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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嬷嬷,都是摆着看的花架子,没有指派,哪里敢来管教。 我不愿再追忆往事,只笑着道:“可都是被你教的,从小到大,你可把我当公主看待过?” 他幽幽的扭头道:“我一直把你当我最亲近的人看待,无忧,你不知道我有多...” 他的脸严肃起来,欲言又止的望着我。我止住笑,望着他:“回去吧,风大了。” 北宛的使者已经在大散关外,北宛的第一城赤水城驻下,仪仗在大散关停了两日,便跨过了大宋的疆界。 我不由得回头望了眼,马后桃花马前雪,如若有来世,愿我为一花枝,只开在无人的荒境,生死由天,独自芳华,再无纷扰。 马后桃花马前雪 北宛王庭混乱,并没有正统旁支血脉之分,此时北宛王病重,阿椮的几个兄长和叔父争夺的厉害,其中以长兄乌邪奉来的声势最为浩大拥戴最多,阿椮此时回北宛,无非是在混乱的局面中又插了一脚,惹人讨厌。 只是颇忌惮我的身份,不敢太明显。 北宛王族原是中土北境的一个小国,在前朝乾时,数百年时间一直悄悄扩张,吞并了北地数十个部落,乾末局势动荡,北宛趁机一时发势建国,盘踞了北地千里国土。乾亡后,宋立朝,先祖屡次带兵征战北宛想要收回旧乾国土,却数次战败,不得已偃旗息鼓,但两国俱是元气大伤,宋有绵泽沃土千里民生恢复甚快,可北宛却一直不得生机,因此北宛名上降为宋附属国,按岁纳贡,宋每年向北宛开边境互市通商。但暗里两国地位并存,不分臣主。这也是为何北宛派阿椮来宋当质子,两国一面互通有无,又一直陈兵边境开战的原因。 此时北宛派来的仪仗声势并不隆重,乌邪椮在马上皱眉望着北宛仪仗,回头望了我一眼。 我轻轻摇了摇头。 北宛境内,近南之地城池颇多,集市兴旺,这处原是旧乾之地,现已作为北宛最重要的一块耕种区域,但也是陈兵最重监管最严之处。往北行去便换了模样,水草肥美之处俱做草场,民众游牧为生,放羊养马,是北宛王帐最看中的兵力战马之所。 北宛王帐驻在牙子海边的日月城,是一处风景极佳之所,城边的月亮形状的牙子海幽深若蓝宝石,近旁的雪山峻拔如天柱,日月城全体通白,在日下闪耀出白色的光芒,与雪山的雪光遥相辉映。 阿椮立在城下仰头凝望,而后久久跪地以头相触。 我吁了一口气,望着站在一旁的一群褐裘批肩仰头默然的男人,其首一位年过三旬,面庞深邃目光灼灼的望着跪着的阿椮。 那是乌邪奉来,此时大步迈上前拉起阿椮,拍拍肩膀拥抱。 我下轿辇,宫人扶着我往前,乌邪奉来咧出一口白牙,热情的道:“我是阿椮的大哥乌邪奉来,公主也就随着阿椮唤我一声大哥罢。” 我恭谨颔首:“无忧见过大哥。” 他哈哈大笑:“久闻大宋的镇国公主乃是天下无双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阿椮能娶到公主,是他,也是北宛,几世累积的福分。” 我羞涩道:“不敢。” 他携着阿椮,指引着我一一面见其他人,带我和阿椮入宫见北宛王。 北宛王病榻已久,此时强打着精神坐起,一见阿椮,老泪纵横不断叹息,阿椮埋首在他膝前,呜咽的叫了声:”父王。” “我的好儿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北宛王拍着阿椮的肩,“父王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阿史那,她临去前一直求我把你带回来,我也一直没有做到。” 阿椮泣不成声。 他本是北宛王最受宠的小王子,生母是北宛王最宠的王妻,却因是宋人在北宛没有母家势力。在选王子入宋时,所有人都默默的指向了乌邪椮。自此数十年,再也没有肯让阿椮回过北宛。如今回北宛,昔日故土,已成陌乡,只有鬓发虚白的父王,成全他最后一点的回忆。 旁人嘘唏或幽深盯着久别重逢的两父子,我眼睛酸涩望着大殿,北宛的王宫本质上和大宋的皇城并未有什么不同,纵使没有柔顺的宦官,没有成群成堆的宫女,没有层层深锁的院落,没有诸多繁琐的规矩,但都是一样的温情与阴冷相融,一样的看不清人心。 是日,日月城大庆,家家户户都分得奶酪酒几升,一庆北宛四王子阔别多年终于回国,二庆四王子娶大宋公主。阿椮和我在日月城,举行了一场北宛国的婚典。 离开汴梁一身凤冠霞帔红衣如火,在日月城银佩叮当白裙如雪,在喧笑的人群中,乌邪椮紧紧的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迈上城楼,在万民的注视下,接受雪山山神的祝福。 肩头被祭司用特殊的草汁,画上一个小小的图腾,七七遍,水洗不落,唯有见胸口的心血才能消除。 阿椮告诉我,那是雪山顶的一种十年生根百年开花的妄见花,也是北宛的王族标记。 阿椮在我额头落下轻吻,低声笑道:“无忧,我终于娶到你了。” 自此,我已是北宛王妃,是他的妻。 我胸口有玉,肩头有印,两种都烙着我的身体。 故烧高烛照红妆 洞房花烛设在王宫内,帐外火烛噼啪的烧着,出嫁时,星河苑的宫人都一路随行,只是在大散关时,我吩咐送嫁的大臣们把宫人都带回宫中,只带了靛儿来北宛,余下全是阿椮的侍女,此刻鸦雀无声的在帐外垂首伺候着。 劳累了一天,靛儿扶我在床上躺下,北宛不若宋人的床榻,而是黑石砌的长案,雕花饰锦,铺上厚厚的羊毡,足足可够一个人在里头翻滚七八个跟头。 身下不再是十重锦绣的睡榻,贴着柔软的羊裘,我听着外头喧笑如潮,喝酒划拳声不断,入神的望着头顶的花帐。 怔怔的出了几回神,乌邪椮进屋来,端着一盏酒隔着帐子立在烛下,踌躇了一回,略略的道:“可想要喝一杯?” 我束整衣裳起身,隔着帐子道:“你就代我喝了罢。”又道,“我让侍女另具了寝具,今夜就委屈你一回,在外间睡一夜。” 他低下头支吾了一声,笑道:“你也累了一天,早些歇下吧,我在帐外守着你,第一夜他们要来闹,总是有些不安稳的。” 他在桌边坐下,端着酒杯独酌,我迟疑片刻,重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