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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30

    

了橙汁。



    

  后来方昭质突然拍桌子站起,冷不防摘了杨剪的眼镜,几乎要把人压在靠背上看他的眼睛,凑得好近,“我说,你上专科医院看看吧!”声音也好大。



    

  他醉了吗。



    

  李白的眼睛哭干了。



    

  而杨剪好不容易逃脱,终于把师弟按在旁边趴桌上睡觉,擦了擦手,也没急着戴回自己那两片玻璃,居然开始抽烟了。



    

  李白不再哭,开始冷笑。他想杨剪必然已经忘记约定,更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或者不用去忘,只是不在乎,还真够拿得起放得下——他也有烟,他也开始抽。



    

  多少天没碰这种味道了,七块五一包的红塔山尝起来非常差劲。



    

  而杨剪的烟似乎很吸引人,还是南京吗,白烟袅袅的,勾得同桌其他几位也开始摸火机,都把方昭质给叫醒了。也不知怎么起的哄,那人非但没阻止,反而从杨剪搁在手边的烟盒里抖出了一支,颤巍巍地叼住了。



    

  “来来来给咱们方医生点上!”起哄还在继续,“剪哥麻利儿的,快!”



    

  李白看到杨剪的左手,抬上了桌面,摊开了五指。



    

  “还用什么火机啊,待会儿还你!你现在嘴里不就有一根?”有人把它推了回去。



    

  方昭质则捂着脸仰面傻笑,杨剪好像也笑了,又好像在摇头,但他放在沙发背上的左臂的确抬高了些,绕到方昭质身后,把人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右手也的确把两指放在唇边,夹住那烟杆,转过肩膀,靠近方昭质正在发抖的烟尾。



    

  烟,火,缠绕,吞噬。



    

  光影美丽且暧昧。



    

  然而刚一搭上,杨剪敛光的眉眼忽地就亮了,极亮,哪怕没有镜片的折射。就好像盯住什么入神,但不是方昭质。



    

  李白屏息,他能感觉到那眼神,今晚的第一次,擦过自己的身体,钉在自己脸上。



    

  有一点生气,是吗。



    

  可是气什么?气我和你一样言而无信地抽烟?那我不抽就好了。我把它灭掉。方昭质捂脸的手放下了,自然而然地搭上杨剪肩头,李白的大半支烟也垂落,他眼底的余光看见那点猩红划出的轨迹,彗星似的,带着细小的火星儿,最终落上自己的手背。



    

  好疼!真的是疼吗?他终于又能疼了,不是针眼的麻木,不是刀口的氧,是疼!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疼。还不灭,还在烧,那就干脆按得更紧一点,直接按进去吧,融掉一块骨rou吧!



    

  把自己的一部分烧成灰,能不能换来把讨厌的人烧死的机会?他早就想试试当烟灰缸了。



    

  李白不动声色地和杨剪对视,这种感觉和大笑没有两样。



    

  对面的那支烟终于点燃了,也就是几秒钟的事,但李白要用“终于”,他的烟也灭了。



    

  同时杨剪也是大梦初醒的模样,居然推开了方昭质,从那人身上跨过去,撞得桌子都挪动,灯光疯狂地晃,他居然径直朝李白走来。



    

  “别动!”他大声道,咬字异常清晰地,“再像以前那样跑,我不会追。”



    

  李白的步子没拔起来就硬生生被他自己按进了地底。他困惑地眨动眼皮,觉得好奇怪,明明他才是守约更长的人,为什么弄得像被抓包的贼一样,杨剪靠近了,把他逼到墙角,不抓他的胳膊,不握他的手,只是拽上他的领子转身就走。他就像条被提住了项圈的狗似的被杨剪拎上扶梯,往下,再往下,他们从玻璃楼里走出来了,走上广场了,真的走了好远,杨剪仍然是死寂的,不顾他的踉跄拖他下了最后几级台阶,挤过自行车和冬青的缝隙,把他丢在草地上。



    

  接着杨剪自己也跪下了,骑着李白的腰,掐着他的脖子,眼睛张得大大的,气喘吁吁的。



    

  “找我有事吗?”却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李白再次在心里发出一声惊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一个冷漠的男人。



    

  一个愤怒的男孩儿。



    

  这样的人从额前落在他脸上的汗,是沙漠里的沸水,是眼镜蛇的毒液。



    

  是喝还是不喝?



    

  李白舔掉了唇边的那一滴。



    

  “有事。”他说,“我找你有事。”



    

  声音都被掐得放不开了,他却忽然笑了,毫不抵抗,只是缓缓地摇着头,后脑勺被草叶磨得刺痛,“我来告诉你,我当不了你的朋友,我来告诉你我失败了,完败。”



    

  “我来,告诉你……”杨剪啊,杨老师啊,哥哥啊。“我,爱你。”



    



    



    

第58章 人工呼吸



    

  杨剪在那一秒想到了大海。



    

  浙江温岭,石塘镇,一条长而平滑的海岸线。五年前还没去川南报到的时候,他把杨遇秋放在了那儿。其实先前他也几度想过,自己一定要去看看,带上杨遇秋,也带上李白,他要给他们拍几张照片。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他在大学时听来自浙江的同学说过,那是中国大陆最早看见朝阳的地方。



    

  杨剪认为自己有亲眼见识一次的必要,也认为,朝阳的爬升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值得花时间观赏的事物之一。至于理由就更简单了,朝阳因转瞬即逝而珍贵,当它过于成熟,橙红的圆周就会长出光刺,变成寡淡的黄,雾霭也会散去,那种明亮而不至于耀眼的状态相当舒服,却并不能供他观赏多久。



    

  不过那时他也没有去琢磨这些——日子已经这样了,做什么都要去质问理由,并给自己翻出个答案的话,他的人生恐怕就过不下去了。



    

  日出前租了条小船,渔民带他入海。苍青色的天空从边缘亮起,逐层地点染,成片水鸟掠过头顶,他就一个人站在船尾,被第一道曙光笼罩。



    

  那时的风很潮湿,很冷,像是快要下雨了,渔人的吆喝从甲板传来,如若隔世,连抑扬顿挫杨剪都还记得。他也记得那时在想什么,想自己终于还是来了,比预想的要早,但没有带相机。他望见那轮太阳,也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心里漏出一个巨大的洞。



    

  空掉的木匣挨在脚边,最后一缕灰尘从指缝间筛下,他安静地看着那海面,就像看着一捧沙子渗入沙漠。



    

  海水依旧涌出波纹,那几朵浪花看起来似乎掺了些什么,却也依旧在打着卷儿倒退,很快就看不见了。



    

  所有都已离他而去。如同在出发前他丢掉了自己最后一件行李。



    

  这就是半点线索也不留,此生不必再见了。



    

  杨剪凝视李白的眼睛。



    

  日出是很好的。



    

  那三个字也是很好的。



    

  但人人想要吗?



    

  已有五年过去,一罐灰渣罢了,也不知跟着洋流循环到了哪里,会是什么样的天涯海角。如果海足够广,是否杨遇秋也算环游了全世界?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杨剪也承认私心,他不想在jiejie的坟前烧纸,年复一年,无言以对,所以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