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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

    

  “我在呢爷,您什么事儿?”



    

  “算了吧,你睡去吧,甭等他了,指不定今晚上住哪儿,咱明早吃包子,然后坐汽车去那儿……要住好几天,把该带的带着呀,你晚上再想想,别落下东西——”



    

  屋里静悄悄,轮子早就跑了,盛星正要怒,他忽然听见轮子在院儿里说:“江先生回来了……我们先生刚躺下……”



    

  没一会儿,江菱月带着寒气进来,他把门掩上,到床边上来,说:“你睡这么早。”



    

  “跑狗好看么?”盛星屏住气,问他。



    

  “还行,”江菱月照旧冷冰冰,他坐下去,冷手在被子边儿上捂着,然后,从衣袋里拿出串儿纸包的糖葫芦,说,“这个好吃。”



    

  “我不吃,”盛星夺过来,把糖葫芦拿在手上瞅瞅,他嘀咕,“小孩子吃的玩意儿,谁吃啊,你赶紧回屋去,收拾,明儿个真得叫你上台了。”



    

  江菱月一把抓住盛星的手腕,说:“不吃就拿着玩儿吧……这一堆钱你放起来,我不敢花。”



    

  是赢来的一袋银元,拎在手里沉甸甸,盛星惊异地坐起来,他慌张着,问:“你真有这运气?”



    

  “我随口一说就是头奖,陈老板硬要我带着,这钱是炸0药,可不敢乱用,咱们不欠他什么,你说他是不是不安好心?”



    

  盛星正提着一口气,眼睛瞪得滚圆,他忽而,又吐出气去,将薄眼皮合上了,说:“可不是不安好心……”



    

  “那你分析分析吧。”



    

  江菱月凑过头来,看他,因此遮住了电灯的光线,致使眼前一片阴影,盛星沉寂了半天,忽然说:“你滚,关我屁事!”



    

  江菱月镇不住盛星,又觉得他生起气也好笑,于是道别走了,俩人不用说谁能猜透谁,反正总是真一句假一句,互相争辩,没个准头。



    

  关了灯,盛星坐在床沿儿上,他预备把那袋银元塞进衣柜底层的抽屉里。



    

  反正是钱,怎么来的盛星不在乎,他当然知道江菱月不动这钱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欠人情。



    

  他们俩和陈岳敏都不要好,因此交往起来总有种被掌控的窒息感;毕竟如今的道是黑道,因此在压迫里,盛星很少得罪人。



    

  他没什么渴求的,就求一条命,求一生平安日子。



    

  月亮洒了满世界清光,盛星看着地面上的窗户格子,他上前去,缓慢地将窗户帘子遮上了。



    

  天儿真的暖了,当盛星仰头去看树枝上嫩黄色的芽儿,他忽然察觉到周身的温热,空气带着苏醒时候的甜味儿,正以缓慢的节奏,膨胀开来。



    

  在这园子里待到第五天,人有些发闷,窗户外头,汽车碾着灰扑扑的道路,卖时装的店铺,把最新的广告纸张贴出来了,上头写着:精美的春季各种服装。



    

  江菱月请不起梳头师傅,他自个儿倔强着化了好多天的装,这时候正坐在镜子前头,把玫红色的胭脂往眼窝里涂。



    

  “念微,”盛星伸出胳膊去,像用手接住屋顶上吹下来的几粒残雪,他笑着问,“有没有写春天的好诗?”



    

  江菱月只往镜子里瞧自己的脸,一眨眼,说:“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盛星回过头来看他,说:“可你这……也不‘愁’啊。”



    

  “不愁就乐呗,还有给自己找愁的……”



    

  大概是觉得没趣了,盛星把窗户合上,他走到江菱月身边来,看他化妆。



    

  江菱月手上忙活着,轻飘飘问:“有没有小字?”



    

  “没有。”



    

  “给你取一个吧,都是先生了,得有个字啊。”



    

  声音缠人,按着江菱月的肩膀,晃他,说:“你给我取。”



    

  盛星抿着嘴笑,可脸上又藏着疲倦,他灵动的眼珠在微微游动,睫毛一簇簇,纤长又乌黑。



    



    



    

第七章 晚访春宵阁



    

  “荍荍[qiáo]吧,”江菱月转过头,看着他,说,“你拿笔过来。”



    

  盛星打开装戏本的皮包,把铅笔取出来,他桌上扯了张前些天的报纸,拿给江菱月,说:“写这儿。”



    

  江菱月清了清喉咙,娓娓道来:“‘荍’是锦葵,里头有句话这么说,‘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所以这是句情话吧……”



    

  “还真机灵,是情话没错,你不乐意就换一个?”



    

  “不换,”盛星伸手把江菱月手里的报纸拽走了,他往一边走,直着眼睛认清楚这个字儿,然后,说,“记住了。”



    

  江菱月就这么远远瞅着他,两人一阵沉静。



    

  盛星额头边上头发长了,被刚才的风吹得贴到脸上去,他一半的面颊,在冷热相交时候泛着粉红,眼睛像玻璃珠,明亮又漆黑。



    

  江菱月没再说什么,他坐正了,开始画眉描眼睛,扬起下巴去;一会儿,却听见盛星爽爽朗朗的声音:“我来吧,我帮你。”



    

  盛星攥起刷子,手背上是纤细弯曲的血管,在白透的皮肤下面,泛着青灰。



    

  “荍荍……”江菱月闭着眼,轻声叫他。



    

  “你抬点儿脸,我手抖得厉害,你甭乱动。”盛星半边脸颊炽热,他似乎,一心掉进紫白色锦葵的花海里去,被风和艳彩弄得眼晕。



    

  黑色浓稠的油彩,在眼皮上描开了,然后,顺江菱月的眼睛形状,上挑出细细的线;眉眼间有了别样神韵,是戏台故事里那些悲壮或伤感的情。



    

  盛星手托着江菱月的脑袋,轻飘飘说:“好了。”



    

  “现在外边儿不太平,你想没想过去拜个‘老头子’,赚几个辛苦钱?唱戏吧,没个准头。”江菱月说着睁开了眼睛,他眼光深沉,从盛星眉毛扫到下巴尖儿。



    

  盛星捧着他脑袋的手耷拉下去,把手里的刷子放到红漆的妆台上去,他似乎是怒了,说:“你从少帅身边跑来这儿,我求着师傅收你,现在又不想待了……我不想干别的,你要走就走吧。”



    

  “谁要走了,我发现你这人极其暴躁,”江菱月往镜子里瞧,伸手攥紧了盛星的手腕,他仰起脸,顶着那张美艳的假面,压着喉咙,说,“我要说的是,陈岳敏这人难猜,被他盯上了,大概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



    

  “他不是喜欢你么……”



    

  “别打岔,”江菱月伸了另一只手,扯了盛星的手,他说,“有机会了,你还是要找个好靠山,我在少帅身边这几年,见过太多被拉扯进恩恩怨怨里的普通人了,他们都是贪欲的牺牲品,你现在认识我了,我被盯上了,你就要当心。”



    

  “我唱我的戏,当然不会被拉扯进去……”



    

  “那只是你主观的想法,”江菱月轻吐一口气,两个人相握着的手冒出汗来,他又说,“凌莉润、金双会馆、陈岳敏……你怎么躲?对了,那一袋子的银元,可还在你手里。”



    

  盛星皱起了眉头,他眼睛放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