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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抹得那绿越显丰润,几枝相叠,凝成硕大的一颗,垂落在脚下的水瓮中,溅起清凌凌的声响…… 莲心托了茶盘轻轻走到画案旁,呈了茶,立在身边静声看了一会儿,有些纳闷儿,“小姐,你如今是也学大爷,单画山水风景了?” “不是。”沾沾染碟中晕开的胭脂,轻着慢点…… “不是?那这画都要成了,可人呢?在哪儿呢?” 菩提无树,明镜非台,容颜无影,人无踪……夺尽心思…… 无,便是有…… 清香嫩蕊,万点缤纷,皆是离枝轻曼,随风飞扬…… 怎不见那风由剑起,寒光凌凌,怎不见那影落清波,白衣玉袂…… 落在笔下,点点墨痕,只有搅起的花雨纷纷绕,只有漾起的涟漪晕散了池中影…… 如此……可否意不颠,则心不乱…… “小姐,今儿的寿宴穿这件吧?” 静香从画案上抬头,见荷叶儿手中一件浅紫绣梅的褙子,轻轻摇头,“太艳了。” “艳?”荷叶儿挑了声儿,“咱们原先陪过来的衣裳都没了,如今这些都是府里给重置办的,成箱成笼的,件件都是孝,哪来的艳啊?” 看静香一个字不再多,低头继续专心那画,莲心走过去接了那衣裳。看那浅紫的薄绸透着盈盈粉嫩,领口处的绿萼没有梅枝,只是几片绽开的花瓣,上好的银丝线绣得玉润饱满,缀得整件衣裳雅中带俏,柔中显媚,心想这若是穿在小姐身上,再配了那雪白的肌肤,清眉秀目,该是如何出挑……这么想着又摇了摇头,轻声跟荷叶儿说,“这怕是给往后的,如今……先放放吧。” “放?”荷叶儿越不乐意,“还要放到什么时候?如今各房各处,哪还有像咱们似的?姨奶奶早就开始描眉画鬓,身上的颜色除了大红什么没有?还有芳洲苑,早几日就听丫头们说二爷和三爷是如何说笑,如何逗趣,就连延寿斋不也见天听书打牌了?再者说,这衣裳本就是府里给预备的,都是过了老太太眼的,哪还有什么是不能穿的?” “老太太和姨奶奶是长辈,二爷三爷是兄弟,可咱们小姐……”莲心回头看了看静香,声音越轻,“哪能一样呢……” 荷叶儿终是明白了些,心里却越不愤,口中便也没了遮拦,“不一样?可不不一样么!他们都是至亲,唯咱们是干的,这罪自是只有咱们受了!想着原先在夫人跟前儿哪曾受过一星半点儿的气?便是大爷大声说一句,都不能依!粉的嫩的,怎么俏怎么穿!如今,逼着守了那要命的鬼姻缘,又换了一辈子的孝!若是为个好的倒也罢了,可偏是他!为何要守他,守他做什么?活着作恶,死了做鬼,他怎么就是抓着咱们小姐不放……” “荷叶儿!”莲心狠狠拧了她一把,“你这嘴真是得撕了!” 荷叶儿握了手臂疼得直吸气,看静香,依然低着头,手中的画笔悬了空,目光凝在纸上,怔怔的,入定了一般,半天不动…… 知道自己真是戳了小姐的痛处,荷叶儿鼻子一酸,眼中泛了泪,扑到静香身边,“小姐,小姐……” “你怎么还哭?”莲心喝了一句,也赶紧偎过来,“小姐,荷叶儿嘴贫,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小姐,小姐……”看静香的眼睛依然一动不动,想起曾经给她擦身子她也是这般,荷叶儿心疼得越哭了,握了她的肩,“别想了,别想了,再也别想了,小姐……” 心神确实散,远远飘了落在一处,看究竟,竟并非那久缠的噩梦……耳边,清朗朗,一个声音,且熟又且生…… ……人不是云,若是任那清风吹,终有一日,要吹散了去,无形,无心…… ……嫂嫂若如我做无缘之人,当心安,当无惧…… ……嫂嫂若有心随缘,更当一日三餐,穿暖,睡稳,平平安安…… “荷叶儿,”静香抬手,轻轻止了她,“配那件宽袖白中衣,你看可好?” 荷叶儿一脸泪,看着静香已是暖暖含笑的眼睛,呆呆的,似有些听不懂,倒是莲心先一步反应过来,赶紧应下,“小姐说的可是那件有竹叶暗花的?那雪白的绸子与这浅嫩的紫最是衬呢!” “嗯。”静香点点头。 荷叶儿这才回了神,胡抹了一把泪,立时就露了笑,“小姐,那,那我好好儿给你梳个头,再别了那支小凤头钗,才是好看呢!” 静香用帕子给她擦擦脸,“有这朵白珠簪就好了。” “可……”荷叶儿还想再说什么,莲心接了话,“我看也好,衣裳上已是足够的花样,头上再多,倒不好了。” “……嗯。”荷叶儿想想,也应了,又说,“下晌就要穿了,我这就去好好熨熨。” “嗯。” 荷叶儿起身去预备熨烫的案子,莲心将那件白绸中衣找了出来,也随在她身边一道张罗。静香则依旧伏了画案为那纷落的花瓣最后着色。 “没想到三爷的生辰宴竟是摆在了芳洲苑,”莲心一边帮荷叶抚着案上的衣裙,一边说着闲话,“我还从没去过呢。是怎样的?” “比咱们这个大多了,厅啊楼的,都跟原先那院子是一样的规制。就是二爷喜欢花草树木,不似原来那个死气。人虽少些,可不管怎么说,都还像是活人,会说,也会笑。” 莲心扑哧笑了,“就你嘴贫!我在延寿斋时听说芳洲苑的青蔓jiejie是老太太亲自调-教了拨给二爷的,最是个和善、妥贴之人呢。” “哼,青蔓jiejie?”荷叶儿白了莲心一眼,“你叫得倒亲!” “哼,就你是个胆儿大的。如今府里的大丫头,只她和延寿斋那几个年长又有体面,你敢不叫啊?” “旁人倒罢了,独她,我就是不待见!” “哟,”莲心笑着捏捏荷叶儿的脸颊,“看看这脸子,她怎么得罪你了?别是你又在芳洲苑使性子,让人家说了吧?当日我就想,幸而紫螺心疼她姑妈,再不如此,不知你这丫头要给小姐如何做祸呢!” 想起自己在延寿斋撒了泼一般,荷叶儿也有些难为情,拿开莲心的手,“不是说的那个。” “那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人的善都只是冲着一个人的,妥帖也只是为着一个人,搁到旁人那儿,淡得都懒得说句话,这名声岂不是假得很?” “为着一个人?为谁?” “二爷呗!” 荷叶儿将熨好的中衣轻轻拎起来,莲心接过小心地挂好,又递了那件褙子给她,笑说,“本就是服侍主子的人,便就是如此也是原该的。再者说,她一直跟着二爷在外头,回到府里,跟旁人又能有多少话?” “都是伺候主子的人,我也心疼咱们小姐,可也不见像她似的,护得那么紧,只她自己最好,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