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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尽废之境遇,缺这么一双眼睛,也不过尔尔。
当初之时,不能明晓如今境况。今日,又如何预测来世危机。
他执念于过去,执念于自我,执念于所谓善恶,执念于不为人知。
可惜……
呵……
姜晨垂眸望了望手中酒坛,猛然抬起狠狠灌了下去,到酒坛清了大半,眸中寒光尽显。
怪只怪,他们一个个,都不识相!
他甚至,已怠于多言。
窗外冷风飒然,灌进宽大的衣袍,皮凉骨冷,至心寒。
姜晨旁侧长剑出鞘,稳稳落在他手中,他抬脚踩过窗棱,人如清风,已离开房间出外。
剑光划过,一丝血色已氤上水面。
姜晨微一旋身,落在石栏之上,右手拎着酒坛,盯着水面,酒坛唰砸向水中,激起一阵水花,又出血色。
指尖从剑上划过,映出眼底漠然之色。
雨水落在披散的长发上,随着发梢滴落。
剑尖直指水面。一道冷箭自水中刺出,他偏了偏头,箭光擦身而过,他语义淡薄,“很不幸。”
水面哗然散开,几道人影破水而出。踪迹暴露,他们的伪装也就没了意义。
丁枫坐在水塘边梨树枝丫上,拿着个桃咬了一口,看着荷塘之上刀光剑影,支着下巴,“公子……啧,好重的杀气。”他嚼了嚼,口齿不清道,“哎……近几日四面八方杀手暗探好几批了,也不见公子动动眉毛,今夜这些……”他换了姿势躺着,也不在意雨水落在脸上,感叹,“真不知是否出门没看黄历。”
有慕容家的,青龙会的,还有弄玉班的,还有些点苍派之类。
银杏看了一会,秀眉微蹙,“你看,公子今日,是否不对劲?”
丁枫啊了声,坐直了身子正经了些,“不对劲?”他扔了桃子,观察了一会,“好像……喝酒了。”
难怪这会,与平日温文模样,不大一样……公子不常使剑,他也不曾见到,公子手中之剑,也会有这般凌厉狠辣之时。
银杏:“……”
“你跟了公子许久,见过他喝酒?”
丁枫想了想,“从前喝过。但是……”
“上次……出来之后就……没喝过了。”简直滴酒不沾……
“今日……”话才一半,正面对上姜晨神色,即便知道他不是看他,也果断闭嘴。
银杏撑着一柄雪地红梅伞,看着夜雨中那几道人影被一剑刺透后噗通噗通砸入水中,眨了眨眼,“公子淋雨了,我去寻人烧烧热水。”她微微一顿,“丁大官人,今夜这水塘清理之事,全权由你负责了。”
“明日那金元宝约枫相见啊……杏姑娘,你可忍心?”
“不过一夜不睡罢,丁大官人也不想,公子明日清醒,见到池中浮尸四处吧?”
“公子此时岂非清醒?”
银杏:“……莫非你觉得他很清醒?”
“这……”丁枫望了望。神色清明,举止有度,招式有理,除了出手狠辣了些,不比往日清和之气,还是很清醒的……吧?
银杏转身撑着伞走了。
丁枫:……
但见血光微闪后,再无人影,一切复归于沉寂。姜晨一言不发又静静回房,泡在浴桶中半晌不见人浮上来。
良久,他抹了抹脸,毫无异常的起身披上中衣,坐在琴桌前。
银杏闻声挑灯进来,遣人撤了浴桶,轻声道,“公子,夜深。”
姜晨:“……”
银杏对着他一看,除了耳朵鼻尖被酒劲烧的红了,也实在不像是醉酒之人。
到底醉是没醉?若真醉了,她贸然上去,恐怕难免被当做外头那些同党沉塘喂鱼……
姜晨:“……”
他垂了垂眸,极轻的问了一句,“大哥……你在哪里……”
银杏:?
大……哥?
她记得公子是无争山庄独子吧……
才沉默不一会,又伸手去捂着头,喃喃道,“小希……”
银杏敏锐地觉得事有不对,果断打断了他的自语,“公子……晚睡无益。”
姜晨抬头,毫无焦距的眼睛盯着她一会儿,好像是判断她说了好话还是坏话,才应声,“好。”
当真就规规矩矩走到床边躺下,浑然不觉**的头发,眼睛一闭,道,“……我已睡了。”没有听到动静,就将被子扯上头顶蒙住,从被中伸出手指指了指门,“你快走了。”
银杏:……
果然不清醒。
第156章 蝙蝠公子(十三)
天光大亮。
姜晨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 毫无意识地反手捏住了手腕上的手。
如此之力, 仿佛要立刻掐了身边人命脉。
银杏被吓了一跳,手腕几乎断掉, 脸色苍白。
丁枫见他表情,当即大声道, “公子,是银杏!”
姜晨顿了顿, 缓缓反应过来, 分辨出身侧气息并非陌生,张开手。
银杏白着脸,收回手,有些发怯, “公子, 你昏睡三日了。”
“……”
丁枫松了口气,“公子……”
姜晨坐起来,长发落下时遮住了神色, “……”
丁枫:“……”
“何事?”他问。
“原庄主他……”
丁枫说着,对上这一双眼睛, 僵着神色沉默了。跟在他身边日久的, 谁人不知,公子唯一的亲人便是老庄主,最敬重亲近之人也是他。若有朝一日,老庄主他……
“他打算如何?”
“……那……牵涉嫁衣神功……散播门派秘籍……”
若是庄主他以为又是公子所为……若是他知晓销金窟之时……会否……
大义同亲人,于他们而言, 会是亲人重要么?
人心,不可测。
丁枫忽觉自己知道,为何公子离开蝙蝠岛后,没有回到无争山庄,反而自己在外游走的因由。
一室静默。
姜晨唇间发出一个毫无感情的哼字,“让他查。”
“公子,那是老庄主……”公子不是一向不想让庄主插手牵涉他的事情。
“让他查。”
他说的极其清楚,极为平静,“让他查。”
“他想查什么,就给他什么。”
“……”丁枫被这诡异的气压逼得头皮发麻,还是问了一句,“那……公子要是死是活?”
“我早说过,原随云已死。可还有疑?”
丁枫:“……无……无。”
这才是醉的时候吧!
总觉得公子此刻才是真的不分敌我……
你的微笑呢……公子……枫再也不说你笑里藏刀不好了……你还是赶紧笑笑吧……笑里藏刀也比直出刀子让人宽慰啊……
“公子,那……”丁枫撤了撤银杏衣袖,冲着姜晨咧了咧嘴,“嘿……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