舒的父亲,杨景辉。”

    门口的人,将近五十岁,却保养很好,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皮肤白净,但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他穿着中规中矩,黑色西服西裤,白色的衬衫,打着一个素色的领带。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眼眸黝黑,如同古井,可望而不可探。

    话音浑厚沉稳,他把伞放在门口,上面的水珠很快就聚集了一小淌水,黑色的皮鞋上也沾了些水珠,他静静地等待着岑歆回应。

    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甚至感觉,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岑歆望向他时,竟意外地觉得熟悉,心中起了涟漪。

    她近乎慌乱的收回目光,然后说:“杨先生,请随我从这边来。”

    从杨舒的遗言中,她或多或少了解到杨景辉,真的如她所说的,杨景辉从杨舒母亲死的那天,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再也与他无关,哪怕是自己的女儿。

    “岑歆?”

    听到轻唤她的名字,岑歆着实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回神,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来到停尸房门口,她停下脚步,越发觉得他奇怪,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到底是谁?

    杨景辉只是托了托眼镜,薄唇微启:“还是你是岑栖?”

    岑歆彻底怔在原地,仿佛置身在冰窖中,脚无法动弹,她紧紧咬住牙齿,克制住情绪。手悄悄侧在身旁,捏紧,指甲刺着手心,保持着理智。

    而杨景辉,眸光冷淡,把她手上的动作尽收眼底,微微垂首说:“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见过你们姐妹,长得很像,总是会认错。”

    岑歆扯了扯嘴角,心底深处却滋生出一种名为“恐惧”的寒意,刺激着每一寸肌肤,她从来不记得见过杨景辉。

    “我和你母亲梁嘉,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后来梁易堃来学校教书时,也认识。”

    “抱歉,似乎提到你不好的记忆,我也没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

    岑歆狠狠地抿抿唇,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每一根神经都会被刺激着,那满满的恨意,如同血液,流淌到身体的每一处。

    她克制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平静下来,说:“没关系,杨老师,这是杨舒的尸体,请您在这上面签字,就可以带走了。”

    “好。”依旧不冷不热。

    他把本子递给岑歆时,往里面看了眼说:“小舒,她,留下什么话吗?”

    岑歆收起本子,把门打开说:“没留下很多,但是有些东西,待会陆队会和你说明。”

    岑歆不想和他多说,就看他进去,带走杨舒的尸体。

    回到办公室,温暖许多,却依旧感觉到寒冷。

    “杨景辉。”她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可脑海里,他的样貌,一点也没有,记忆已经恢复了许多,却没有一星半点属于杨景辉。

    她还是有很重要的部分没有想起,正当她努力回想之际,手机里却突然收到一条彩信,她打开,一点点下载,看到完整的照片,只听见手机“啪”一声掉落在地。

    她手颤抖到无法握住东西,身体的每很神经,都仿佛快要绷断的弦。岑歆一直大口大口喘气,她撕下一张白纸,颤颤巍巍写下假条,却被进来的法医助理小海看到。

    “岑歆,你怎么了?”

    她脸色苍白的像鬼一般,岑歆慌忙低下头,压制住说:“抱歉,麻烦,帮我和祁法医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

    “好,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你看起来不太好。”

    岑歆抓起包,急忙说:“不用,我,打车回去,谢谢。”

    岑歆不知道路上是怎么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楼,一进门,她看到汤包,咬牙把它赶进卧室,然后上了锁,不顾它的呼唤。

    她把全部的帘子拉起,陷入一片黑暗后,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跌落在客厅的墙角。那过往的记忆,随着那张照片,伴着那句话,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扑面而来。

    她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情绪,岑栖,梁易堃……

    那可怕的黑暗笼罩着她。

    “jiejie,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明明你看到,你听到,也不救我?”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道歉。可是没有人回应,她死了啊。

    黑暗中,唯有电脑桌前亮着光,她扶住墙,爬起,点亮屏幕,播放之前她做电台节目时录的音。

    耳熟能详的《白雪公主》,背景音乐被她私下换成了之前那首禁曲,当朗诵声,音乐声响彻整个房间时,那心底的声音才小了些。

    可岑歆知道,听不到的,不代表没有发生,选择错了的,无法挽回,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恨意,悔意,飘洒在空气中,无处不在。

    在梁易堃的房子里,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如同隔日发生一般,曾经怎么都记不起的记忆,如今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播放着。

    痛苦,绝望,无力,恨,所有的感受撕咬着她的理智,心中不断呐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可停不下。她捂着头,泪水就没有停过的一直落下。

    为什么要哭?又有什么资格哭?为什么所有人死了,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救她?岑歆,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

    一个个负面的情绪,是一个个锁链,把她困在绝境里,突然,手摸索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可以解脱吗?

    陆衎……

    可是,我想活下去啊。

    她闭上眼睛,一阵刺痛从手上传来,粘稠的液体随即落在地上,岑歆缩在角落发抖,喘息都小心翼翼……

    陆衎把东西交给杨景辉后,就来到阳台,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过许多肮脏的丑陋人事,可这一次,他感到深深的懊悔……

    摊开在手心,看着戒烟用的糖,发呆。祁亦言才走近他便发现了,手收起糖,然后放回包里。

    “真戒了?”祁亦言问。

    陆衎接过他递来的水,心里暗自庆幸,总算不是咖啡了。

    他长舒口气,眉头舒展了些,苦嘲说:“恩,戒了,不过挺难受的,尤其一开始挠心挠肺,恨不得揍谁两拳。”

    他说完看向祁亦言,祁亦言那如同冰山的脸上,露出一点人性的关怀。

    陆衎便随口问:“小高呢?还没来上班。”

    “那是你的人。”

    陆衎斜睨了他一眼,又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丢在嘴里,但说话却丝毫不含糊:“网站的事,我觉得不简单。阿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揉捏着糖纸,看他收起了笑容,虽然沉默,但也没多久,他就说:“之前我说的事,你还没回答我。”

    这下换陆衎沉默了,那提议虽然看似简单,可牵扯甚多。

    他咀嚼着糖,那甜腻的味道今天吃起来,却觉得淡淡的。直到一个短信提示的铃声,打断了这氛围。陆衎掏出看了眼,突然转身抓住祁亦言的胳膊,力道可不轻。

    “岑歆呢?”

    祁亦言沉下眸子,盯着他的手,面色如冰,却看到他手机握着的手机照片,他才缓下语气说:“在办公室。”

    话音刚落,陆衎就冲了出去。祁亦言随后跟着,来到岑歆的办公室,里面无人,桌前的电脑还开着,报告编辑到一半。

    陆衎已经慌了,他知道,那照片对岑歆来说意味着什么。祁亦言发现桌角被摔落的手机,他捡起来,手机屏幕上有一道裂痕。陆衎抢过,输入密码,上面赫然是一张少女裸/体照片。

    上面的少女,长着和岑歆一模一样的脸。陆衎死死咬住牙,捏着手机力道大的快要把它捏碎,祁亦言先一步拉住他,说:“你冷静些,先找到她。”

    “我怎么冷静?”

    法医助理小海大概是听到这头的动静,他手里拿了一张纸条,走过来说:“陆队,你也在。哦,祁法医,这是岑歆的假条,她出去的时候脸色挺不好的,说是身体不舒服,要请假一天。”

    陆衎才看到那歪歪扭扭的字,就开始害怕了,她第一次发病时的模样,闯入他脑海中。

    没有犹豫,就冲了出去。祁亦言大概是不放心他,也跟着出去,陆衎一路飞驰,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快点到她身旁。

    杨舒死时的画面,不知为何闯入他脑海。一个急刹车,还没停稳,陆衎就冲上了楼。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漆黑,窗帘都拉得死死的,陆衎在角落找到的岑歆,她就缩在窗帘下,小小的身子环抱在一起。

    祁亦言站在门口,陆衎轻轻走近她身边,还未碰到她,她立马颤抖起来,只听见她轻声重复呢喃:“为什么,我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