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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师祭酒亓官柏

    

天下师祭酒亓官柏



    “嘘——”柯铭打断了母亲的话,“可小声点吧母亲……这话我也就说与您听,到时千万别说漏嘴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县令夫人嫌儿子啰嗦,“反正无论如何我们将夏得幸送给亓祭酒就行了,卖给他个好,儿你今后的官途就恒通了。”

    在母亲这里吃了颗定心丸,柯铭晚上就去花楼吃酒去了,反正亓祭酒过几天才到,能快活几日是几日。

    正巧,碰见个带劲的小娘子,一鼙一笑一举一动都甚是新奇,大有都城神女的神采,惹得他颇为心动。

    酒在兴头上,小娘子娇笑着引他入了房,春宵一刻,红鸾星动之时,一柄弯刀出现在他勃颈上,吓得他霎时酒醒了大半。

    “女……女侠饶命啊,小的未曾冒犯过女侠,敢,敢问……”

    “恩公可有好记性?冒犯小女子不要紧,恩公还记得远在都城的大人物?”

    柯铭已脱了裤子,两条麻杆细的腿露在外面抖得像面筛子:“大……大人物?”

    “嗯?”

    那女子手中的刀好生锋利,她微微一向前,柯铭的脖子那里瞬间出现了血渍。

    柯铭认命地闭眼,连忙承认:“记……记得!但……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真的!女侠饶命!祭酒饶命啊!”

    “哼。”面纱掩住了女子的冷笑,“什么也没看见?那就是什么都看见了。”

    “我……我真的没……”

    “说!都看见什么了?”

    “我,我说!我说!”

    “就……就是,那,那天晚上,我偷溜进内院房内,看……看见祭酒在,在修炼……”

    “只是修炼?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祭酒可不饶你!”

    “他,他前面有一个被迷晕的小童子,我,我就看见,祭酒,祭酒吸走了那小童子的气,然后那小童子便死了!”

    女子用刀逼他:“还有呢?”

    柯铭害怕地缩在床的一角:“没,没有了!然后祭酒发现我,我就逃回家来了!求求祭酒饶我一命!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还可以给他提供童子!我已经找好了一……”

    柯铭话还没说完就昏睡过去。

    糟了,迷药下早了!

    女子见状收起弯刀,把他脖子上的血痕擦掉,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途中还被路过的恩客在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她千娇百媚地转了个圈,将旁边的妹塞到了他怀中。

    她瞧着四下无人,于是闪进了一个房间,恢复了粗糙男装的打扮。

    这人正是前来打探消息的夏福。

    他永远不相信那个曾经悉心教导荒谬太子的亓官柏是所谓道貌岸然,拿人命修炼什么不靠谱仙术的伪君子。在他心里,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育人者。

    所以幸仔能拜在亓官柏门下,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们却不是这么想的。

    依柯铭所说,他是得罪了亓官柏所以逃回家想让幸仔弥补他的罪过。

    虽然有老师的举荐能让情况稍好一点,但是难保不会在亓官柏心中留下什么芥蒂认为一家主仆蛇鼠一窝。

    怎么才能让幸仔欢欢喜喜地拜亓官柏为师呢?

    翌日,

    一向平静无所事的府衙里,亓官柏突至,不仅把一向蛮横的守门官差吓一跳,更是把县令老爷惊掉了太师椅。

    铭儿不是说过几日才会到?怎的今日就……哎呀!

    县令连忙出门迎接。

    “首辅大人亲至,下官惶恐,有失远迎。”

    马车内还未有应答,随行佩剑的少年先行开了口:“哼,我们去了籍册上记录的地址,没想到府衙变成了商铺,再一问,原来府衙被县令迁来了这近郊,县令大人好大的排面啊!”

    少年生的漂亮,话却是带刺的。一见面便噎住了县令。

    县令知少年是首辅身边的人,于是恭敬地解释道:“前几年镇上糟了灾,原来的府衙被大水淹了,为了不耽误公事,于是便迁来了此地……”

    “哦?”少年斜楞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难道不是随着县令大人迁居,一并将府衙搬来了这里?”

    县令惶恐:“怎,怎会?!首辅大人冤枉啊!在下的府邸与衙门也有一刻的车程,迁衙之事确未来得及申报造册,却也实在不是卑职寻私,望大人明查!”

    少年气得剑都出鞘了半寸:“你!”

    “阿阳。”

    马车里传出一个淡淡地声音,不大,却让少年敛了气焰,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祭酒大人。”

    “柯大人有礼了,柏此次前来是为私事,不论官迹,大人勿怪。”

    县令是个人精,听出话外之音,于是识趣地回答道:“既是私事,驿馆大人是住不得了,不如大人住到下官家中来,虽不比城中客栈上房,却舒适自在。家中……我那大儿子柯铭,也在国子监读书,近日休憩归家,见到您一定很是欢喜。”

    “那便谢过柯大人了,有劳带路。”

    套了车,晃悠晃悠,果真走了一刻钟,才到县令府邸,刚收到消息的夫人和一家老小都出来迎接贵宾。

    亓官柏走出马车。

    身姿挺拔,鹤发少颜,惹得女眷都红了脸。

    不是说亓祭酒年近四十了吗?!看起来为什么比他身边的少年大不了多少的样子?!

    花痴的没有一会儿,众人的的脸色就又都变了。

    那亓祭酒托在手掌上,在袖中半隐着的,是人的头骨吗?!

    亓官柏淡淡地扫过神情变幻的众人,抬脚自行进了大门。

    后知后觉的县令尴尬地抬起手:“请进,请进。”

    前厅,下人们奉了茶。县令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拼命往后躲,于是招呼道:“铭儿,还不过来见过祭酒。”

    柯铭犹犹豫豫地过来,行礼:“祭酒。”

    “哟。”一旁那个叫阿阳的少年又开口了,“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脸出来给祭酒见礼?”

    县令一听,慌了:“哎呀,下官惶恐,犬子学位有所成,德行尚缺,若有得罪首辅大人的地方,还望海涵啊!”

    “大人还不知道?”钭阳嗤笑道,“也是,毕竟都城里此地遥远,如果是我在国子监无心学习,整日痴缠祭酒,甚至自荐枕席,我也不敢告知家中。”

    县令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县令夫人吃惊的看向儿子:“你不是跟我说……”

    “说什么!我没有!”柯铭大声打断了母亲,向亓官柏磕头,“是学生错了!学生于学业上愚钝,多年来无所进益,愿离开国子监,推举本县神童夏得幸为新的例监生!”

    “你,你,逆子你在说什么?!”

    本觉今日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哪想到一时间吃了两个响雷,县令对方才听到的关于大儿子的事情难以置信,脚一软,没站稳跌回了椅子上。

    谁料,第三个雷也正在路上。

    “什么声音?!”

    传到前厅的鼓声越来越大,并且长鸣不决,越来越盛。

    “回大人!有人在敲鸣冤鼓!”

    “敲什么鸣冤鼓?!把人抓起来!”

    “县令大人!”亓官柏吹了吹茶:“不去看看吗?”

    “啊?”

    县令为家事头脑还有一点懵。

    “走吧。”亓官柏站起身来,“一起去看看。”

    县令见他向后走去:“大人!您走反了,出口在那边!”

    “行了!”阿阳从后面推了一把县令,“别演了。你这府邸与衙门一墙之隔背对着背门开两边,刚才溜我们一圈真当我们傻呀!别罗里吧嗦的,快带路!”

    县令扶正官帽:“这位小哥,本官好歹是堂堂正七品……”

    “七品?”钭阳听笑了,“我父亲是一品大员,陛下亲赐的爵位,军功无数!区区正七品?”县令又被推了一把,“叫什么叫?”

    “啊?”县令不说话了,一路小跑为亓官柏引路去了。

    难怪鸣冤鼓能响这么久,原来前来陈情的不止一人,足足有十多位,穿着朴素却干净,看起来也体面。

    “堂下何人?”

    领头的年至不惑,抱拳上前应声道:“我等是以前镇上的商户,此次前来……”

    十多人侧身,朝一旁亓官柏的方向跪了下去,“是状告本县县令利用职务之便,帮扶妻族,以我们家人安全为威胁,严苛税收,抢占店铺,敛收金银,控制牙贴,将在场各位祖传的生意化为己有。”

    “桩桩件件,具有证据,我等昔日恐惧县令势力,现首辅大人在此,必能惩治恶官,还我等公道!”

    “还我等公道!”

    看着下面齐刷刷跪着的人,县令指着他们说不出话:“你!你们!放肆!本官岂能有你们污蔑!”

    “我们有证据!”说着领头的人拿出一摞账本,“虽然柯县令事后有意销毁证据,但有忠义之士出手保全了这些,上面记录着店铺易主前税收的详细,大人可与官册上记载的作对比。商户们因税收入不敷出,便被哄骗着那铺子抵押,然后雇人将我们赶走,让其妻族经营生意。此后若要办牙贴,清白身家,无依无傍,自然定是过不了。大人可上街看看,这城中大半商铺都与县令夫人有关,其余小半部分也是与县令一家沾亲带故。”

    “大人圣贤君子,天下闻名,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呀!”

    “信口雌黄!”县令大叫起来,“大人,不必理会这些刁民!让下官把他们都抓起来,看谁还敢胡乱攀扯,蔑视官威!”

    “大人!”谁料堂下的人叫的更大声,“官者,管也。权者,衡也。所以设赏罚,明诉讼,断是非,辨好恶,检jian邪,消佚乱。管之,束之,导之,化之,衡之,以求其平。盖官不公而民不平,民不平则乱始生。故曰:平则不倾。此系于天下之治乱,社稷之安危。”

    一通叽里呱啦吧县令听得一愣一愣的。

    亓官柏抚摸头骨的动作突然一顿,继而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不错。但……这些证据还是不够的。”

    “我们还有人证!”商户拉过一旁被五花大绑的人,“此人是县令使唤的打手头头,他也可作证其恶行!还有,我们还有他们往来的书信消息,县令夫人的暗账!都在这里,您尽请过目!”

    “嗯。”亓官柏垂着眼,侧头对一旁说,“那就带下去吧。”

    没等官差反应过来到底帮哪边,只见亓官柏的随从们就先动了手,压着人往大牢那边拖去。

    “县衙里面谁敢动我!”

    “亓官柏!你虽是首辅,却也不能直接发落我!”

    “我乃陛下亲封的县令!”

    “别碰我!把脏手拿开!!!!”

    随着县令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远,亓官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柳殷说:“倒是个提醒,核查一下证据,立刻修书陈情给那位。”

    那位就是陛下。

    柳殷领了令,差人去办了。

    堂下一片感激之声。

    “谢首辅大人!”

    “好了。”亓官柏转向跪谢的人上,目光中带着冷冽。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教你们这么说的了?”

    夏福隐匿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中,心道了一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