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33
了笑,问道:“魏鸾和孩子呢?” 魏夫人遂引他入内,看望母女俩。 永穆帝既是微服来访,也没摆架子,且他身为人父,知道初生育的女子吃过何等苦头,也不让魏鸾行礼,摆摆手免了,而后亲自接过孩子抱在怀里。绸缎做成的襁褓触手极软,比之更软的是里面的孩子。 才生出来半天,她这会儿睡得正香。 那样小巧而柔软,仿佛稍稍用力都会令她不舒服似的。 永穆帝脸上忍不住泛起笑意。 周骊音出生时,他曾这样抱过,只是彼时帝后貌合神离,他即使爱护女儿,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而此刻,心里却都是欢喜——这是盛煜的骨rou,身上有他挚爱之人的血脉,二十余年阴阳相隔,还能留在身边的弥足可贵。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要不是众目睽睽,几乎想亲一口。 盛煜站在旁边,神情亦柔和起来。 从今往后,他奔波归来,会有母女俩在昏黄柔暖的灯火里等他,令人挂怀。而此刻,永穆帝难得的流露温和,显然也是念及旧事,心有所思。原以为时隔多年,永穆帝早已远离旧事,却原来仍有记挂,于是破天荒地微服来瞧初生的婴儿。 遂试探道:“孩子尚未取名,可否请您赐名?” “还没取啊。”永穆帝果真思索起来。 盛煜在旁颔首。 其实是想过名字的,在魏鸾生孩子之前,夫妻俩就商议过,若是男孩该如何取名,女儿又当如何,想了好几个,各个都觉甚好。不过,既是永穆帝亲自来探,由他赐名会更好。只不知魏鸾…… 盛煜瞧向自家娇妻。 魏鸾坐在榻上,亦含笑道:“若能得长者赐名,是孩子求之不得的福气。” 既是如此,永穆帝哪会客气。他望着襁褓里的孩子,目光柔和,片刻后开口,道:“姮。月宫皎洁,仙人所居。叫她阿姮,如何?” 月色千古,照尽离人思念。 于盛煜,于永穆帝,在那个女人悄然湮灭后,这个小姑娘显然寄托甚多。 而月中仙娥,也是女儿家极好的名字。 魏鸾同盛煜对视一眼,齐声含笑谢恩。 永穆帝则抱着孩子仍不撒手,除了单独赏赐的锦缎金帛外,又将个贴身玉佩塞进襁褓里。那玉佩的成色质地不算绝品,却被皇帝多年来随身佩戴,绝非寻常物件能比。于孩子而言,这显然也是份殊荣。 再想想外婆的心意、祖母的心意、周骊音的心意和盛家众人所赠,小阿姮今日当真收获极丰。 种种慈爱,魏鸾深觉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受尽宠爱的小宝宝~ ☆、坚决 襁褓里一团柔软的小阿姮令曲园暖意融融, 也让永穆帝感慨极多。回到宫廷后, 他在麟德殿里独自静坐,摩挲那枚老旧的镇纸。那是乔氏留给他的东西,自江南带回京城,从东宫到麟德殿,一直伴随左右。 这么些年,永穆帝严令任何人不许轻碰。 镇纸便摆在他手边, 不染纤尘。 二十余年的手摸纸蹭, 镇纸的边缘早已磨得光滑圆润, 也格外显得陈旧。以如同那些久远的时光,在漫长岁月的冲荡下渐渐褪色, 却又觉珍贵无比。手指落在微凉的镇纸, 仿佛仍能触到旧日时光, 江南温软的水畔柳下,她裙裾淡雅,盈盈立于画舫,婉转轻扬。 那时他还年轻,她亦是韶华妙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她走进他的心里, 亦随他走进险恶的东宫。 可惜,他终究没能护住她。 彼时章家坐拥重兵,失地尚未收复,朝堂之上旧臣尚未归心,百姓亦未从战乱之苦里休养过来。他的母亲与妻子肆意行凶, 为朝堂天下计,帝王与东宫却不得不隐忍,甚至,他不得不走进那恶毒妇人的寝居,诞下皇嗣。 如今,压在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去。 永穆帝起身,绕过高大的书架,目光落在那副挂在墙壁的宽大舆图。河山万里,四海太平,雄兵驻守的边境足以拒敌于外,保住那道狭长的行商通道,唯一碍眼的,就只有肃州的定国公。 战事在所难免,纵会艰险,结局亦能窥见。 而昔日作威作福的冷宫废后,也会亲眼看着她曾引以为傲的家族化为烟尘。 算起来,他已有许久没见章氏了。 不妨去看看。 …… 冷宫大多闲置,甚至生了荒草。 永穆帝这些年励精图治,于女色上不甚贪恋,加之章氏姑侄跋扈嚣张,后宫里其实并无多少妃嫔。除了淑妃深得圣宠外,其余人多是为朝堂而添,清楚自身的分量,亦畏惧章氏的威仪,各自安守本分,便也极少甬道冷宫。 没成想一朝,关进去的竟是皇后。 想来真是讽刺。 盛夏暑热,哪怕前晌有薄云遮日,地砖仍被晒得发烫,走上去热气腾腾的。宫人擎伞遮荫,永穆帝下了步辇,命把守宫门的侍卫开锁,将随从尽数留在朱漆斑驳的门外,孤身入内。里面殿宇空旷,门窗年久失修,唯有当庭的槐树稍有生机。 站在甬道尽头,他一眼就看到了章氏。 散发素衣,形单影只,坐在正殿门口的荫凉里,正呆愣愣地望着槐树。 风吹过庭院,发丝有些凌乱。 没有成群的侍女伺候起居,没有华服宫装和贵重脂粉装点门面,昔日雍容端贵的皇后威仪消失殆尽,只留下年近五十的枯萎老态。据侍卫说,她初到冷宫时,还会每日用心梳髻,不肯坠了昔日的端方威仪,而今看来,那点高傲的心气终被渐渐磨去。 没有背后的煊赫势力,与寻常罪妇无异。 永穆帝缓步上前,神情淡漠。 章氏原以为是宫人照例来送吃食,也懒得多看,只管出神。等了半晌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便见阶前立了个男人的身影。暑热天气里,他穿得不算单薄,帝王的常服仍绣有华虫云纹,明黄的丝线在黑底上格外鲜明,而那双眼深如沉渊,冷肃而威仪。 隔了大半年,这是夫妻头回见面。 章氏瞧着他满身威仪,惊愕之余,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似要端起旧日的威仪。可惜囚困太久意志消磨,终究没能撑起曾经的中宫姿态,便站起身,也不行礼,只侧头冷淡道:“你来做什么?落井下石吗?” “周令渊走了。”永穆帝沉声。 这样生疏的称呼让章氏微愣,“走了?” “章孝温不死心,暗里买通侍卫带他出宫。出了宫,他只有死路一条。而这执迷不悟的做派——”永穆帝看向章皇后,再无需虚与委蛇地强装帝后和睦,眼神嫌恶而冷淡,“都是因你而起。” 冷淡而平静的语气,似已做好了失去儿子的准备。 章氏心里却是狠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