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晚的屋子像原始森林一般寂静且又迷雾四起，耳畔总是幻听那人沉沉的呼吸，甚至总觉得那呼吸就在自己身边……越来越重…… 小腿在被褥下不停地蠕动，急促的鼻息声好似呼吸不过来，唐国强喘的越来越厉害，他眉头紧蹙额间浮出一层虚汗。 对床的孙彦军就这样看着，看着唐国强做梦，他不知道唐国强梦些什么，但……自从那天的荒唐事后，唐国强每晚都会这样。 凌晨三点，孙彦军倒是不困，他睡得沉但又醒的快，他自诩为是个控制力强的人，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所以那天的事，也不过就是一次性的发泄罢了。 孙彦军不自知的是，他其实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穿上拖鞋一步步走到唐国强床边坐下，用手巾擦擦他额头的汗，摸摸他的唇捏捏他的耳朵，这一切都太过轻车熟路，孙彦军根本就不避讳什么。他想——反正小唐也不敢说出这事。 天亮了，唐国强当然没睡好，红着一双眼在卫生间里刷牙，孙彦军走进时他刻意往旁边躲让，连一点的身体接触都不想有。漱口水咕噜咕噜地吐出口，唐国强火速擦完嘴跑了出去。 早上吃的又是大馍配酱，唐国强苦着个小脸坐在树阴底下，今天是众拍迎张松的戏，大家都已经装扮好等着开拍了，可导演组却在屋子里迟迟不出来。七月份的日头可是能把人晒掉皮的，众人热的心烦气躁，男人窝的地方更是散发出一股子汗臭味，还好唐国强有羽扇，可以去去味降降火。 “怎么还没出来呀？”唐国强嘀咕了一句，旁边的李靖飞笑着说:“里面有空调呢。” “有空调也不能让我们在这等着吧？”陆树铭说。 “哟，你还能咋样？”李靖飞笑着反问陆树铭，下一秒他的笑容便消失了，陆树铭顺着视线看向自己身边的孙彦军，这人黑着脸像是要干仗似的蹭一下站起身，拦都拦不住，三两步冲进屋子里。 陆树铭李靖飞跟过去，就站在门口看着顺便蹭点屋里的凉气。 “怎么还不拍？” “哟，彦军啊，来坐坐坐。”王导冲他招招手，孙彦军忍住脾气走过去但没坐下，直接打断王导的话说:“演员们都在烈日底下等着呢，什么戏在之前为什么不商量好，偏偏等到开拍的时候坐在屋子里头研究？” “哎呀妈，大哥真会说。”李靖飞小声和陆树铭咬耳朵。 “好好好，拍，马上就拍！这不是在讨论……” “什么讨论不讨论的，演员的命就不是命啦？！” “哎……哎呦喂彦军，哪有这层意思啊，拍！马上就拍！”王导站起身搭着孙彦军的肩膀往外走，李靖飞和陆树铭靠边站了站，还不忘悄悄对着孙彦军竖起大拇哥。 外头的一帮人都向孙彦军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孙彦军望着人群，一眼就看到树荫底下的唐国强，那人的眼眸透着悲悯和忧伤，瞧得孙彦军心揪揪的难受。 …… 室内室外拍了个遍，孙彦军的戏已经结了，唐国强和大陆他们还有一场戏，就是关羽留在荆州和张飞分别的对戏。孙彦军卸了妆神清气爽的在后场溜达。 “奇了怪了，怎么没个西瓜？”孙彦军心里纳闷，眸子亮闪闪的到处看，突然！他瞧见几包方便面，欣喜地跑过去，不料还未拿到呢就被人挡在面前，一抬头——吴晓东。 “干嘛呀？” “你干嘛呀？” “我要吃方便面呢？” “哎哎哎！这是我买来的。” “哎去去去，你的就是我的。”孙彦军摆摆手推开吴晓东，拿着一包方便面在手里抛了两下笑着说，“不白拿！” 吴晓东哼笑一声收好另外几包说:“就一包哈，这大山沟连个小卖铺都没有，大陆他们吃了好几天大馍配酱了，我寻思带点方便面，也算是换换口味。” 吴晓东这么一说孙彦军才想起来这事，难怪唐国强早上看起来苦闷闷的，原来是没吃好。他心里偷笑，抬手就要拿吴晓东手里的面。 “哎你干嘛？不是说好了就一包嘛。”吴晓东着急地说。 “哎呀知道知道，我帮你给大陆他们送过去。” …… 片场中断休息，大伙喝水的喝水，看稿的看稿。孙彦军一身便装穿插在候戏的演员中，他朝坐在一起的那三个人打招呼，李靖飞陆树铭当然是乐呵呵回应，但唐国强则有些局促，只瞧了孙彦军一眼便垂下脑袋。 孙彦军坐在唐国强身边，一包一包丢给陆树铭和李靖飞，笑着说:“给，晓东给你们带的。” “啥？哎呦，方便面！亏得晓东还记得我们。”李靖飞拆开方便面，就着调料包撒在里头就大口大口的吃。面渣子都挂在胡子上，惹得众人一阵笑。 “给。”孙彦军戳了戳唐国强的手臂，把最后一包方便面递给他。唐国强不想和他互动，仍旧是垂着脑袋摇摇头。 “不饿吗？”孙彦军凑近他问，后者并着腿朝边上躲了躲，“不饿。” …… 咕噜咕噜的声响从唐国强肚子里传出，气氛一瞬间尴尬到极点，孙彦军极力克制住想笑的情绪，组织语言说道:“吃点吧，晓东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台阶都快铺成布达拉宫了，唐国强乖巧地接过面，刚一撕开就被孙彦军大手伸进去拿出调料包。 “我给你弄。”孙彦军捏着袋子给面揉碎，又倒进调料包抖了抖，笑着说:“捏碎了就沾不到胡子上了。” 唐国强还是不大想和他说话，但是耐不住嘴馋，眼巴巴看着孙彦军从袋里拿出一小块面，刚想用手接过，却被孙彦军摆手一躲。 “我喂你，啊——” 唐国强呆住了，慌乱朝四周看看，大陆和靖飞都在聊天。 “看什么嘛，这面上有粉容易掉你胡子上，我喂你。”孙彦军说话的声音尤为的大，大到唐国强赶紧拍了拍他的腿。其实孙彦军是故意的，他就是想逗唐国强。 一手喂进唐国强嘴里，孙彦军还不忘擦擦他的嘴角，一双桃花眼盯着唐国强的唇看，孙彦军故意抬眸对视唐国强的眼睛，直勾勾的宛如豺狼一般看得唐国强面红心跳。 “来，把面吃完，这都是晓东的心意。”空气中的暧昧氛围比这七月的天还要浓烈，唐国强紧张的蜷缩着脚趾，一口一口吃下孙彦军的投喂。 李靖飞陆树铭看到这一幕有点吃惊，但想想大哥和小唐关系好……这也……也正常，可这在角落的吴晓东眼里那是一万个不对劲。 吴晓东是来拍片花的，瞧着孙彦军那时不时偷笑的模样，又看到唐国强的大红脸，他鄙夷的皱了皱眉，心想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吴晓东打开摄像机，偷偷拍下这一幕，誓要用这片花换孙彦军一顿饭钱。 …… 拍完了，下班了，明天没戏。打工仔的开心莫过于此，要是能整个一碟花生和小瓶白酒就更好了。 哎嘿，还真整到了，不过不是白的，是啤的。孙彦军又不知从哪个演员那里顺来的，他惯是如此，大e人到哪都能聊得来。唐国强就默不作声地走在他身边，听着孙彦军咧着嘴滔滔不绝。 “你怎么还不说话？还在和我生气吗？” 唐国强摇摇头，二人肩蹭着肩，孙彦军还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臂蹭蹭他，大夏天上汗液顺着汗毛相触有种静电般发麻的感觉，唐国强下意识避让。 “……” 孙彦军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花生和啤酒塞给唐国强。 “我和大陆靖飞有点事，你先吃，我晚点再回去。” 有什么事？唐国强心里想问，嘴上却没说出口，他满眼在意地看着孙彦军，不自在地点点头噢了一声。 宿舍不算太热，毕竟这“风水宝地”是孙彦军专门挑的，后门是一片菜田，只要拉开西南面的窗户，那风就呼呼的往屋子里吹，不一会就凉了下来。 唐国强把窗户合上，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他在等孙彦军回来。床头的那块表是孙彦军送的，桌上倒满的两杯酒也是孙彦军弄的，就连桌布都是孙彦军铺的，房里的一切好像都和孙彦军脱不开干系……自己也是……和他脱不开干系。 唐国强憋屈地灌了一杯酒，晶莹的汁水挂在唇上，他伸舌吸掉，牙齿磨合唇瓣，半咬着唇的模样在配上那粉红的小脸，头发还在微风中不断浮动，宛若细雨过后的梨花一般清香纯净。 天色渐暗，卷积的乌云暗沉沉黑压压一片暗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雨。唐国强着急地看着窗外，孙彦军怎么还不回来？屋内的灯没打开，唐国强就站在门口瞧着那个路口，希望孙彦军能出现。 云里若隐若现的闪着光，轰隆隆的雷声宛如恶龙在咆哮，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唐国强急得来回踱步望眼欲穿，天已经十分暗了，孙彦军终于出现了。 霹雳的一道闪花打下，天空骤然下起暴雨，唐国强急得打伞奔向孙彦军。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别淋湿了。” 这话本应该唐国强说的，却被孙彦军给讲了，他一边挥手一边跑到唐国强伞下停住脚。 “我给你带了西瓜。”孙彦军像条呆萌的忠犬一样直勾勾眼巴巴，他看到唐国强担心的神色后心里开心的不行，揽着人的肩膀边搂边抱地跑回屋。 西瓜放在桌上，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孙彦军跺跺脚笑着说:“和大陆他们顺了个西瓜，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突然黑下来连山路都看不清。” “哎，怎么没开灯。”孙彦军自顾自说着却丝毫没有发现一旁唐国强炙热的目光，他打开灯转过身的一瞬，那人就红着眼睛站在床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你……你怎么了？” “你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