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7 今天不是纪实，是我写给哥哥的一封陈情

    两种小孩会放弃对自己的行为的控制，一种是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惹恼对面的人，另一种是他实在是太累也太惶恐，惶恐到疯狂地想从对方嘴里逼出自己想听的结果，如果听不到，就把他捆起来，一直问，一直问，不加控制地勒索下去，勒索对方的情绪，企图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安定感。尽管对方根本不是能被自己捆住或勒索的人，其实小孩儿自己也不敢放肆地逼问他太久。

    你总让我别胡思乱想，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共情我的忐忑。“专心赶路的前提是确保自己有退路。”我胡思乱想，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退路，所以急切地想为自己寻求一个软一点的救生垫，摔下来的时候，好歹不要碎的太难捡起来。你知道我没有一个可以用来当作港湾的家庭，我自己手里也没有可以用来创造港湾的财富。总之，我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恢复的空间，所以我会攥住你。可是，你已经后悔认识我，那么，进而，我会想你什么时候会开始厌烦我，什么时候会考虑放弃我，什么时候会决定离开我，什么时候会开始谋划如何切断与我的联系，我会想这些，我也不得不想这些事情，而且，我不仅想了，我还会把我思考的结果付诸行动，我会短视地不考虑后果地把你攥的更紧，弄疼你，让你厌烦，这大概会加速灾难来临的脚步，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更残忍的是，我正把我的无措、不堪、慌乱和病态讲给你听，尽管这对我完全没好处，也换不来你的怜惜，也不足以打动你使你作出新的决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

    你可能没有琢磨过我想听什么，这等价于，你可能没有琢磨过你对我说什么，能暂时稳住我的情绪和我抱紧你的力度。你可能很轻易就能知道我想听什么，比如像“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一类不可能的话。你一向是言行合一的，就算我求你，求你这样说，求你和我一起欺骗我自己，你也不会说。

    所以，也言行合一地，你说，我让你太累的时候你会离开我。从听到这句话起，我知道我自己会不可避免地陷入恶性循环：因为害怕你的离开，我会频繁地确认你目前有没有、有几分离开我的打算，会频繁地对你呜咽，频繁地用学习之外的事情入侵你的精力，从而会累积你的疲惫，加速你的厌烦，加速你离开我的速度。

    对不起，有时候我会为“我是个缺爱的小孩”这件事感到懊恼，如果哪怕稍微丰盈一点，我都不会急于惶恐地反复地用恶劣的损耗性很强的方式去check一些事、去确认你的态度。（所以以后不要招惹别的缺爱的小女孩了）

    你让我加油，从而我推断出，如果我表现不好，你会放弃我，你又说我尽力就好。虽然你没有，但是我无端地感受到一丝恐吓的意味，好像在说，“你再不努力学习，我就不要你了”。好委屈，过去的哪一天我不是在尽力的……要么努力地学习，要么努力地抓住你，这两件事目的是一样的，统一成，我每一天都在为自己在这危险的几年里寻求一个暂且安全的境地。可是你说我让你太累的时候你会离开我，果然，我还是自作自受地摧毁了我好不容易寻求的很重要的一部分安全，我好难过啊，也好自责，所以我写下了这几段。写是写了，我要发给你看吗？哥哥？看到以后，你是会觉得更累呢，还是会更怜惜我呢？会不动声色地又退了几步呢，还是会走过来抱抱我呢？无论如何，哥哥，如果你最后看到了这一个冗长的情绪产物，不求有几分心疼和怜爱，只希望没有激起你过多的厌烦，因为我真的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给不给你看到的，为了不让你觉得累，这一步我已经走的尽可能谨慎了。这是12.17号写的，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很多，很辛苦，不敢贸然发给你。不知道你如果看到它，看到的那天是几月几号，可能我都考完期末了，可能都出成绩了，可能是好几个月之后，或者可能，是你离开我的前一天。

    在说了“只要你尽力了就好”以后，你说，“快去睡，我现在就有点累”。这句话还是挺好用的，效果好过绝大部分的安抚：我对被你疏离的恐惧，远大于对被你爱抚的渴望。我不想，也害怕让你因为我觉得累，所以我尽管还有好多欲盖弥彰的依赖和不堪一击的威胁，我也只能停止“逼问”，我知道有些香甜的安全感我是不可能得到了，但是尚且想要一个被理解的机会，所以我写在这里。

    好长啊，这几段话好长啊，我自己都觉得长，就算你没有耐心继续看下去，也完全没关系。我还是应该道歉的，莫名其妙地收到小作文是一件很让人讨厌的事情。为了让你阅读的过程中不那么难受，我已经尽可能地流畅地行文，确切地描述，希望你喜欢。无论如何，都感谢你目前为止的所有付出，你可以挑选我身上的任何种类的价值作为犒劳，我写东西不是只有这一种文风，如果想让我写文，不用担心我写出来的东西总有一种青春伤痛文学的味道……

    你发揉揉的表情包，或者抱抱的emoji，或者“抱抱”的时候，是真的想抱我吗？如果是，我就太开心了。

    好想像上次在你家一样被摸头啊，那天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抱我，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