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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

    

,还有那皮手套儿。”



    

  炮声掩得话语隐隐约约,轮子被火光映照的脸上全是憨厚的笑,他连忙跑进厢房里去,把全新的呢子衣抱出来,抖开了,要齐小腿长,厚重得倒像兽皮。



    

  盛星连忙扔了挂炮的竹竿,他取了手套来带上,又握着另一双一样的,塞进江菱月手里去。



    

  “要不少钱吧?”被两个人扳着穿新衣,江菱月有点惶恐,他眨了眨眼,问盛星。



    

  “那肯定是,”盛星想想就rou疼,可随机又释然了大半,江菱月高挑又英俊,穿呢子当然不让衣裳掉价,盛星弯起眼睛来笑,说,“钱就是拿来花的,你也甭想着跟我客气,我是看你人好,至于小时候的事儿,希望你不觉得我刻薄。”



    

  江菱月想了想,他全身都暖,因此表情也缓和了不少,于是说:“那算什么刻薄?那些只能算是顽童之乐,不过,我现在看着你就脚疼。”



    

  盛星低下脸坏笑着,连柔和的眼尾都染上了顽劣,他脚上是靴子,正屏着呼吸往外伸,然后,搁到江菱月右脚上去了。



    

  “还疼不疼?”盛星刻意地问他。



    

  江菱月气得龇牙,随即又挂上一个僵硬的笑,他指尖点着盛星的脑袋,说:“真无聊,就这么踩着?饭还吃不吃了?”



    

  “吃啊,”盛星伸手拍他,可仍旧不想挪脚,他又清了清喉咙,声音婉转地说,“您请。”



    

  江菱月右脚被钉在地上似的,逃不脱,于是他答:“还是您请。”



    

  “请吧,嗯?”盛星轻笑,眼角上扬着带笑,他抬起饱满的颊肌,说道。



    

  天太黑了,可暖光里的雪,明亮;天上的,仍旧扑扑簌簌在掉,挂在睫毛上、发尖上……盛星收了脚,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向江菱月的眼睛,却忽然心里一惊,于是,还没来得及挣扎的时候,就在更高的地方打着哆嗦叫喊。



    

  “让你脚痒。”江菱月清冷又沉稳地讲话,随即又没忍住,因此笑出了声,他把盛星放回地上去,微微喘着气儿,说道。



    

  屋里屋外两重天,过年的点心花果儿正摆了满台,圆桌上是秦妈拿手的菜:炖鸭子、烧鲤鱼、炖羊排和酱油醋吃;红焖肘子、rou丸儿,以及拔丝苹果、拌萝卜,炸咯吱……



    

  家里原本也没两个人,换来换去之后,做事的只剩下秦妈和轮子了,盛星觉得这已经算得上奢侈,因此没再多雇几个撑门面的仆人。大伙儿一起落座吃,这情景只是除夕时候有的。



    

  秦妈中途去厨屋里,拿了新炒的椒盐儿来,盛星沾着羊肋骨吃,他舔着嘴皮又举杯,说:“今儿是除夕,江先生来了,还有秦mama、轮子……大家伙儿在,这个年就过得舒心又满意,我敬你们几位吧。”



    

  江菱月入神听着,随即和大伙儿一起闷了酒,他说:“我得谢谢盛先生收留我过除夕。”



    

  盛星转着眼珠,他微笑,伸手把丸子夹进每个人碗里,这才看向江菱月,他眨着眼,说:“仅仅是除夕么?你今后就在我家吃住了,唱唱戏,两个人也是个伴儿呀。”



    

  “老气横秋的。”江菱月忽而翻了个白眼,但貌似仅仅是佯装,他笑出整齐的一排牙,眸光澄澈,也幽深。



    

  盛星刚好瞧见他的眼睛,像忽然被什么暖热的东西捂住了心口,随即,一些没来由亲切感在胸腔里膨胀起来,似乎碰见了喉咙。



    

  盛星侧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后半夜,盛星早醺醺然,他往门跟前儿走着,忽然就跪了下去,膝盖骨转着砖地,听声儿都疼,他抱着轮子的腿,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一起过年,要多喝几杯。”



    

  “来,孩子,我掺你回卧房睡吧,”此情此景,秦妈也并不会责怪或是调笑人,她真像是mama,也挨着盛星,有些吃力地蹲下去,要把他拉起来,她喘着气儿,萎缩掉的瞳仁像颗要蹦出来的、明亮的钢珠,她讲话,“我都这么老了,还能上哪儿去,要年年给你烧年饭不是?今年的肘子小了,你是不是没解馋哟……”



    

  灯泡儿周围,是带着金子色泽的光圈,晃得江菱月眼晕,他像是隐形在不知不觉间,因此,静默了很久,直到,胡言乱语的盛星被轮子和秦妈搀扶起来,他这才往前挪动了一步。



    

  盛星还在嚷嚷:“守岁呢,不睡觉……”



    

  墙上挂着画框的钉子松了,忽然,那一整块木头与玻璃,砸在了墙角的搪瓷儿脸盆里头,像是带着意外与春意的一声锣鸣,结结实实响在脑子当中,盛星回过头了,他睁圆了眼睛,可又有些迷迷糊糊,望向江菱月,说:“念……念微该上台了,唱,你是小姐,我是红娘……”



    

  并不狭窄的正屋里,装潢还算体面,这样望过去,立在视线中央的江菱月是台上的人,他穿着寒酸军服,可神情不寒酸,长得挺拔,正歪着头浅笑。



    

  盛星这人不老实,该瞒着的事儿比谁都清楚,他嘴巴甜,脑子也飞快,因此即便是醉酒的幻象,他也没喊一声“菱月”。



    

  “陪你守岁吧,我也不睡,”酒劲儿上来,江菱月这人感情用事,他忽然珍视什么似的,迎上去,把盛星搀住了,又带着呼吸的烫意,喃喃道,“你一叫……这名儿真好听。”



    



    



    

第五章 半面欲难安



    

  金双会馆的戏楼半明半暗,正是空旷没人的时候,盛星不着急穿衣上妆,也不像往常那样忙着喝茶歇息,他急匆匆上楼去,木头楼梯“砰砰”,要把陈年的旧灰都抖开。



    

  江菱月蹙着眉毛回过头,说:“穿这么单……”



    

  “这你甭管。”盛星扯了扯灰色银花大褂儿的领子,也挨着江菱月趴到栏杆上去。



    

  这是看台的中央,因此视野广阔,戏楼的宽敞、明艳全映在眼睛里;一整片都是整齐排列的桌椅,恍惚能想象到亮灯之后的人声沸腾。



    

  正月十五刚过,打了春,可今儿,外头下雪呢。



    

  盛星抓了抓头顶洁净的发,忽见江菱月递来一盒儿白底红字印拉丁字母的香烟,他问:“你哪儿来这个?”



    

  “少帅搬家时候给的那堆东西,我昨儿个翻了翻,”江菱月压低声音,嘴角带着抹奇妙的笑,说,“要不是进口的,要不是老东西,还有清朝的一个烟壶。”



    

  盛星眼珠停顿了一下。



    

  “你还挺讨人喜欢。”也不知道盛星为何笑起来,一拳打在江菱月胳膊上;江菱月手筋儿酸了,烟盒在手里没攥牢,于是就这么,顺着看台的围栏,掉了下去。



    

  江菱月埋怨盛星:“下面有人。”



    

  他说着话,倾出上身去看,他额前的短发顺着风飘起来,一双明亮眸子,隐藏几分书生气,却也英朗又洒脱。



    

  带着雪的鞋印儿,从大门口蔓延到此,那洁白的星星点点,被深色地毯衬得像乳,也像玉;还没亮灯,因此看台被浸泡在天光和红漆混成的玫瑰色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