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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那边你要怎么说?” “我为她去信一封,说明银瓶右手受伤之事,她当不会再强烈反对。” 萧妙磬道:“银瓶不是不让你告诉丰太夫人吗?” 萧钰道:“银瓶此番遭难,亦是我的责任。于情于理,我当向太夫人赔罪。” 赔罪的同时顺便提一下萧银瓶和吴纪之事,丰氏想着萧银瓶右手出了事,心疼之余也会不忍再反对她的意愿,后面只要吴纪点头,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于是,萧钰在收拾完临潼关的事务后,抽空给丰氏去信,令海东青送去。 丰氏收到信后,自然为萧银瓶自毁右手之事痛心不已。但她也为之骄傲,她的女儿在关键时候顶住压力维护萧氏,是个有骨气的。 萧钰并未在信中提到萧银瓶的右手能否治好,但丰氏想,女儿骨子里藏着刚烈,她要是再逼她嫁给别人,万一把女儿逼得物极必反,可如何是好? 丰氏思想再三,终究给萧钰回信说:一切但凭王上做主。 萧钰收到信后,将丰氏这句话和自己的想法告诉吴纪。 吴纪再也硬不起心肠,点头了。 他本就欣赏萧银瓶一手字,不抵触她、不反感,如今她手废了,若是嫁给别人,遭人家暗地里苛待怎么办?就算不苛待,也可能照料不周不是么? 他却能做到周到的照料萧银瓶,他们一个断臂,一个毁手,都一样的。 两个人,两只手,也能组成一双完整的臂膀。 萧银瓶对此最开心,都要忘记自己受过的苦,连手疼都感觉不到似的。 她拉着萧钰,非要他立刻将她嫁给吴纪。 多等一天都不肯,说是只有煮熟的鸭子才不会飞。 这样的萧银瓶,俨然还是那个任性的萧二小姐。 正好越军在临潼关也要休整十数日,萧钰便做主将萧银瓶嫁给吴纪,并在军中办了个简易的婚礼,日后有机会再大办。 萧银瓶得偿所愿,无比开心。 倒是萧银瓶被晏行云逼着写劝降书此事,惹恼越军上下。 萧钰道,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银瓶也想报复晏行云,于是和萧钰商议一番,萧钰要她将晏行云逼迫她之事写作檄文,公之于世。 檄文的内容,萧钰说一字,萧银瓶写一字。 萧银瓶右手裹着纱布,写字很艰难,是在萧妙磬的帮助下才能移动笔杆书写的。 这样写出的字,三分像她,又有五分生硬和两分痛苦。 这檄文以萧银瓶的视角,痛斥蓟军卑鄙无德,于道义与气势上,将章诏与晏行云打入深渊。 檄文写完后,萧银瓶手上的纱布被鲜血浸透了,甚至有血滴下来,落在纸上。 吴纪带萧银瓶下去换药,萧妙磬则将檄文送去印刷作坊,拓印无数,发往各地。 萧银瓶的字迹本就极有辨识度,即便成如今这般惨不忍睹的字体,但那三分相似俱在骨相,起码懂书法之人能辨识出来。 更莫提萧妙磬将滴在檄文上的血一并拓印,白纸、黑字、鲜红的血滴,配上萧银瓶以痛苦变形字迹描摹出的控诉,霎时在各地激起极大的水花。 百姓大多不识字,而那些识字之人多多少少对书法有研究。加之临潼关发生之事很快外传,事情是真,那么萧银瓶的控诉之情自也是真。 识字之人将此事告知不识字之人,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受到强烈冲击。 原本民心便偏向江东,如今更是一边倒的支持萧氏与公主。 百姓纷纷痛斥章诏残害鲁安公,名不正言不顺。蓟军所占据的城池里,民心浮动,怨声载道,守将们也纷纷动摇。 越军一路打来,夺取城关越发势如破竹。 满城檄文,漫天飞扬。失道寡助,道义为先。 萧妙磬的战鼓声一路绝响,袁婕的琵琶声洗涤沿途。 半年激战,终于,在冬季最后一场雪落满中原时,三路越军在洛阳的门户新安县会合,三面合围新安。 这场激战,章诏几乎投入所有兵力,背水顽抗。 整整两个月的围攻和防守,无数生命的陨落,尸山血海,前仆后继。 终于在春风吹进玉门关之际,新安城破。 三路越军杀入新安,直逼洛阳。 这座高耸厚重的古城,就像是混战时代留下的最后一堵墙,踏过去,便能终结这个时代。 这一天,洛阳城的桃花开了。 纷飞的乱红如雨,飘落在血泊中,被染作更浓烈的鲜红。 洛阳宫里飞扬着箫声,那是章晔在高高的凤台上吹箫。 杀伐声像是巨大齿轮滚过洛阳,自远方而来,逼近宫阙。 凄绝的箫声变得疯狂缭乱,像是劲风中抵死舞动的花魂,迸发,而燃烧一切。 越军撞破厚重的宫门,杀进宫城。 群臣欢呼投降,宫娥疯狂奔走。 众叛亲离的章诏身穿天子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手持烛台,点燃自己所处的大殿。 火舌顿时席卷开来,浓烟滚滚,昔日恢弘的大殿化作一片火海。 他从来都是个傲气的人,不甘心屈居人下,要做人上之人,要主宰别人的命运。 一切挡路之人都可以眼也不眨的除掉,他的父亲,他的四个兄弟。一切亲情爱情也都可以牺牲,章晔,他从不后悔将她逼到绝路。 可世事倥偬,成王败寇。纵一时强盛,终要天意成全。 隔着翻腾烈火,章诏看见萧钰与萧妙磬在越军的簇拥下策马,向大殿而来。 “悠悠苍天,时不我与!此生宁化飞灰,不做萧氏阶下囚!” 只恍然之间,章诏好似听见谁的声音,那是从过去穿越时间而来的,一声垂死的悲愤诅咒—— “章诏狗贼!愿苍天有眼,来日便教你和我一样不得好死,教你烈火焚身,烧成灰烬!!” 烈火焚身,烧成灰烬…… 倒真应了那人之言! 那是被他毒死在眼前的公主,昔日之她,便是今日之他。 章诏讽刺的笑着,从不信天,从不信命,直到折翼而死,死便死,又有何惧? 高蹿的火焰吞没整座大殿,冲上云霄,染红天际。 一切归于火中。 凤台上的箫声忽然停下,章晔转过身,看向呼喊她名字的晏行云。 晏行云凝视战火硝烟里纯然如一缕花魂的章晔,忽然之间心中一紧,仿佛整颗心被攫住,提醒着他,原来他失去的是什么。 他作为人臣,已向章诏尽忠了,直到宫门快被攻破,他才离开章诏。 良禽择木而栖,他辅佐之人未能保住辉煌,他也不必陪章诏赴死。 只是,在打算逃离洛阳宫前夕,晏行云终于明白,一切纷争荣华散尽之后,不过虚空大梦一场。 他什么也没得到,反倒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