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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章家的血,却也是皇家子嗣,到了山雨袭来时,想必知道该如何抉择。 …… 交代了东宫那边善后的事,魏鸾心头悬着的一方重石悄然落地。 剩下的便是安心备嫁。 出嫁那天云气疏薄,楼台披映日光,秋山明净如妆。 虽说魏峤仍在玄镜司的狱中扣押,敬国公府却仍喜气盈门,游廊甬道旁高悬精致宫灯,窗棂廊柱皆裁帖了吉祥花样。魏鸾的伯父敬国公特地告假,要送侄女出阁,皇后派的女官亲自主持,为她梳妆。 十里红妆,一路铺向皇帝赐给盛煜的宅邸。 自赐婚后始终行踪飘忽的盛煜,终于在这日露面,登门亲迎新娘。 鼓乐笙箫渐近府门,隐约传入数重院墙相隔的公府后宅。 魏鸾早起盛装,由宫中的巧手嬷嬷亲自梳妆,云鬓高堆,脂粉轻扫,那袭嫁衣是皇后特命尚衣局绣的,拿金丝银线密密地滚边,绣出精致的吉祥纹样,衬得身姿修长,气度高华。听见仆妇禀报,魏夫人取凤冠给她戴上,亲自挽着往厅堂走。 厅外仆妇簇拥,魏老夫人和敬国公夫妇已等着了。 满目欢喜的笑颜里,当中挺身而立的男子身姿颀峻,玄镜司那身威武严毅的官服换成了新郎喜服,锦带束腰,少几分冷厉威慑,倒显得背影清贵逸群。 听见动静,他往魏鸾的方向瞥了眼,目光微驻,旋即稍稍让开半步。 待魏夫人归坐,夫妻俩敬茶辞行。 原该父亲魏峤坐的位置空着,魏鸾眼角泛酸。 魏夫人比她还难受,纵知姑娘出嫁是喜事,却仍不舍得她嫁到盛煜身边。瞧见新婚夫妇连目光都没半点接触,再回想昔日太子对女儿的万般照拂,想想女儿往后在婆家的处境,眼泪终是忍不住滚落,悄悄偏头擦拭。 敬茶毕,魏夫人殷切叮嘱祝福。 魏鸾应了,以花扇遮面,辞别至亲。 从厅堂到府门的这段路不算近,从前多走几步都嫌累,此刻却仿佛格外短,没两步就到了府门。鼓乐笙箫奏起,她被女官扶着上了花轿,轿帘落下的那一瞬,瞧向府门的视线被遮断,泪珠终是滚落出来。 魏鸾捏紧手指,竭力逼回眼角的温热。 这是她选择的路。 纵然前途未卜,也比前世家破人亡要好。 父亲是给章家顶罪,皇后和太后要保娘家,太子也无力搭救。这世间,除了九五之尊的皇帝外,若还能有一人能救父亲的性命,那人只会是盛煜——她即将嫁与的男人。 鼓乐沿街而过,直抵盛府门前。 魏鸾被女官扶着下了车,与盛煜并肩入内。 庭中站满了道贺之人,即便盛煜性情冷硬,毁誉参半,却没人敢怠慢皇帝亲自赐下的婚事,纷纷牵来道喜。踏入喜堂的时候,魏鸾还瞥见了周骊音,被随侍宫人簇拥着,奉为贵客,那双眼睛黏在她身上,似乎比她还紧张。 盛家父母聚在,高堂康健,热热闹闹地拜了堂,送新人进洞房。 魏鸾被染冬和洗夏左右搀扶,凤冠上金玉明珠沉重,压得脖子泛酸。从喜堂到洞房,沿游廊曲径走了好长的路,傧相、喜娘和跟盛家亲近的女眷贺客围了一堆,谈笑着跟随在后,来看新人吃合卺酒。 盛煜则眉目冷峻,神情淡漠。 奉旨成婚,又如此仓促,想必他是不乐意的。 魏鸾心中叹息,默默将花扇遮得更近。 …… 洞房内装饰一新,门口摆着鸳鸯戏水的绣金四扇屏风,里面帘帐床幔皆是喜庆的锦缎。细心嗅时,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味,不知是香炉里熏的,还是院外桂树的香气被风送入。 屋中不见闺阁中的流苏珠帘,却宽敞明净。 夫妻并肩坐在喜帐簇新的拔步床,傧相咏诗撒帐,喜娘亲自端来合卺酒。 盛煜接了,停杯等她。 魏鸾那套嫁衣层叠繁复,因金盘居中,不得不稍挪花扇,看清位置后伸手去取。那只手生得好看,修长柔嫩,喜红嫁衣遮住白嫩的手背,指尖削葱似的,几与剔透的玉杯同色。 盛煜的目光却落在她眉眼间。 及笄之年盛装出阁的姑娘,经宫中嬷嬷的巧手打扮,新妆绰约。娥眉点染得如同远山青黛,微垂的长睫遮住目光,盛煜却知道那双善睐明眸在流盼时的神采。眉心海棠娇艳,映衬红嫩双唇和柔颊秀腮,耳畔明珠垂落,晕然生辉。 嫁衣辉彩华美,凤冠雍容贵重,却全不及她眉眼间的姣丽。 盛煜不由想起前年元夕的惊鸿一瞥。 少女站在彩门映照的灯楼上,临窗与人笑谈,罗衣轻飘,顾盼光彩,望之如有香风袭来。 仙姿瑰逸,令人念念不忘。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竟然与章皇后那蛇蝎妇人亲厚如母女。 如今她嫁入盛府,隔着咫尺距离,比从前更动人心魄。 盛煜目光微凝。 原本低垂的眼睫忽然颤了颤,似要抬眸,盛煜下意识挪开视线。 锦绣鸳帐之内,魏鸾目露诧异。 取了合卺酒之后,她原是静候盛煜举杯的,谁知等了片刻也没见他动,不免诧然。好在那位并未走神,在她抬眸时忽然举杯,夫妻俩于是凑近了喝尽杯中酒,引得周遭亲眷纷纷道喜。 酒杯放回金盘,盛煜亦长身而起。 “外间还有宾客,走吧,母亲。” 语声清冷,并无新婚的笑意,是他行走京城一贯的淡漠姿态。魏夫人含笑动身,旁边有位姿仪甚美的少年窜上前,宣称兄弟们好容易逮到机会,定要将他灌醉,便与人一道拥着他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门阖上时,魏鸾挪开花扇,轻轻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更新时间固定在早上8点哈,周日早上见~ 仙女们周末愉快=w= ☆、新妆 盛家这场婚宴办得热闹盛大,厅堂上贺客如云,庭院里酒菜浓香。 隔着几重院落,魏鸾却听不到宴席的动静。 好在盛夫人颇为体贴,待旁人离去后,便命仆妇送来了几样精致小菜,菜色都是姑娘们寻常爱吃的,火腿玉兰汤、蜜煎樱桃、酥骨鱼、间笋蒸鹅四样,外加一碗梅花汤饼。饭后端来糕点果脯,里头有碗酥酪,当真是雪腴霜腻,奶香诱人。 魏鸾舀一勺送入口中,只觉沁入肺腑,洗尽疲倦。 于是稍作休息,静候盛煜宴散归来。 屋舍宽敞,上等花梨木造的整套床屏几案贵重俨然,看那紫红成色,摆了应有两年,却没半点日常用过的痕迹。想来盛煜素日里公事繁忙,甚少到内院歇息,这些家具摆在此处,应是积年落灰,并未尽其所用。 那么她呢? 盛煜奉旨娶了她,却心不甘情不愿,往后会如何相待?她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