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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晃动的杂音,依稀能听见那老人沉沉地笑:“冷了?” 他眨一眨眼,沾水的面上按来一块毛巾,对方手劲大,拭得他脸疼:“冷。” “那就给你换些热的。” 周乐意靠在墙边笑,以向迩听不懂的方言和那老人交流,他们聊得兴起,多数是周乐意在说,老人时不时笑一声,按摩客人头顶的力道倒很适当。 老人无意碰着客人耳朵,看他下意识缩起一边肩膀,喉咙里发出小动物似的呼噜声,笑了笑,用方言对周乐意说:“你朋友耳朵很敏感啊。” “耳朵?”周乐意惊讶,随即想到他的绰号,忍不住笑了。原以为那只是因他名字延来的外号,没想还有这个原因,真像小兔子似的。 洗净头发,向迩被按在理发椅上,水滴顺着额角飞速往下淌,他被包得结实,两手折腾半天也挣不出来,那老人不管不顾,反而叫空闲的周乐意先帮他擦一擦,顺便把头发吹个半干。 向迩盯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只支着一颗脑袋被人拭发,有时用的劲大了还会跟着前后摇摆。周乐意故意碰了碰他的耳朵,果然见他缩起半边身体,不禁笑出声来:“你耳朵那麽敏感啊。” 那老人从后屋出来,挤开她,笑她占人家便宜,又问向迩想做个什麽发型,他这儿新潮的能做莫西干头。 向迩一听慌忙拒绝:“剪个短发就好。” 周乐意坐在另一张理发椅上,身边围着几个在地上玩小火车的小孩,她说道:“你现在这个发型不是挺好的,不长不短,再短的话就是寸头,那可没法后悔了。” “没关系,”他朝镜子里的老人笑了笑,“爷爷,剪吧。” 老人手速快,一把推子使得简单利索,向迩尚未回过神,镜子里便只剩下一个头顶空空,两侧也空空的男孩儿。老人替他解下围布,快速抖落几下,笑道:“剪得不错。” 周乐意挪开紧盯镜子的视线,说:“是人长得不错。” 向迩从没剃过寸头,这下照着镜子,自己也有些陌生。倒是背后一群阿姨夸他后脑勺饱满,剃个寸头又帅又精神,加上他先天生得好,眉眼凌厉,添上左耳一颗黑曜石耳钉,乍一看极有侵略性。 付过钱,向迩在一众街坊阿姨热切的眼神中先上了车,隔着车窗见周乐意和那老人聊了一会儿,待她上车后,两人对视一眼。 周乐意被这一眼刺激着了,叫口水呛了呛,抬手揉揉鼻子,咳嗽两声,说道:“还是你了解自己啊,剃板寸还挺帅的,不像小孩儿了。” “本来就不是小孩儿。”向迩难得回嘴。 周乐意愣住,“嘁”了一声,转而笑开了。 路上向迩问起那老人,周乐意解释她在那条街上长大,理发店的老板是从小认识的长辈,其他街道都因强制改造而被迫换了门脸,唯独这条还是老式风格,夹在一众新型店铺中间,虽然老旧,但也有些味道。 “你看,这条就是被改过的,这些头牌像不像殡仪馆?”她嗤笑一声,脚踩油门,轰隆一声穿过这处老城区一角。 之前随楚阔来过他家,加上车上有向迩,周乐意在别墅区来去自如。直把人送到家门口,向迩道谢后下了车,车门一关才见驾驶座上有人跟着下来。他以眼神询问,没想到等周乐意绕过车头,自己一下就被抱住了肩膀。 “今天谢谢你了,”她拍拍他后背,兄弟似的,“也谢你没有生气。” 他正欲张嘴,抬头却见家门口闪出一道身影。 陈冬青耳边贴着手机,应着向境之婆妈的嘱咐,听见门外传来引擎声,他想着小祖宗总算回家,跳下台阶探身一看,下一秒,脸上的几分笑骤然褪去。如同碰上捉jian现场,他猝不及防,登时被钉在原地。 电话里向境之还在念叨:“你给他做道鲍鱼饭吧,他喜欢吃这个。” 作者有话说: 踩着最后几分钟,祝大噶中秋快乐! 29 头一回在向家当着小主人的面做主厨,陈冬青不知怎麽,紧张过度,剖开鲍鱼rou壳时不慎划伤手指,端餐盘上桌被瞧见,他噩噩疑问一声,低头才见那伤口,顺着指腹纹路的一大道口子,叫血填满了其中沟壑。 这时向迩已取来家用药包,镊子夹棉球蘸取碘伏,全神贯注对准伤口。大约是心理作用,碘伏涂上手指有些凉,陈冬青一把年纪仍畏疼,蜷起余下手指,反倒见伤口渗血更多。 向迩以为他是想挣扎,抬了手心镊子说道:“你伤在右手,不方便涂药,但要我来,可能没有轻重。还要继续吗?” “你来吧。”作为叔叔难免顾些面子,陈冬青在他轻轻拨开伤口时撇过头,面上波澜不惊,背地里寒毛倒竖。 裹住伤指的创可贴上绘着一颗圆润得意的篮球小人,底下两腿,身侧两手,神情浮夸,姿势张牙舞爪,单看模样不像市面上的玩意儿。 陈冬青左右审着伤口,嘴上随口一问,听向迩细说缘由便停下动作。 还是夏日,某个夜风湿润的傍晚,向境之陪孩子们打球时,被人以手肘猛击小腹,人被撞在篮球架下气喘吁吁,掌心破皮红肿。小孩儿气盛,言语安慰不得,险些和对方动起手来,好容易叫里欧和其余同伴拦在身后,他转回头去,眼睛都气得通红。 向境之难得被煽动,没想自己只是上一回球场,最后竟然落了这样的下场,回家半途乐得失笑,有些糗。他身旁跟着两个满脸不忿的大男孩,向迩怀里抱一颗球,和里欧肩挨着肩,小声计划着明天如何才能扳回一局,但偷袭不成,太不磊落,还得明面上来。 里欧一头金发湿透,额前碎发黏成几缕,进家门前特意将头发分成两撇,和同伴击掌立约后偷溜进门。反观向迩也好不到哪儿去,发根淌汗,嘴里含了不晓得多少行盐水,撩起t恤往脸上胡乱一抹,胸口骤然灌进夜风,舒爽凉快,他喜不滋地长叹一声。 可到家一上药又笑不出来了,他坐在地毯上抱着爸爸双手涂碘伏,大拇指摁在那指根的一层厚茧上,他好奇地摩挲两下,转而按按自己的,有一些茧,但很薄,是少年顽皮的象征,比不得一个成年人几十年的阅历。 他拆下一只创可贴,照着伤处服帖按上,嘴里叹息似的问着:我什麽时候可以长大呢。 这样不好吗?爸爸反问。 他转动眼珠,眉眼间满是聪颖和机灵,像森林中的小动物:难道不是长大更好麽,做一位成熟男性远比冲动的少年更吸引人。 爸爸笑他:吸引谁,异性? 当然不是。他怪爸爸的不解风情,顺手从小几上取来马克笔,两手各握一支笔和“涂鸦工具”,笔帽叼在齿间,后来吐进爸爸另一只掌心,在涂抹间隙道:想要成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力量,少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