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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斗阵辱仲达 狐狸听诏定撤军

    姜维的老师是只狐狸,这是诸葛亮前番生病卧床时,姜维发现的。诸葛亮因生病虚弱,一条没收起来的大尾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被进门送药的姜维看见了。

    真的好大的一条尾巴,姜维估摸这尾巴可能比他腿还长,比他腰还粗,如果他没看错,那尾巴尾尖上还带着点粉色。不过可惜的是,诸葛亮被他进门的声音弄醒,姜维没有能多看上几眼。

    诸葛亮是只狐狸,姜维几乎立刻接受了这个事实。要知道,他对狐狸的刻板印象就是狡猾多计。一想到诸葛亮前两天取陈仓的计策,姜维就觉得,这果然是只有狐狸精怪才能想出来的主意。更别提后续一封书信便将曹真气死,姜维实在佩服,跟在诸葛亮身后虚心学习。

    很快姜维学习的机会就又来了。

    曹真一死,司马懿命人送灵柩回洛阳,曹睿便下旨催司马懿出战。两军前到谓滨:一边是河,一边是山,中央平川旷野,好做战场。一相迎,以弓箭射住阵角。三通鼓罢,魏阵中门旗开处,司马懿出马,众将随后而出。又是争辩,姜维听着,想起那被诸葛亮骂死的王朗,说来说去都是些生灵涂炭,可是一说到世代食汉禄,便都羞愧起来。

    司马懿到不一定食汉禄,可是他说不过诸葛亮为真。于是两人便斗起阵来,司马懿布了一个混元一气阵,姜维还没看清,诸葛亮便以叫破。司马懿又叫诸葛亮布阵。那是八卦阵,姜维知道。诸葛亮将所学尽数教他,绝不藏私,是以姜维认识,可是要说全部掌握,尚有距离。果然,此阵困住张虎、戴陵、乐綝并九十个军。诸葛亮令这些人脱了衣服,以墨涂面,步行出阵。

    司马懿见之大怒,即指挥三军,奋死掠阵,自拔剑在手,引百余骁将,催督冲杀。两军恰才相会,忽然阵后鼓角齐鸣,喊声大震,关兴领一彪军从西南上杀来。司马懿分后军当之,复催军向前厮杀。姜维又引一彪军悄地杀来,蜀兵三路夹攻。司马懿大惊,急忙退军。蜀兵周围杀到,司马懿引三军望南死命冲击。后退在渭滨南岸下寨,坚守不出。

    然而正在此得胜之时,成都传来诏书,使命径到祁山大寨。彼时姜维在侧,亲眼看见诸葛亮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随后彻底消失。

    那是召回诸葛亮的文书。姜维对此不解,愤然问道,“丞相自出师以来,累建大功,何故宣回?”

    诸葛亮并不言语,姜维反而更是恼火。小麒麟生起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叫那传召的使臣不寒而栗,嘴唇动了又动,愣是没敢出声。谁不知道蜀中后主年幼,丞相当政,若真是在此事有了无法解决的分歧,不听此诏,使臣害怕自己受到迁怒,不敢言语,恨不得找个理由先告退。随便丞相回与不回,颈上人头总归是不会再生的。好在片刻之后,丞相便驱走了帐内人,求一独处。

    诸葛亮,字孔明,祖籍琅琊的精怪。一家都是茶金色狐狸,到他这里稍有改变,一身雪白的皮毛,唯独尾尖稍有粉色。年少时,家中父亲断了最后的一条尾巴去世,他就跟着叔父去了荆州。家中jiejie嫁给了当地的精怪后,对他仍有照顾。几十年前因为汉昭烈帝三顾礼遇,加上积攒功德,缓解情期身体变化的目的,在庞德公的鼓励下入世。

    算起来,这一入世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精怪得长生,一路过来,他看着周围人老去或死亡,经历过老将迟暮,先帝托孤,更经历过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亦曾深入东吴,对阵曹魏,无一不是自信恣意,挥斥方遒。可是唯独今日,诸葛亮心生纠结,摇摆不定。

    原因无他。只因他与虎威将军赵云并非同僚关系,而是一对恋人,情起荆州,暂时……暂时分离亦于荆州。他不愿意承认赵云身死,如果有人和他说,虎威将军赵云逝世,他定会对此嗤之以鼻。赵云是条白龙,身负气运,被jian人残害,丧失生机,被他救回后一只缠在他的手腕上,一刻不曾再分别,又怎么会离世而去呢?

    这般想着,诸葛亮不免苦笑出声,说到底是自欺欺人罢了。白龙没有逆鳞,哪里有生机……

    这正是诸葛亮犹豫不决之处,他笃定司马懿手中有白龙逆鳞,而此时蜀军处于优势,只需月余,便可生擒司马懿,夺回蜀汉气运与白龙之鳞。那气运与生机近在咫尺,这正是诸葛亮不愿放弃。可是刘禅是刘备之子,是汉室后主,正如他《出师表》所说,报先帝之恩,岂能不遵后主之意,一意孤行,这又与董卓曹cao之流有何区别?

    可是,可是……

    诸葛亮看向手中白龙,他比谁都清楚白龙生命的逝去,那紧贴他皮肤的心跳和脉搏跳动的速度如何减慢,每一次停滞都叫他夜不能寐。那曹魏营地里不止是流光溢彩的气运所在,亦是白龙唯一的生机所在。

    爱人的生命和汉室总要做出选择,诸葛亮向先主承诺,为成先主之志,继之以死,断不会不顾后主旨意,行逆臣之事。况且刘禅年幼,此番有佞臣在侧,谗言蛊惑。桓帝、灵帝教训在前,诸葛亮岂能放松?

    他抚摸着白龙虚弱的身躯,莫名想起过去。刘禅是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抢回来的孩子,小时候总是跟在赵云身后,一声接一声地叫“赵叔”。赵云才不喜欢呢,他是同辈最小,可不想做叔叔。他总是这么和诸葛亮抱怨,讨要一个拥抱,再去见阿斗,又是举高又是带出去骑马,丝毫看不好一点嫌弃样子。

    回忆总是伤人,诸葛亮鼻头一酸,刘禅如今已到他胸口,不再声声叫“赵叔”,而是跟在他身后一声接一声地叫“相父”。其实,刘备临终前托孤于他多少多余,那是赵云舍命救出的孩子,诸葛亮又岂会不看护照顾?年轻的孩子成了帝王,在玩闹和jian臣的蛊惑下忘记了先人之志,诸葛亮气在心中,却又不忍心责骂,先人之志那么沉重,怎叫一孩子背负得起。

    想到这里,诸葛亮心下已有决定,他将白龙藏好,叫进姜维,安排撤退之事,“今退军,可分五路而退。今日先退此营,假如营内一千兵,却掘二千灶,明日掘三千灶,后日掘四千灶:每日退军,添灶而行。”

    姜维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诸葛亮羽扇轻挥,叫他听命去做就是。说到底,他和曹cao最大的区别就是匡扶汉室,如果不听调遣,算什么匡扶汉室。那是赵云择定的天命汉室,不仅为先主礼遇,还为白龙之志。他会听从后主旨意,返回成都,然后清理光复汉室之路上的jian佞。

    只是他又要失去一次拯救白龙的机会,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主动放弃的。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生机唾手可得,但是他必须继承前人遗志。唯一能给予些许慰藉的,大概就是他知道,若是赵云清醒,定会同意他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