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清水)
“师姐,”3岁的朴银花小手攥着衣角,奶声奶气地问,“你15岁了吗?” 月泉湘胤脸上有一颗很小的泪痣,淡淡地笑起来时简直美得惊人:“偷偷告诉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才13岁呢。” 大人们说,15岁要出嫁。至于嫁给谁,那当然是银花现在的师父——月泉淮来决定。湘胤姐是师父唯一的女儿,为什么她13岁就已经梳上了妇人髻? 5岁的朴银花依旧没懂这个道理。她乖巧地牵着不让她喊“师姐”的湘胤姐热乎乎的手指,一步一步迈上通往山顶的石阶。 天阴阴的,清晨刚下过一场暴雨,汇成小溪的雨水簌簌地往下流淌,沿途有不少弟子打着哈欠清扫落叶,看见她们两人经过就立刻板正了脊背和月泉湘胤打招呼。 今天是朴银花开始正式习武的日子,她即将拥有一把剑。 月泉湘胤看着很温柔,但其实她的性子很淡,和月泉淮那种年少得志的感觉不一样。朴银花说不上来,但她直到见着娅儿才明白。 湘胤姐的母亲娅儿先生并没有被冠上月泉家的姓,她从前叫直子,是宗主师父在倭国一座山里捡到的,又跟着师父回到了月泉宗。 月泉湘胤帮她拿着剑,又原路返回弟子们住的大院里。大院嵌套的小院里有一棵很小的树,树上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猫。 “师姐!猫!”朴银花激动时还是会忘了月泉湘胤不让她喊师姐的事,激动地窜起来,回过头看端庄的月泉湘胤。 月泉湘胤松开她的手,朴银花便扑过去站在树干下巴巴地看那只猫。前头也说了,这树很小,细细的树干没有朴银花的脖子高,但那猫的眼睛却是比朴银花的眼睛高,所以朴银花依旧抬着头,伸手去摸猫的脊背。 这猫应该很老了,长得又大又慵懒,尾巴卷起来在二月阴湿的空气中轻轻晃着。它也不怕人,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和石阶上那些早起打扫的弟子一样。 朴银花也不怕它尖利的牙,兴奋地回头问月泉湘胤:“它让摸诶!师姐,你见过这猫吗?” “别摸尾巴就好。”意思是见过的。 月泉湘胤走过去沏茶。茶是院子里伺候的侍女准备的,现在正静默地矗立在屋檐底下。 朴银花是第一次摸到猫,摸了半天,又用食指去挠它的头。大猫胡子抖动,两眼眯成一条缝,终于给了点反应。5岁的朴银花还是会尖叫的年纪,大吼着:“师姐!我想抱它!” “你抱不动的。” “师姐,它多大了?” 月泉湘胤沉默了一下:“29?” “好大!!!” 朴银花并不知道正常的猫才没有这么长的寿命,她张大了嘴:“都能当我阿母了。” 这下她有点不敢摸猫的背了,只摸暖烘烘的背,和月泉湘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她一个顺手,逆着摸了上去。 “呀,不要反着摸。” 朴银花僵硬着转过头:“师师姐,猫说话了。” 月泉湘胤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娘,别玩了,该吃饭了。” 朴银花突然被抱了起来,她又僵硬着转回头,看见让自己离地而起的是一个笑得很像坏人的漂亮姨姨。姨姨穿着灰色的襦裙,手上戴着一串佛珠,从袖子里露出一点。 女人披头散发的,和猫如出一辙的颜色昭示着她的身份。而周遭侍女和湘胤姐的反应说明女人的存在人尽皆知,只有自己被埋在鼓里。 这女人一手抱着她,一手还整理着脑后的头发。朴银花想了想猫毛的触感,不好意思地蜷了蜷手心。 “银花都长这么大了。”都不用细看,朴银花很快反应过来这女人和湘胤姐长相的相似之处,圆溜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比常人更薄的嘴唇。 她终于放下警惕,搂住自称娅儿的女人,自来熟地像孔雀翘起尾巴:“我来这里已经两年了!” 娅儿又笑了:“银花真聪明!” 她凑过来,鼻子动了动:“下午会更冷,你得再加一件衣服。” “真的吗,这是可以闻出来的吗?”朴银花学着她的样子吸了吸,除了女人身上的香味什么也没闻到。 “因为我是猫啊。” 朴银花瞪大了眼,猫,猫就可以为所欲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