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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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登基不久,根基不稳。秋闱将至,我平日总是太过忙碌,几乎日日只在御书房与栖梧宫之间来回,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反正这后妃也就只有郭儒衡一人,想必是如何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的。 谁晓得,那郭儒衡确实是个会生事的主。方才不到一月,我便接到他的诉状,说是太后融卿恽指使人推他下水,差点儿将他溺死。 我差了人去查,便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结果郭家人连续几次上奏,明里暗里地状告融卿恽,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样子。 为了安抚郭刃和她一家老小,我决定抽个空去清幽殿看看郭儒衡,至少做做样子。 没成想,我到了清幽殿,才发现里面一派热闹景象,竟是郭家一家子人来探望他家大儿子了。郭刃,还带着她那没有入朝做官的、正怀着身子的丈夫,长女,次子,阵仗大得很。 郭刃的大女儿郭菀柳,比郭儒衡要小几岁,说是生下来这双腿就是软的,从没下过地,自小是坐在轮椅上长大的。 我来得突然,他们该也是没什么准备。我瞧着那小姑娘也要从轮椅上下来朝我行拜礼,忙拦住她,免了她的礼,叫她好生坐着。 一扭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日在昭化山上我调戏的那个漂亮男孩,此时也正跪伏在地上。 我心道好巧,一边许了他们平身,一边叫郭刃给我介绍下她的家人。 原来那男孩便是郭刃的次子,郭植。 郭刃笑着和我说,她这娇宠的次子已经订婚了,与闻人家的女儿。 我想起来,那日在昭化山时,我在帐中与郭儒衡行事的时候,似乎就是他落了水。 我瞧着郭刃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猜到郭植大抵是没把那天我戏弄他的事情告诉家人。 为什么呢?我想着,那时不是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怒气冲冲地要找母亲告状么? 郭植低着头,除了行礼时道了一句万岁,便再也不发一言。 郭刃朝我念着融卿恽的不是,我敷衍地应着。我当然是拿融卿恽没有办法的,至少现在是没法动他。 推拉了良久,象征性地赏了些东西,我终于找到机会脱身。临走前,又特意将手上的扳指脱下来赏了郭植。 他一直低着头,我始终没看到他的眼睛。 离开清幽殿,我又到融卿恽那里请了个父不慈女不孝的安。回栖梧宫的路上,我便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郭植站在御花园的小湖边,靠在汉白玉雕花栏杆上,一个人低头看着池子里的红鲤,鬓边落下几缕发来。 我止住跟上来的侍者,一个人走到那栏杆边。 “怎得一个人在这,不去与你兄长多说几句话?”我走到他身后问他。 郭植像是被吓了一下,蓦地回过头,惶恐的跪下:“陛下万安。” “起来。”我伸手去扶他,刚刚碰着他指尖,他蓦地将手缩回去。 他也不起来,低着头道:“陛下,上次是草民冒犯陛下凤颜。陛下恕罪。” “上次便不是你的过错,谈何恕罪呢?”我收回手,“是朕小人了,窥得佳人,便移不开眼了。倒是惊扰了你。” 他瑟缩了一下:“草民不敢。” “可惜了,你已许了旁人。”我笑道,却到也没几分欢欣。 “陛下抬爱,草民惶恐。”他仍是低着头,我觉着他恨不得直接钻到地里去,好躲开我。和那些个朝臣没两样,像一具只会说那么几句话的傀儡偶人。 我蓦得觉得无趣了,一拂袖子,把手背到身后去,道∶“回去找你兄长吧,莫要在这宫里乱晃,冲撞了旁人。” 说罢,我便转身走了,擎着华盖的侍者赶忙小跑着跟上,落下个摇摇晃晃的影子。 西南边陲自我登基后,总是动荡不安。镇西大都督宁光逢,是如今的太后融卿恽一党,我还未登基时给我下过不少绊子。我总是忧心边陲之况,可朝中可用之将甚少,我需要宁光逢守着西南,将他扳下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需从长计议。 我本想着待秋闱之后,选些个有将才的布衣,送到北疆去,教他们在皇兄手下历练一番,好将来接宁光逢的位置。 没成想,这秋闱还有两月,皇兄那处却出了大岔子。 他居然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