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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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宁把文件袋里的东西一一收好还了回去,离开医院时心里感触颇多。 - 晚饭时分,顾逢晟从公司回来了。 林则跟着他一起进了屋,将手上提着两大包刚从超市买回来的食材放到餐桌上,笑着跟沈昱宁打过招呼后就要离开。 沈昱宁觉得林则跟顾逢晟时间最久,想要打听他这几年的情况,又看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想着做他特助肯定是件残酷的事,于是也微笑着留他在家吃饭。 “我们两个吃饭也没什么意思,正好你一起热闹热闹。” 怕人不答应,沈昱宁又找了这么个理由。 “这不好吧……” 林则满脸写着为难,目光飘向一旁的顾逢晟。 他才刚听老板说了自己领证的好消息,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实在是有些多余,但也不好直接违背沈昱宁的意思,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顾逢晟身上,让他给自己个理由赶紧消失。 顾逢晟却一反常态,笑容温和地同意了沈昱宁的提议,最后还嫌他不知好歹,说了句。 “让你留下就留下,哪那么多犹犹豫豫的。” 林则被架在这,只能坐立难安的同意了这对新婚夫妻热情的邀约。 沈昱宁来了兴致,到冰箱里拿了水果洗好装盘,放到客厅茶几上示意林则随便坐,之后,她看着顾逢晟慢条斯理脱下西服外套系上围裙,动作熟练的将超市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最后,从容不迫地走进厨房。 她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太好,于是也前后脚跟着他进了厨房。 “你来干嘛?” 顾逢晟站在水池前洗菜,听到脚步声后回头。 “我来帮你啊,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让你忙前忙后,这样不太好。” 她神情认真,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芹菜,站在他旁边就要伸手。 “你这是什么歪理?” 顾逢晟哭笑不得,“林则又不是外人,再说了,我做菜给我妻子吃是天经地义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你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来的歪理一定是要女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 他拉住沈昱宁的手,语气温柔。 “你不要总是为我着想,我要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凡事只考虑自己的沈昱宁,就算是在我面前,我也不要你替我委曲求全。” 他不要她刻意的在他面前有所表现,他要的是最真实的沈昱宁。 “所以现在,请你离开厨房,去看会书或者跟林则聊会天,我很快就好。” 第39章 沈昱宁,现在是2015年 顾逢晟厨艺实在娴熟,推开她到客厅后不过四十分钟,做了半桌子菜,且荤素搭配,更有爽口解腻的凉菜,他这个人一直以来看起来都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可在做菜这方面,沈昱宁觉得自己实在没法跟他比。 她那是不得已而练习的生活技能,但顾逢晟的水平实在不像是随便学学的。 林则倒是对自家老板的厨艺抱有自信,他也算是见证了顾逢晟从无到有突飞猛进的厨艺,最开始在美国那年,他因为胃病折磨,不得不需要吃些养胃的中餐,但他这个人口味刁钻,华人街里的中餐馆尝了不下十几家,最后也没选出个自己喜欢的。 没办法,只能自己做。 林则一直跟在他身边,他除了只会熬粥别的一概不会,更做不出他心心念念的南淮菜,也是压力过大,他自己选了做菜这个法子疏解,慢慢适应过后,竟然也习惯了自己动手煮食的日子。 回到京平后虽然没了那样自由的时间,大多时候都在应酬,但顾逢晟仍然保持着从前的厨艺水准,也是因为这两年没少到梁老师家里探望,所以厨艺也有了新的长进。 现在在沈昱宁面前,他也想多表现。 桌上的菜大多是遵循着沈昱宁口味,她不吃辣,就是个标准的小孩子胃口,喜欢吃甜食,也爱吃rou,只不过后来因为青春期的时候被宁女士要求着控制身材,再加上工作后忙忙碌碌,她的口味也有所偏好,人长大后应该都会下意识替自己选择,吃一些对身体好但却不那么美味的食物,只有偶尔才能随心所欲。 今天算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所以在顾逢晟端上最后一道莲藕排骨汤时,沈昱宁起身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是一个月之前明熙来时带来的,她那阵子情绪低迷,每天都要靠着酒精寻求安慰,跟沈昱宁住了几天后发现她家里一滴酒都没有,于是只好在第二天把家里的酒置办了一些过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生病,所以当她还跟从前一样。 顾逢晟之前也一直没注意,直到此刻看到她拿出来后这才发现身后酒柜里几乎摆满了各色种类的酒。 “林则,你对红酒有研究吗,偏好什么口味的?” 沈昱宁拿了高脚杯放在桌面,认真询问坐在一旁的林则,倒真像是一副即将喝酒的状态。 “我没什么研究,我都可以。”林则很快脱口而出,但他说完后才发现顾逢晟正盯着自己,于是讪讪的缩回即将触碰酒杯的手,低声回绝:“要不还是不了吧,一会儿我还要开车。” “这有什么的,难得你来,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沈昱宁依旧热情,让林则有点无力招架。 她开了酒,在即将倒下时被顾逢晟伸手拦住。 “你现在吃药还是别喝酒了,要不然胃会难受的。”他看向沈昱宁执着的眼,声音柔和下来轻劝。 沈昱宁却突然笑了笑,挣开他的手,认真的反驳他。 “我哪里有吃药?你是不是糊涂了。” 她眼神坚定,语气平淡的诉说着顾逢晟闻之一震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吃药,我为了这个休假可等了好长时间,明天我就回达木赞了,顾逢晟,你要保重身体,不要再去医院了。” 他目光紧锁,死死盯着沈昱宁,内心跌宕起伏涌现了无数种可能。大概也是怕自己听错,他低下声,再度试探的开了口。 他说:“昱宁,你说什么?” 就算是心里闪过一千种念头,可他还是不敢肯定,也不愿相信,沈昱宁如今的障碍,到了这样危急的程度。 那天深夜,蒋秦长篇大论的论述发了过来之后,也跟他说起了之后病情可能会有的发展,里面包括记忆错乱这一项,所以自那之后,他一直寸步不离,直到确定沈昱宁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如今,他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沈昱宁看看林则,又看看顾逢晟,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再重复一遍会很累,不是你们说好是要庆祝我成为一等秘书的吗?” 她不解的开口,执着到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末了放下那瓶酒,酒杯却在不知觉时被打碎在地。 清脆的玻璃碎在地面上,发出响亮的声息。 沈昱宁第一反应捂住耳朵,双腿不自觉颤抖蹲了下来。她全身发抖不可控制,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 她抬眼,惊慌失措的看向顾逢晟。 “是不是子弹打到使馆的玻璃了?外面没事吧?” “梁润呢,我去找梁润,他还在外面!” 沈昱宁拉住他的手,清澈的眼眸里几乎溢满了泪水,顾逢晟小心翼翼靠近到她身前,用力抱紧眼前破碎不堪的爱人。 这顿饭到底是没能吃上,林则看见事情发展成这样,收好打碎的玻璃之后就赶紧离开,他原本也是想着庆祝两人新婚,却不曾想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跟在顾逢晟身后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他失态。 可刚刚在屋内,那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悲伤和无力。 是怎么努力,仿佛都无法挽救的模样。 - 饭桌上的菜逐渐变凉,沈昱宁蜷缩着深蹲在地,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她甚至嫌客厅的灯太过刺眼,要顾逢晟关掉屋内所有的灯,他一一照做后,准备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地上凉,我们回屋里好不好?” 屋内只有一点月光,前所未有的黑暗,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她雾蒙蒙的眼。 无尽黑暗中,那双曾经盛满汪洋的清澈目光也慢慢消失不见了。 沈昱宁没回答,也没动作。 顾逢晟上前试探,见她不再抗拒,安静下来后,找准时机抱着她向卧室走近。整个家里几乎一片黑暗,没有光线行动不便,更需要注意安全,他甚至在进门时撞到床脚,怕她发现,便强忍着疼痛,最后将她轻轻抱上床。 准备脱鞋时,沈昱宁突然一震。 “我们一起回京平,梁润,我等着你跟我一起回去。” 她话里带了哭腔,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 顾逢晟心疼不已,心脏更是不可控制的抽痛,听着沈昱宁不间断的话,他大概也明白,她现在是在回忆 2010 年在达木赞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喊着的梁润,是她这几年内心最深处不愿面对的惨烈过去。 沈昱宁,从前你说伤口结了痂不愿再揭开,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伤疤呢,能让一向冷静的你镇痛不止? 他听着,想着,她如今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痛苦不已。 若真能重来一次,顾逢晟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回沈昱宁平安,可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想学外语,更不会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 命运的齿轮无声前进,卷着人拼命往前走。他们两个人,不过都是齿轮上不起眼的两枚小小螺丝钉。 人生也只有发生过后,才会万分感慨来去。 顾逢晟想起蒋秦的话—— 【记忆错乱时,你必须要极力改正,不间断的提醒她那已经过去,如果她能明白过来,那么很快就会恢复冷静,如果不能,那她只会越陷越深。】 他看向沈昱宁,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幽静无声中,顾逢晟开口。 “沈昱宁,你看着我,现在是 2015 年,你已经回京平了,现在我们就在京平。” 见她没反应,他又上前拥住她,在她不做声时,俯身在她耳边柔声提醒。 “我们已经结婚了。” “沈昱宁,你和顾逢晟结婚了,达木赞已经离你很远,你不要再怕了。” 话说到最后,他竟然觉得鼻间一酸。 “我陪着你好不好?” 沈昱宁觉得自己被困囿在深海中,水草缠住手脚动弹不得,呼吸困难,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每上游一步就会被绑得越紧,周身无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堕落深陷,离岸边越来越远。 准备放弃抵抗时,顾逢晟的声音传来,隔着幽暗深邃的黑暗中,一道光照到她身上,再之后,她有了温度,如梦初醒一般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沈昱宁没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抱得更紧。 眼泪滑到顾逢晟脖子上,他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的侧了侧身看向她。 “昱宁……” “顾逢晟,我说我没事你会相信吗?” 她强颜欢笑,急忙伸手擦掉脸上的泪。就算是他已经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沈昱宁也不愿意让他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她心里始终保留着那么一点自尊,最痛苦的事都交由自己默默承受,绝不让身边人有一点担心。 更何况,这个人是顾逢晟。 她那么爱他,也不想见他因为自己而暗淡。 “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红着眼,替她擦干剩下的泪痕,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给她看。 “那下次,你能不能也听我的,去好好治病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到最权威的地方,接受最顶尖的心理治疗,京平的医生没用,那就去国外,找最专业的专家。 就算路程漫漫,治愈的可能性又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在,他就不会放弃。 第40章 毫无生气的家庭 这晚,顾逢晟始终小心翼翼陪在沈昱宁身边,他几乎一夜未眠,坐在床边看着沈昱宁沉沉睡去,一步也不愿离开。 她也一直未曾开口多说一句,沈昱宁不说,过去的事他也不敢多问,即使是他能从旁人的言语中猜测揣度一二,但也不能就这么武断的下了结论。 直接揭开尚未愈合的伤口是有会疼一阵子,那也总比一直痛着强,顾逢晟看着沈昱宁渐渐平稳下来的情绪,他自作主张去了她的书房。 静海的装修是她年纪不大时自己考量的,整体采用浅色系,偏温暖的色调,书房里也是,书架和书桌都采用了浅色的原木风格,门口和窗户附近放了两盆绿植,开了灯,在窗外浓墨般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 书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其中外国书籍较多,有一整面甚至全部放上了原版的法国书籍,最中间的格子里,放着几张相框。 他们两个的合照摆在最前面,那是两人的第一张合照,是沈昱宁在他辩论赛过后拉着他拍的,在学校的凉亭里,两个一身白衣的少年少女在镜头前笑容灿烂的靠在一起。 紧接着,是她的单人照,她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站在话筒前,身姿挺拔,如皎月般遗世而独立,更带着蓬勃的朝气。 下一张是沈家看似祥和但疏离冷漠的一张全家福,什么时候拍的他也不知道,只是照片上,已经没有了沈谦叙,中式风格的全家福,沈岳南和宁茵坐在最中间的两张红木椅,她穿着一件青色旗袍,面色冷淡地站在宁茵身后,跟另一旁笑容满面的沈谦晔天差地别。 再之后,便是在非洲使馆的工作照,她跟着领导去视察援建医院的项目进程,穿着西服戴着安全帽,被人随意拍下一张伸手指挥的照片,尽管是远景,可她眼里多了坚毅,更带着从容不迫的沉稳。 是顾逢晟从未见过的样子,他拿起照片仔细看,默默看了好一会儿也舍不得放下。他错过了她从前太多耀眼的时刻,如今怎么安慰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天大且无法弥补的遗憾。 与此同时,他也很快发现,这些里面没有沈谦叙的照片,大概是怕睹物思人,所以她直接选择不去放,可思念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遮掩的? 顾逢晟正在思索时,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放下相框回头,发现沈昱宁光着脚站在门口。 看着他,她眼里再度淌满眼泪。 “你怎么到这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沈昱宁径直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说:“顾逢晟,我梦见你上了我哥的那辆车,盘山公路上那么大的雨,我怎么跟你说你都不听,我就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离我越来越远,但我却说不出话。” 这些话,无疑是让他更加难受,顾逢晟很快抱住她,感受她断断续续的清醒和梦魇,沈昱宁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去轻轻拂上她单薄的后背。 “那是梦,昱宁,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不要怕,梦里的都是假的。” 她大梦初醒,在顾逢晟一遍又一遍低声柔和的声音下,渐渐被拉回了现实。抬眼望去,窗外已经泛起微光。 天,亮了。 没有什么黑夜是不可跨越,正如同太阳永远不会消失。 - 沈昱宁精疲力尽,被顾逢晟再度抱回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后,又给林则发了信息,她现在的情况实在没法让他安心工作,他也不能离开,就算是公司现在离不开他,那他也只能先顾沈昱宁。 安顿她吃过药之后,顾逢晟去厨房准备早饭。 大概七点钟,沈宗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语气听起来很不悦,冷淡的提醒沈昱宁该回老宅,话末尾又强调一句,带着顾逢晟。 沈昱宁猜想他已经得知了两人领证的消息,此番回去,少不了要受一顿数落,她自己倒也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但要是眼睁睁看着顾逢晟在沈宗面前被骂个狗血淋头,那她多少还是不忍心。 怎么说也是她拖他下水的,挨骂也应该是她。 她答应下来,想着一会儿回去了还得瞒着顾逢晟,挂断电话,心不在焉的跑到衣帽间里选衣服。 吃过药情绪缓解,没那么低落,白天跟黑夜截然不同,只要她自己稍加控制,在旁人面前没人能发现她如今是个病人,也只有顾逢晟,才能清晰的察觉到她病情发作时的不同。 “我听到你接电话了,这是要去哪?” 裙子穿到一半,顾逢晟走到衣帽间门口问她。 隔着门,她第一时间披上了件外套,反应过来后,看到关着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有点事,回壹号院看看。” 她拉上身侧的拉链,整理好后打开门。 “你忙你的吧,我看林则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公司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别总是顾着我。” 这话义正言辞,要是没发生昨天的事,恐怕他真会被她蒙蔽。 “不碍事,公司有林则就够了。” 顾逢晟从上至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不是,还少跟我说了点什么啊?” “没,没有啊。” 她不会撒谎,每次骗人的时候都会不受控制的结巴。 他露出个无奈又宠溺的笑,拿出手机翻到通话记录给她看,最上面一栏的来电人,是沈宗。 甚至比给她打电话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顾逢晟看她,一脸的意料之中。 沈昱宁掩饰不过,只好带着顾逢晟一起回了寿泉大院。 在路上,她开口解释了很多次,甚至说起了解决问题。 “我主要是怕我爸发起疯来会吓到你,所以才没告诉你。” “而且,结婚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们说我也就算了,没道理说你的,一会儿你就在我身后,我来解释。” 她时好时坏,思绪时而清晰时而糊涂,但都这种时候了,却还总是惦记着把顾逢晟藏在身后,不想让家里的风波祸及到他身上。她甚至怕家里一会儿会大闹一场,于是偷偷求助沈谦晔急忙赶回去。 这对兄妹俩僵持许久的关系,在最近总算是破冰了。 车子开进壹号院,顾逢晟却在停车前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是照料顾青山几十年的管家,接通电话后颤抖着开口。 “顾老先生,怕是不行了,您还是赶紧回来吧。” 沈昱宁看他神色突然变得慌张,问他怎么了。 他挂断电话,照实回答。 最后不得已,在即将进入沈家门口时,他将车子转了个弯。 沈昱宁也放心不下,想着赶紧进屋听完沈宗的教训后就去陪他,千算万算,她都没有想到沈宗见她时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什么辞职。 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如今正居高临下的质问着自己的女儿,他也是昨天在一场应酬上听别人提起,起初还不相信,甚至一度认为是自己听错,直到给自己的老同学张清也就是沈昱宁的直属上司通了电话,这才知道她已经离了职。 “你刚三十就已经有了现在的身份,比我当年不知道要顺利了多少,你怎么能眼见着即将步入康庄大道就中途放弃呢?” 在沈宗心中,权利永远是第一名。虽然他要的是决策权而并非转达权,可沈昱宁原本已经站上了一个不太容易跌落的位置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枝繁叶茂的果实骤然落地,更不能直视自己无法左右子女的选择,他想要拥有她们对自己的绝对服从,可无论是沈谦晔还是沈昱宁,一直都在跟他的期望背道而驰。 宁茵笑话他是个失败者,似乎也不外如是。 “您一大早把我叫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沈昱宁冷笑一声,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宗怒不可遏的眼。 “爸,是不是在你心中,我一定要成为您为沈家后辈铺设前路的垫脚石呢?” 她太寒心,也太失望了。这么多年,沈宗对她不闻不问,得知她一人到非洲外派后也没有问过她一次,国内兴师动众在网络上传播着达木赞的残酷战火,他也当做一个没事人一样,旁人问起这个女儿,他只说是为国奋斗,沈昱宁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自己牺牲在战场上,那沈宗会不会高兴他们家又出了个一等功。 想到这,她鼻一酸,眼眶里有泪在打转。 沈宗看着她此刻倔强的模样,放缓语气,心下有几分懊悔但也无济于事。 “不说工作,那说说你为什么结婚?背着两家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领证,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