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踝上那根银链子,是我往日佩戴不离身之物,你可否帮我寻一寻?” “原来是那根链子。” 尹承唇边的笑意褪去一半,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我瞧着那链子坏了,就命人丢了。” 陆茗庭神色一乱,“坏了?怎么会坏呢?” 她压了压语气里的慌张,笑道,“坏了也无妨,拿回来修一修,也是可以接着戴的,你帮我寻一寻……” 尹承是何等人物,自然瞧出了她的失态,纵然他擅长伪装心思,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静静看着她道,“这链子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吗?还是说,是什么特别的人送给你的,你才会如此珍重?” 陆茗庭心头一跳,恍然间觉得他眼神里夹杂着细碎的利刃,能将她的掩饰逐一刺破,将她的心事看个通透无余。 她和顾湛的过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遑论,如今她是和亲的前朝公主,顾湛是兵变篡位的新王。 她半张着樱唇欲言又止,尹承也不愿做步步紧逼的恶人。 两人一年未见,有些生疏也在情理之中,如今两人刚刚重逢,她在感情上是个温吞迟钝的性子,他单方面的cao之过急只会有弊无利。 “罢了,擅动你的东西本就是我的不对,既然你对这链子感情颇深,便叫宫人寻回来。” 他施施然起身,松口道。 陆茗庭忙向他道谢,他只挥了挥广袖,便同内侍行出了内殿。 陆茗庭望着他明黄色的背影,悄悄舒了一口气,心头却始终萦绕一股子难以名状的异样。 尹承看起来仍是一年前的样子和心性,可是分明有哪里……悄然变得不同了。 禁廷的宫殿重峦叠嶂,远处霞光漫天,晨曦璀璨,映照在年轻帝王的身上,金线织就的衮袍似泛着异彩波光。 尹承长身玉立,凭栏远眺,一身疏朗如明月清风,只有微攒的眉宇映射出胸中的愁绪。 她昏迷之时,他守在榻旁照料,亲眼看到她脚踝上那根扎眼的银链子。 他是男人,其中趣味自然一观便知——莹白玉足酥若无骨,细链子缀银铃铛,床榻之间铃响清脆,该是何等风情撩.人。 这等物什,自然是男子相送的。 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从扬州明月楼变成禁廷长公主,一定经历了许多起伏辗转,心里也装了别的人。 这令他失落之余,又妒火滔天。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以后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时间夺回她的人、占据她的心,至于那个曾进入她心中的男人,不过是萍水而逝的过客罢了。 他这么想着,下颚微扬,眉宇间带了些威严神色。 一旁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心,大着胆子凑到身边,“皇上,大臣们在御书房为皇贵妃的册封之事争吵激烈,皇上是否要起驾去瞧一瞧?” 起初大庆割地和亲,景国百官才同意休战,如今顾湛兵变篡位,元庆帝已死,大庆朝已经灭亡,陆茗庭这个亡国长公主已经没有半分用处。 百官们纷纷上疏“趁着皇贵妃册封之礼还未举行,不如将陆茗庭这个亡国公主处死,以向顾湛示好。” 以往元庆帝昏庸无道,纵然有顾湛这名虎将在侧,也不足为景国之患,可偏偏,顾湛篡位了。 他步步为营,攀着血海尸山踏上辅国将军高位,又踩着森森白骨夺下九五之尊的宝座,其手段智谋深不可测,令人闻风丧胆,景国百官听闻他篡位之后,皆上疏谋划讨好逢迎之事,真是满朝鼠胆之辈。 这群文官想要他堂堂一国之君杀了心爱之人,讨好逢迎顾湛那个不可一世之徒,不知在做什么白日大梦。 尹承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沉声道,“摆驾御书房。” …… 元庆三十八年,皇帝昏庸无道,导致民不聊生,辅国将军清君侧,斩佞臣,被拥立为帝,建号光曜,成为大曜朝的开国帝王。 曜帝攻破禁廷那日,对前朝欲孽赶尽杀绝,就连后妃腹中未成形的胎儿也一个不留,纷纷推出太乙门外斩首,新鲜的血气蒸腾缭绕,三日不绝。 忠义伯和杜敛自金銮殿踱步而出的时候,远处天边残阳如血。 晚霞中的殿宇楼台分外绮丽,有种诡异而绚烂的壮美。 忠义伯叹了口气,“从前皇上御下领兵,虽杀伐果决,却始终存有仁爱慈心,可如今……” 杜敛手中轻摇的折扇顿了下,道,“如今怎样?” 忠义伯比划了一下,道,“像一把利剑。从前有剑鞘掣肘着他,如今剑鞘不知所踪,利剑便毫无顾忌,大杀四方。” 杜敛笑着摇头,“哪一次政权更迭不是以流血为代价?皇上收缴节度使兵权,平定流民叛乱,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免除三年徭役赋税。所到之处,百姓皆跪地山呼万岁……这只是个开始,未来他将真正的君临天下,开创盛世。” 这番话令忠义伯陷入沉思,杜敛拱手道,“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伯爷校场阅兵事忙,杜某便告辞了。” 金銮殿里,众臣争执不下。 “眼下后宫空虚,中宫无主,应即刻擢办选秀之事,扶立中宫皇后,以求帝后和谐,乾坤圆满。” “观历朝历代,开国之际难免朝纲不稳,理应早早立下皇储,以安万民之心。” 御桌之后的人身姿如松,对满堂争论恍若未闻,骨节分明的右手运笔如风,写下一行行字迹遒劲的朱批,待停笔,洒金螺纹笺上多出一行突兀的诗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有些人、有些事,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总于不经意间漫上眉梢心头。 他冷眼望着这行字迹,随手将纸张握成一团,掷于玉阶之下。 御桌上垒着如山的案牍和奏折,他穿一袭明黄龙袍,周身自成一派天家气度、帝王威仪。 群臣望见他的动作,纷纷噤声不语。 他撩起眼帘扫过去,凤眸中无甚感情,却寒彻如霜。 王朗如今官拜威武大将军,因在顾湛麾下多年,对其心事颇为了解,见状忙出列道,“已故元庆帝为政昏庸,如今天下大定,皇上登基不久,不如先专心政事,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数年,再议选秀立后之事。” 此言一出,许多官员纷纷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