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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捧月受尽荣宠,明艳如殿前牡丹,亦不失少女应有的骄纵娇憨。此刻她却收敛了许多,见他进来,神情顿了一瞬,旋即起身端正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熟悉的声音,生疏的态度。 周令渊脚上像是灌了铅,死死盯着她。 魏鸾便默然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眼眸低垂,不辨神情。 还是章皇后开口,笑嗔周令渊,“鸾鸾还拘着礼呢,也不知道出个声。要让盛统领知道你苛待他的人,我可不帮你说情。” 一语点醒周令渊,他盯着魏鸾,声音都有些沙哑,“免礼。” 魏鸾应命,瞥了他一眼。 金冠之下眉目俊逸,茶白锦衫勾出长腿细腰,东宫太子的风姿翩然如旧。只是脸上瘦削了很多,即便金堆玉砌,仍是看得出来的憔悴。她知道这是因何而起,心底也有些愧疚,自知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便默然收回目光。 周令渊却没她看得开。 没见面时,被永穆帝和章太后、章皇后轮番警醒,被周骊音和太子妃婉转劝解,他纵震惊、愤怒、不甘,也能慢慢敛藏心性,将心底的惊涛骇浪压得风波不起。如今见到她,便再难被理智约束。 周令渊叫了声“鸾鸾”,抬步往她跟前走。 章皇后听出声音不对,抬眼时眼神里尽是警告。 周令渊视若无睹,甚至有种被玩弄钳制后的愤怒隐隐冲向脑门,因殿内并无外人,他当着章皇后的面拽住魏鸾的手腕,拉着她便往侧间走。 章皇后大怒,压着嗓子斥道:“太子!” 回应她的是漠视,周令渊进了侧殿后,甚至一把扯下了悬在金钩的锦帐,阻断视线。 章皇后气得险些拍案而起。 …… 侧殿内,魏鸾被周令渊这举动惊得不轻。 她知道今日章皇后单独召她,定是为了化解与太子的尴尬,也知道周令渊被章皇后悄然摆了一道后,会有怒气不甘积在心里。却没想到,他竟会愤怒到这个地步,当着她的面就敢将章皇后的弹压视若无物。 手腕被捏得发疼,她被拽着踉跄而入,站稳后当即试图挣脱。 周令渊死死捏着不放,她没能甩开,也有些生气了。 “太子殿下!” 换成出阁之前,或者钳制她的人是已成婚拜堂的盛煜,她情急之下或许会直接抬起来咬他,逼对方松手。可这人是周令渊,她不能任性,更不能再有旁的不妥举动,遂藏了怒意,抬眉冷冷看他。 片刻对视,周令渊的手指终于松了松。 魏鸾趁势挣脱,迅速退了两步。 “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周令渊的怒气在瞧见她眼底的不悦后消弭了大半,自知方才行事莽撞,或许是弄疼她了,目光落向她手腕。垂落的衣袖遮住手腕,唯有纤秀的手微微蜷缩,他忍不住道:“疼吗?” 魏鸾摇头,继而道:“没人逼迫,是我心甘情愿。” “你说谎。” “确实是我心甘情愿。”魏鸾重申,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目光,缓声道:“皇上赐婚之前差人问过我的意思,是我答应的。如今木已成舟,殿下有章表姐陪伴在侧,盛煜待我也很好,殿下从前的照拂魏鸾很感激,但往后各自婚嫁,还请殿下能抛开旧事。” 殿里死静,周令渊没出声。 魏鸾目光挪向帐底燃香的玉鼎,续道:“今日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但若此事落在旁人眼中,对殿下、太子妃殿下,盛煜和我,都没半点好处。殿下身在东宫,盛煜也是朝中重臣,往后还须留意言行。” 她说得沉静和缓,语气里却藏着坚决。 周令渊眼底的怒火一分分熄灭下去,代之以心疼。 他原以为她会难过,会像幼时那样受了委屈找他哭,至少不会平静地接受这荒唐至极的赐婚。可如今她却是认命的姿态,甚至欺瞒、强撑。两月有余的时间,他辗转难眠,她嫁入盛府时也未必好过。毕竟那个时候魏峤还被关在狱中,而他远在数百里外,未能为她解难。 即便皇亲贵胄,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周令渊的眼底浮起痛苦,“是我没能及时救出姨父。鸾鸾,我会救他出来!” 魏鸾眼睫颤了颤。 前世,这样的话他曾说过无数遍,每回都是出自真心,却也始终有心无力。永穆帝有意拿魏峤来引出章家的罪行,章皇后婆媳齐心,费尽心思地把魏家拉出来当挡箭牌,帝后都朝着魏峤使力,太子两处碰壁,哪还有回天之力? 她嗅到殿里淡淡的桂花甜香,心里有点难过,为周令渊这份本不该有的执拗,亦为如今魏家和章家的处境。 遂屈膝为礼,劝道:“这件事有皇后娘娘在,殿下不必费心。殿下既是储君,该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以百姓江山为重,帮皇上排忧解难。盛煜是我的夫君,还望殿下别再为私事搅扰他,往后各自保重。” 说罢,掀帘走出侧殿。 章皇后端坐在短榻上,兴许是隐约听见了里面的言辞,眉眼含笑。 魏鸾走到跟前,低垂眉目行礼拜辞。 章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满是慈和亲近之态,“回吧,我让芳苓送你。” …… 盛煜是在麟德殿外的宫廊上远远看到周令渊的。 那位似是有急事,脚步匆促,宽袖摇动,也没带随从在侧,孤身一人直奔后宫,看方向应该是去蓬莱殿。他不到十岁便得了储君之位,有章太后和章皇后倾力扶持筹谋,一路顺风顺水,也养得举止贵重从容,甚少如此急迫。 盛煜有些诧异,却未动声色。 旁边须发花白的中书令不像他眼尖,没瞧见周令渊的身影,仍说着方才在麟德殿里商议的事——据南边的越州急报,合浦县有珠户暴民闹事,因对催促采珠的县令不满,竟暗中勾结,冲进县衙杀了县令,胆大妄为。 这事以密报急送到京城,尚未惊动旁人。 永穆帝大为震动。 那县令是章家保举的,先前玄镜司在越州的暗线也曾禀报,说此人仗着有章家当靠山,在合浦大肆侵吞珍珠后贿赂给章家,屡屡逼得珠户家破人亡,在百姓间口碑极差。如今珠户怒杀朝廷民官,显然是民愤已极。 永穆帝当即召了中书令时从道和盛煜入宫议事。 此刻,对策虽已议定,盛煜想着章家骄横跋扈的行径,眼底阴沉。 时从道身在相位,眉间亦布满忧虑。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时从道自回衙署,盛煜则出宫回玄镜司。出得宫门,初冬的日头照得和暖,波光粼粼的河畔垂柳逶迤,有辆华盖香车停在那里,四角悬垂璎珞,车身漆绘镂雕,门扇紧掩着,上面有曲园的徽记。 盛煜一愣,回头望向巍峨宫阙。 魏鸾今日竟入宫了? 那么方才周令渊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