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远远地，在晨曦未及的朦胧之中，布鲁斯瞥见了Ava的身影。

    这个年轻的Alpha像是一只在荒废的自来水厂旁的斜坡上警觉休憩的猎豹，将自身巧妙地掩映在阴影之下，避免了远处守卫的目光，她的动作很轻，任务完成得也十分出色，挑选的潜伏地点也完美地平衡了隐蔽性和视野开阔，仿佛是战场上的天然堡垒。

    布鲁斯递给Ava一个电子屏幕，薄得跟个纸片似的，上面显示的是自来水工厂的3D设计图——当年建造时可没有这种东西，这是他在来之前同二十分钟迅速分析出来的结果。

    男人给Ava指了指中间的一个巨大空间，那可以说是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密室，“这是一个旧式抽水机，那些信息素武器太过于危险，只要那么几毫升就能污染整个地下水了。”

    身旁的Alpha眨了眨大眼睛，似乎并没有听懂这其中的严重性，或许她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她对这些足以毁灭半个地球的阴谋远没有对布鲁斯受伤这件事情的关注度更高。

    “One　way　in　one　way　out。”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所以我需要你守在门前给我拖延时间，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我要进去破坏那些装置。”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Ava一个黑色的短棍。

    短棍的材质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的铁或合金，摸起来的手感和蝙蝠战车的外壳差不多，中间镶嵌着一块儿能量源，在幽暗的夜色之中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Ava的五指轻轻摁在能量源上，黑色短棍两端的高科技分子一寸一寸地延伸起来，几乎在几秒之内就从一个20厘米的短棍变成了一个有一个成年人高的武器，黑色的长棍闪着锋利的冷光，而那坚硬的外壳之下有淡蓝色的暗流在涌动，看起来就像是带着毒的蝴蝶身上美丽又危险的花纹。

    Ava开心的表情溢于言表，就连那木质味道的Alpha信息素都流露了出来，像是要在空气中给布鲁斯一个拥抱那般紧紧地环绕着男人的身体，要不是因为两人此时正在隐蔽行踪她估计都能跳起来现场抱着190磅重的蝙蝠侠转个圈圈………布鲁斯对此毫不怀疑，Ava的力量之大，足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这武器虽然杀不了人，但放出的电流足以麻痹敌人的神经。”布鲁斯抓住了Ava因为兴奋而不挺试弄武器的手腕，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男人的大手足以将这个女孩的手腕完全环绕握住，让这个年轻Alpha的生命线就这么被攥在布鲁斯的手里，即使Ava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再强大，她的手腕也依旧如用普通女孩那般脆弱，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掐断甚至碾碎她的骨头。对于一个总是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如此放松警惕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可其实Ava知道这一点，毕竟她在战斗中向来灵敏谨慎，从不会让敌人看到她任何一个缺点。

    对于这个Alpha来说，能让她这么信任的人只有一个，有且只有一个。

    可是相反的，布鲁斯似乎已经丧失了信任的能力，在从前这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蝙蝠侠只是为此感到落寞。

    他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即使别的人可能不认同，但是蝙蝠家族的人却要践行。

    女孩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慰神经过于紧绷的布鲁斯。

    “No　killing，right？”

    Ava反而握住了布鲁斯的大手，相触之间炽热的火花顺着男人掌心的脉络迸发出来，一瞬间就像触电那般传遍了全身，他突然感觉心头一颤，威士忌味道的信息素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从性腺中钻了出来。

    Alpha注视着他，也只注视着他。

    他们的目光在寂静的空气中交织，仿佛在无声中诉说着彼此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他感觉他们两个人正在亲吻，即使她从来没有吻过他。

    Ava的战斗能力很强，如果硬要说的话甚至比布鲁斯韦恩都要强一些，即使是穿上蝙蝠战衣的蝙蝠侠也依旧没有她那么灵敏的听力与嗅觉，她虽然没有被系统性地训练过，却仍可以做到所向披靡。

    布鲁斯黑进了老式摄像头，整个工厂内的电子系统太过于老旧所以并没有设置什么特殊的阻拦，毕竟小丑根本不屑于去阻拦蝙蝠侠，这个犯罪王子就是想要蝙蝠侠找到自己。

    Ava走在前面，按照布鲁斯给她的3D地图轻而易举就翻进了自来水工厂内部，全程都没什么疑问。

    似乎是为了验证布鲁斯传达的要求，她是尽可能地去避免与那些为小丑卖命的大手们有正面冲突，那根闪着淡蓝色电光的长棍在她手里格外趁手，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不至于取人性命但绝对可以将他们迅速打晕。

    这么一来，布鲁斯也试图放下心来………这起码证明Ava不会因此而受伤，这个年轻的Alpha从没让他再流过血，他起码能做到保证她的生命，不是吗？

    中央穹顶下的巨大空间便是两人要分开的场所。

    附近的打手们被两人清理地七七八八，冰凉坚硬的水泥地上躺着的全是被电得发麻颤抖的身体，布鲁斯将一个万能钥匙插进了电子锁内，那个小小的芯片可以做到在几分钟之内入侵电子锁的系统之中，用编程算法快速计算出电子锁的6位数密码………滴的一声，原本紧锁着的大门很快就被芯片打开。

    他们好不容易才喘上一口气，此时正是蝙蝠侠进去的好时机，可就在此时，从不犹豫的布鲁斯却犹豫了———他看着Ava那一副深信他的模样，他就突然迈不开脚步了。

    这个女孩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信息素武器里含有的是谁的基因，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这里等待多久，也不知道布鲁斯进入那个大门后的真正计划。

    Ava只知道她要在这里拖延兵力紧守大门，而她却依旧愿意这么做。

    “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了。”Ava轻握短棍的能量源处，伸长的前端正好打晕了布鲁斯侧后方准备偷袭的一个小兵，“你就放心去破坏装置吧Kitten，我会在这里保护你的，一直保护你。”

    她的语气认真，强势而温柔，这种露骨的话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对于这个Alpha来说，这世界根本没有那些弯弯绕，她吐出的每一口气息仿佛都装满了对布鲁斯的信任和喜欢。

    女孩挥了挥手中的长棍，炫技一般地又打倒了两个前来送死的壮汉，似乎是在向布鲁斯证明自己的能力。

    “况且我有了你送给我礼物了。”她笑了笑，“这是世界上最棒的武器了，因为是你给我的。”

    Ava一边说着一边帮布鲁斯推开中央的大门，她和男人，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那双浅碧色的眼睛隔着距离望着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要弄清楚布鲁斯此时为何会犹豫。

    可是她似乎弄不明白，毕竟她是真的以为布鲁斯只是去破坏一下自来水装置，这份信任盲目又愚蠢，却着实让布鲁斯的胸腔为此而轰鸣。

    Ava甚至冲他笑了笑，在将敌人敲晕的间隙之间还跟布鲁斯拜了拜手。

    “小心点Mr.Bat。”她轻轻地叮嘱了一声，然后任由大门关上。

    Ava那边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就连总是萦绕在他身边的那如夏末雨季中的沉木和丁香一般的信息素也消失了，如今巨大空旷的中央穹顶下只有布鲁斯一个人的喘息声，心脏跳动，胸膛起伏，沉默片刻后他发现自己无法做到不去想她……他会一直想着她的。

    这间装着巨型地下抽水机的房间被设置了信号屏蔽器，布鲁斯尝试从通讯器里呼叫了Ava好几次她也没有回答。

    蝙蝠侠却不能慌了神，找到小丑后速战速决才是此时最好的选择。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型AI机器人启动放下，又在其中多输入了一个指令，让其破坏完抽水设备后迅速去寻找信号屏蔽器并将其摧毁。

    原本还是一个小方盒的装置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迅速伸出了八个小爪子，看起来像是一只黑色电子蜘蛛在地面上爬。它的目标明确，不过几秒就爬上了中央抽水机的控制台，前面的两个小爪子瞬间旋转变成了两个十字形螺丝刀，一下地扭开控制面板后钻了进去。

    它前面的两个感应器可以360度旋转，在接收到周围的信息后迅速传递到核心处分析并且做出反应，八个爪子则可以变化成各种工具，甚至还可以发射出激光什么的，轻而易举就能从任何机械设备的内部破坏整个装置。

    就在这个小东西在抽水设施里工作时，布鲁斯徒手掀开了设施底下已经长满铁锈的网状铁栏………因为这里废弃太久螺丝早已松动，所以他并没有花费什么力气，Omega看了看戴着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的手套的大手，感谢着这一身的高科技装备，他才不会因为受伤而被Ava盯着看。

    男人的大腿粗壮有力，跳进地下排水管道时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扬起了一片宛如毒雾一般的灰尘，老鼠在他的脚边乱窜着，这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闻，看来无论是在哪座城市，无论表面上有多么光鲜亮丽，背地里还都是屎尿一团的臭味。

    头盔之中的夜视仪可以让他在阴冷而潮湿的黑暗中宛如一只真正的蝙蝠一样可以看清一切，可是错综复杂的通道远远看过根本没有尽头，身后突然间没有跟着那个年轻的Alpha的感觉就像是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尾巴，霎时间让布鲁斯感觉到浑身不适，习惯是一份毒药，有着甜蜜的外壳和致命的核心，甚至可以让一个有着钢铁一般坚强的内心的男人逐渐上瘾。

    他的目标是位于自来水工厂后方的一个库房，这里正是他扫描3D地图时无法生成的死角，整个区域应该是有特殊处理，按照黛安娜提供的线索，找过去并不耗费多长时间，他在黑暗之中奔跑了一会儿便到达了库房的正下方。

    布鲁斯测量了一下距离，决定炸开库房前面的走廊的地板———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几个韦恩科技制造的炸弹就可以解决。

    他将炸弹粘在下水通道的棚顶，自己则躲在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处，莫约10秒后便传来轰隆的声音，整个通道的棚顶被他炸出了一个大洞，巨大的石块与钢筋从上方坠落，尘土飞扬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布鲁斯将准备好的烟雾弹顺着洞口扔了上去，顺势将钩爪挂在上层将自己整个人拉了上去，他的红外线热成像仪可以确保他在烟雾弥漫的环境之中仍看清敌人的位置，几个蝙蝠飞镖飞出，他瞬间就解决了在仓库门前把守的几个小兵。

    这里依旧装设了信号屏蔽器，布鲁斯仍没有办法联系到Ava，他拔下戴在小兵耳朵上的通讯设备试图黑进敌人内部的通讯网络时，那阵熟悉的疯癫的笑容突然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一个紫色的瘦长身影从烟雾中缓缓走了出来，他脚上穿着的那双带跟的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yin配合着爆炸时产生的灰尘和沙粒落下的噔噔噔声音像是倒计时的时钟一般作响，在一闪一闪的白炽灯下那被化学物质漂白过的皮肤变得更加瘆人，整个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的粗制滥造的恐怖鬼片那般。

    “Joker。”

    布鲁斯紧紧地盯着这个正在向他慢步走来的男人……他的宿敌，一个不怎么值得尊敬的敌人。

    他身上的肌rou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坚硬的大腿宛如插在地面上的铁棍，拳头握起，蕴含着非人一般的力量，他已经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Long　time　no　see……Batman。”那疯子在离布鲁斯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身体上没有任何动作，脸上依旧是那副诡异瘆人的笑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摧毁整个哥谭，而就好像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或许这一切对于小丑来说就是有趣的，毕竟他的世界就是与常人不同。

    “我看见你最近养了一个小宠物。”他的表情轻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紫色西装，将落在上面的灰尘慢慢抖掉，“一个小狗，puppy。”他突然放大了声音，声音高得就像是百老汇的男高音。

    “她很漂亮………一个年轻，强壮的Alpha，稀缺的物种，我很好奇她为什么选择留在你的身边。”小丑转过身子，来回踱步着，“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养小狗的习惯呢？不，你总是爱养小宠物——那个男孩，dear　Jason　Todd………”

    他疯癫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布鲁斯韦恩的身影就像是一片即将带来风暴的黑色云朵一般快步走来，男人铁一般坚硬的手掌瞬间就抓上了小丑的脖子，一个用力就将对方举了起来，然后迅速将他摔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Keep　his　name　out　of　your　mouth。”布鲁斯低吼道。

    这是一段他不想再回忆起的记忆，即使最后这个孩子死而复生，但这依旧让两人的关系变成了一道无法横跨的海沟———他们早已不再沟通。

    当Jason被这个疯子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小巷子里被撬棍敲碎了头骨时那个孩子只有16岁，而他，蝙蝠侠布鲁斯，却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复仇———他不能破坏原则。

    “你想要干什么？哈？你想见我，I，m　here　now。”布鲁斯质问道，“你的那些小诡计再次结束了，装置已经被毁，而我猜那些信息素武器就在你这里吧。”

    “你我见了那么多次了，就算是我也不能一直对你保有兴趣啊。”小丑大笑道。

    ……

    Ava！

    “哈，看来那些黑暗的记忆就像是一种缓慢起效的毒药一样。Poor　Batman，看起来你比我更需要阿卡姆疯人院的心理治疗。”小丑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荡在布鲁斯的耳边，“Ava，这是她的名字吧，这个可怜的女孩知道你一直无法信任她吗？”

    那一瞬间布鲁斯的瞳孔都放大了。

    “你根本无法让她走进你的心，也害怕让她知道真正的你……我猜你根本没告诉她那武器里装置的究竟是谁的信息素吧。”

    下一秒，布鲁斯就一拳打在小丑的腹部，接着下一拳打在他的头部，然后又是一拳，又是一拳………小丑没有躲闪，他也躲闪不了，整个脑袋都是鲜血淋漓，原本挺直的鼻子现在像一团软着的意大利面条一样挂在他的脸上。

    不过小丑向来不畏惧疼痛，甚至流下来的鲜血越多他越兴奋。

    他向旁边吐了一口血水，然后张开那用劣质口红涂上的猩红嘴巴：“她很强大，几乎没人能打败她，所以你根本不担心她不是吗。”男人疯癫地笑了起来，“但是她太关心你了，太太太在乎你了……”

    布鲁斯突然间感觉大脑里是一片又一片茫然的白，蝙蝠侠战衣下的皮肤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手脚变得冰凉的同时血液几乎要从血管之中迸发出来，这是一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体验过的感觉——恐惧。

    “想要看看她在哪吗？Batman。”

    他向来无所畏惧，可是现在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