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蝶青柠蛋糕

    大学城街角的咖啡店每天不定时的开门，张真源很喜欢去这家店坐坐，店里摆着许多书，有些是高中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小说，有些是店主自己喜好的武侠小说。店里有两只橘猫，胖的像小猪的那只叫黄油，瘦瘦的喜欢一只猫待着的叫卡牌，黄油见到有客人来就粘过去讨要随饮品附赠的猫条冻干，张真源摸了摸它的下巴，费力地把这只小猪抱进怀里，黄油起先挣扎了几下卡车的四个短短的轮胎，后来就索性放弃露着肚皮在张真源腿上打盹。

    对于他这种喜欢严于律己还有些忙的人来说，坐在咖啡店喝一杯奶茶还是咖啡，慢慢看完一个个故事的确是一件舒缓身心的事。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家店的店主喜欢放他的歌。

    张真源每次来的时间都在下午六七点，也许是刚上完课，也许是为了避开人群，店主在脑子里想了好几个理由，把脸缩进衣领里欲盖弥彰地盯着电脑，又忍不住抬眼瞄向看书的张真源。歌单切到《蝴蝶》，柔缓的嗓音像空调吹出的暖风，张真源听到后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摸在黄油的肚皮，店主不禁想着那只手是摸在了自己的头顶。

    张真源在店里呆的时间一般在两个小时，和店主的交流只有点餐，这段时间要是光看张真源也挺无聊的，店主挠了挠头摸出电容笔，在平板上画出张真源摸着黄油看书的姿态，正比的、Q版的，涂涂改改，电容笔在板子上沙沙作响。张真源看书看得有些倦了，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休息眼睛，手机除了兄弟群一如既往地吵闹也没有什么通知，大学的班级群除了期末考就是一潭死水。

    生活很累很无聊，张真源抿了一口冷掉的水果茶，不是太甜，茶味也不重，凉凉的水果在口腔里爆汁，在暖和的网里凿开一个洞，味道和其他客人的不一样，店主细心地更换了其中的搭配，更符合爱豆对热量的要求。他摸了摸肚子，出奇地想吃点甜食。店主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只露出来半截帽子，《蝴蝶》来来回回放了三遍，放腻了又调到自己翻唱的《情话》连续播放，张真源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店主会不会这么主观地放歌，公司的一些告诫让他养成了用最大恶意揣度别人的习惯，但他现在想要挣脱这张网，用自己的心感受这个世界，改变需要循序渐进。

    私联粉丝是一件挺无耻的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咖啡店主产生莫大的兴趣和信任，或许是因为他店里的椅子软绵绵暖融融很解压，他的两只猫猫很可爱，书也很有趣，每次送的两只猫的亚克力挂件也……

    呼……张真源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把书放在书架上，他背对着店主，在书架前站了很久，指尖在不同书脊上摸索，像是在选书，他知道店主总是很警觉地观察他不在座位上的一举一动，现在应该是放松警惕低下头又做他的事了。

    “你好。”

    店主显而易见被吓了一跳，张真源抱歉地笑了笑，瞟了一眼他的平板屏幕，店主愣了一下，立马站起身挡住张真源的视线。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你们店里有什么推荐的……呃，吃的吗？”

    “我们店里……”店主摸着头发在菜单上慌乱地找，热量低的水果沙拉，可是不能喝完水果茶再喝水果沙拉吧，店主的眉毛和眼睛都皱起来，张真源笑了笑，对他说“我都可以的，你正常推荐就好。”

    店主看着弯弯的眼睛脸红了半边，到透明柜台那边指着一份青柠蛋糕，纯白的乳酪蛋糕浅绿的果冻底，一片青柠点在薄薄一层的奶油上。

    “这个蛋糕在店里卖的最好，吃起来也不会很腻。”

    “好，那就要这个吧。”

    店主看了看张真源桌子上空了的杯子。

    “还需要喝点什么吗？不喝茶也可以，有热水和牛奶。”

    “那就再给我一杯牛奶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

    热牛奶和蛋糕还有一碟饼干摆在桌子上，店主转身要回柜台，张真源叫住他，问他你还没吃饭吧。

    “嗯，一会儿下班出去随便买点。”

    张真源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了，今天竟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都怪我呆太晚了，呃，今天有点馋蛋糕了，你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吧，太晚了外边也没什么摊了。”

    “啊不用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店主像只见到猫咪的仓鼠，口罩扯紧了指指柜台准备逃跑，张真源帽檐口罩间只露出来笑眯眯的眼睛。

    “你刚才在画画吗？”

    “嗯……”

    “很可爱，刚才你画的好像在架子上没见过，是在设计新的周边吗？”

    “不，不是周边，随便画的。”

    “我可以看看吗？”

    “我……不太方便……”

    这时候张真源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他摆手说不好意思我去门口一下，你可以在座位上等我一下吗，店主松了口气又慌忙点了点头，捻着围裙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张真源掂着两个外卖袋回来，一份烤冷面一兜烤串，装着辣椒粉和香菜的盒子放在旁边。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擅自点了，拜托，就当我为你延迟下班的补偿吧。”

    张真源双手合十，率先把一次性筷子从包装里掏出来，放在了店主手里。食物不是很贵，张真源很细心，没有让店主觉得很有负担。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街角的咖啡店里有一个小明星，还有一个心慌慌的小粉丝，莫名其妙地和他的偶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像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时团是什么，不知道张真源是谁，也没听过他们的歌、他的歌。

    心跳快要越过鼓点，吃饭变成了一件漫长沉默的事，如果无视微微发抖的手指和腿，还有握不紧的摇摇欲坠的筷子，还算是冷静。

    当食物被清空的时候，仓鼠店长才敢把头抬起来，眼睛瞄了墙上的时钟好一会，才过了半个小时，时间却感觉走得很慢。张真源把最后一个串塞进嘴里，用餐巾纸抿了抿嘴。

    “还挺好吃的，怎么样？不合你胃口吗，我看你没怎么吃。”

    “上班的时候会吃零食，就没那么饿。”

    “我上班也想吃零食，他们管的太严了，我就只敢偷偷吃一点点，不过零食还是要少吃，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店长点了点头，说嗯。张真源又笑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这些你肯定都知道。店长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张真源问，我看你一直在听张真源的歌，你是他的粉丝吗？

    店长愣了一下，小声地应了一声。

    “他的歌很好听。”

    随后又补了一句，

    “我很喜欢他唱歌，很喜欢，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他。”

    “他很好。”

    张真源现在有些明白了，支撑他改变他的不只有他自己，而是他一直坚持的，他的粉丝一直坚持的。

    那份真挚的感情。

    张真源终于感觉有些如释重负。

    “嗯，他一直在努力，也一直很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