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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色淡漠,指尖一条透明的龙影凝聚,消散。温润的水气蔓延开来,清凉柔和,他的气息也好像变得如江海一般,宁静清透。
任谁看到,也都只会觉得,这是个如此脾性平和的公子。谁又能想到,他会是天下极恶之地恶人谷的谷主,所谓屠城万余人的王遗风。
这个世界,阴阳相生。有灵魂存在,并非简单的武力世界。
姜晨曾活在上古许多年,如今倒是头一次亲练了一套法诀出来。
功效如何不清楚,反正他只要保证他不会死的太早太难看便是。
至于红尘秘意,那是王遗风的东西,还给严纶又何妨。
凝形御物。
姜晨从来都是个聪明人。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个天才。
昔日姜希对他的评价便是,头脑机敏,身体羸弱。
他自己也记得,真正的他年幼时不算一个非常健康的人。后他总是试着去寻找周围的快乐,周旋于许多家以外的复杂关系之中自娱自乐,但最终却往往要以疗养作为结束。
也许是因为这体质,所以落在海中,死的这般轻易。
那时候他鲜少去思虑过多。只是不曾料到,有朝一日,他会……思虑如此之多。
姜晨漫无目的地想了一会,不再去折腾那些荒芜的记忆,认真地打坐。
废除内力于他而言,不算新鲜事了。
某些事经历多了,都变得有了经验。
……
已三日了,徒弟却还未踏出房门一步。他才废去内力,一个普通人,绝不能在房中留如此之久。莫非出了什么事?
严纶思及此,当即不能淡定了。
他在门口唤了两声,无人相应。
待一掌劈开门进去,姜晨已坐在桌边,翻着一本画册,门哐一声响,严纶一头闯进来,姜晨才抬起头淡淡道,“何事?”
严纶眉头一皱,盯着他看了会,三两步踏到他附近捏住他的脉门过了一下,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姜晨微微蹙眉,将来不及避让的手收了回来,“前辈不觉得此举多余?”看来还是根基浅薄了些,躲不过此人出手。
严纶见他如此天真无畏,仿佛完全不知后果,一时也失了言语。
打通全身所有的筋脉,世上绝没有一门武学需要至此,也没有人能在三日之内做到如此。
打通经脉的痛苦无法言喻。
更何况还有很多人认为是死脉之处。
严纶突然觉得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小弟子。常人要通任脉督脉,都要付诸千辛万苦,他却能狠心破掉了大半的脉门。偏偏乱中有序,不像是随意而为。他肃穆道,“若要打通全部奇经八脉,修炼便难上加难。他人要一日通晓武义,你或许却要百日,千日。如此,你也敢乱来?”
姜晨淡淡道,“既然红尘事了,前辈已替红尘一脉清理门户,何必忧心在下生死?徒增烦恼罢了。”
待三言两语将他逼出去,姜晨又盘坐下来。
整个世界不断暗沉。
风过,帘幔被唰的吹起。
面前仿佛又出现了海。
深不可测。
欺骗性的平和无波。
神秘而危险。
众人所见,便是温柔宁静。只有亲身面对,才能懂的冷酷无情。
这种温柔的假象,吞噬了无数的生命。
睁开眼,又是客栈之中,姜晨伸出手,一张琴凝聚而出。
琴弦琴身都是透明的水色,其中还隐隐有水流之貌,浓郁之处便是淡蓝,浅薄之处便是水色。清澈通透,宛若山间流水明澈无暇。
他垂了垂眸,收手掐了十字诀,那一圈水色又合成一团旋转的水球,隐没在双掌之中。
上善者若水。
他或许并不需要这善,却要这水的嗜杀。
凡事凡物皆有弱点,为财者以财诱之,为情者以情惑之,为权者以权谋之,即便无欲无求,亦然要戳破这种无所求。
以利控心,以力御物。
若水牺牲万物。
对他而言,这双能看清敌人弱点的眼睛,也足够了。
第章 剑网三王遗风(十)
来时万余将士, 归时却不足一千。
已至七月, 从枫华谷秋叶瑟瑟中分道, 李承恩让李耀先带了人先回天策府休养, 已下定决心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他未敢带上任何人, 只怕天子迁怒。秦颐岩安心不下,谁也劝说不了, 同他一起前去复命。
长安的景色依旧如此令人欢喜。
领军出发之时,还是寒冬腊月,长安灯火璀璨的上元节都未能赶上, 君王有命,将士为先。如今归来,却是秋风黄叶, 衬得人心当真是无比凄凉。
朱雀门依旧大开。
皇城依旧雄伟, 不曾被昆仑的风霜影响。
李承恩出示令牌, 今日值勤之人也正是徐长海,他看着这两位独身回来的将军, 心中暗叹, 这两位,已是大唐顶了半边天的领军之人, 如今却如此失意。昆仑战事他也听说了,恶人谷机关遍布, 易守难攻, 天策失利, 但恶人谷也元气大伤, 再翻不出水花了。只盼,陛下不会太过责难他们。
徐长海什么也没说,依着规矩查了令牌,便放行了。
正午已过。
再出宫时,两人相互搀扶着,脸色都有些灰败。
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总之,两人庆幸,没有发生预料中掉脑袋的最坏情况。
他们才踏出宫门,还未走两步,也不知夏子谦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倒是来的非常迅速,一见这两个人,匆匆而来的步子都缓了下来,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李大将军么?”
秦颐岩听他此言,眉头微蹙。连徐长海见到此人,也不觉就生出些不耐之感。
李承恩站直了身子点了点头,“夏常侍。”
夏子谦脸色就越发阴沉了。不过出身幸运的二世祖罢了,如今吃了败仗,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摆谱。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常侍是正三品官位,但李承恩却是正一品大将军。他心里这般想,却不敢表露在外,只是出言试探,“将军从恶人谷回来了,可喜可贺。”
李承恩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横了他一眼,冷哼。这一战,无疑是他在天策以来败得最彻底的一次,他不欲提起,这人好生没有眼色。
李承恩毕竟是腥风血雨中闯荡过来的人,这会杀气一出,夏子谦额头冷汗唰地流了下来,只得强自笑道,“恶人谷机关重重,将军若是听从左右意见,稳步而行,也不会败得如此惨烈差点都不能回朝了。”
李承恩嗤笑道,“门外汉一个,却来指教李某的作为,夏常侍还是好好忧心自己!谄笑奉承,阴阳怪气,陛下一时欢喜,还能一辈子欢喜一个无所作为的草包么?”
夏子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