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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开场,狄其野和陆翼举杯对饮,颇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算是弥补嫌隙。两大功将和谐共处,底下人都喊了声好。 陆翼得了主公不日就能回中州准备攻秦的允诺,自然给狄其野面子。他也不是没想过稍稍捉弄捉弄狄其野,既不伤和气,也能立个态度,可进园一看狄其野坐的地方,当即歇了心思。 自认完成任务的狄其野动筷子。 王案上的菜色必然不差,顾烈饮食上没有任何偏好,御厨从主公那里听过不少“辛苦”“有劳”,但一次都没听主公夸过什么菜“好吃”,因此被激起了不服输的斗志,在不过于铺张浪费的基础上变着花样给顾烈做吃的。 可惜,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因此第一次听近卫说狄将军夸他做的烧虾“好吃”,御厨当场老泪纵横。 今日这王案上,三分之一是狄其野夸过好吃的,三分之一是御厨根据狄其野的口味推测狄其野会喜欢吃的,三分之一是为顾烈准备的荆楚时令菜色。完全彰显了御厨终于得到他人肯定的激动心情。 狄其野一看既知,不免对御厨生起同情,又好奇为什么顾烈连个爱吃的菜都没有。 饮宴过半,中州顾家引出美人,为楚王献曲弹琴,弹的是。 狄其野听不出琴音好坏,只觉得有种不协调感,也懒得注意,在王案后拽顾烈袖子,想尝最左侧那道菜,他够不着。 顾烈眼神一落,跪侍在旁的侍人起身将那道菜端过来,然后将吃过几口的菜都撤了,换上新的。 “这是什么?”狄其野皱眉。 侍人低声解说:“是小蜂儿。百姓家中,剥茧剿完蚕丝后,便将蚕蛹以油炸爆香,做成吃食,很受喜爱。” “这是虫子,”狄其野强调。 顾烈笑了,吩咐:“把这碟给颜法古送去。他爱吃。” 侍人应声端碟而去,狄其野依然好奇,问顾烈:“虫子也能吃?” “多了,”顾烈见多识广,“蚕蛹还是百姓觉得好吃的,还有灾年充饥不得不吃的,虫子当然能吃。” 狄其野点头,原来如此。 中州顾家心急,这么个大美女弹琴,主公竟然不盯着看,反而和狄将军对着吃食说个不停,御厨手艺这么好? 柳湄只觉得荆楚蛮子果然不懂欣赏琴艺,负气手重,也没人太过注意。 一曲罢,中州顾家还想该如何是好,柳湄却摘了面纱,面上不卑不亢地笑着,心底是满是自我牺牲的感动凄楚,对主座一拜,朗声道:“主公,如此游园盛宴,何不联诗作乐?” 这对中州顾是安排之外,对顾烈却是意料之中。 前世他只当是中州顾的安排,后来想想,大概是柳氏女爱慕杨平的诗才,也自认是个才女,想在盛宴上以诗压倒荆楚众人。 顾烈自己不爱写诗作对,可楚顾家臣各个都是公子哥出身,年少时都爱附庸风雅,就连祝北河都长于咏物。所以前世楚顾家臣联诗联得兴起,一会儿大俗一会儿大雅,柳氏女根本插不上嘴。 见顾烈点头,柳湄当即起了头,立刻有家臣对了上去,接二连三,好不热闹。 狄其野只会成语,对此兴致也不大,他时而转转视线,像是在听他们联诗,其实是不动声色地看美滋滋用蚕蛹下酒的颜法古。 那毕竟是虫子…… 顾烈低声笑出来。 狄其野转过头来,果然是顾烈在笑话自己。 “让他们再上一碟?”顾烈取笑他,“你尝一个,说不定喜欢。” “我深厌虫子。”狄其野拒绝。 “春蚕也是虫子。” “它是白的。”狄其野解释,“又没有节肢黑虫腿那些东西。” 楚顾家臣们联诗联得五花八门,偏偏都没错了韵,柳湄一心要以才华震慑众人,结果反被气得脸颊泛红,更可恨的是顾烈,他竟然如此野蛮无礼,看都不看她一眼! 顾烈和狄其野说着虫子,忽然有人高声道:“主公,‘心湖徘鹤影*’一句,如何接?” 柳湄刻意从声韵开蒙中选了一句现成的,上过学的孩童都能对得出来,但对好却很难。顾烈不接,就是庸才;顾烈接了,也不过寻常,总之比不过杨平。 众将稀奇地看着这姑娘,她先说联诗,自己联不上了,竟然另起一句直接问上了主公……看她这满面羞红的,这是对主公很有意思啊! 顾烈淡然道:“本王不擅诗词,尔等自乐便是。” “主公过谦了!请主公同乐。”不等姜扬出来打圆场,柳湄立刻柔声求道。 狄其野感觉身边人一下子冷了下来,像是想起极不愉快的事情。 “本王当真不擅诗词,”顾烈轻笑,“只想到句现成的,不对仗,但非要我接,就让我蒙混过了吧。” 众将以为主公是在逗姑娘,嘿嘿直笑。 顾烈视线往身侧一转,笑念:“似有暗香来*。” 心湖徘鹤影,似有暗香来。 这两句现成诗凑一起,不对仗,也不怎么合景,只能说是在调_戏,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有家臣笑着抢了话头去,另接了一句,复又联起诗来。 狄其野冷眼看着顾烈,他还以为顾烈怎么了,没想到还是笑话他,而且还变着花样笑话他。 顾烈笑笑,把另一碟狄其野没尝过的菜换到他面前。 柳湄先是一羞,认为顾烈是调_戏她,内心自得;再是一喜,她终于让楚顾蛮子当众出丑,为杨平找了面子。她心底叹息,她果然是爱极了大燕,爱极了杨郎。 这荆楚蛮子,将成为她爱杨郎的踏脚石,见证她的伟大。 此时,顾烈举杯,对中州顾家道:“筹备此宴,诸位辛苦。” 中州顾家欣喜地出席而拜,皆道:“身为主公同族,为主公分忧乃分内之事。” “好!” 顾烈赞叹,似是极为欣慰,又道:“汝家长孙,少年才俊,本王亦曾听闻他的才名,今日恰有一才女,天时地利人和,本王就托大,给你们做个媒。” 中州顾家在柳家面前夸下了海口,被顾烈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当下各个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言。 柳湄气得发抖,心底同时涌上绵绵密密的后怕来,这可如何是好? “记下,”顾烈示意远跪于侧的文书,“本王为中州长孙顾显、柳家嫡女柳湄赐婚,婚期,就定于两个月后吉日。” 两个月后,假如她与杨平珠胎暗结,按理应当显怀。让她嫁给中州顾,也不算委屈谁,反正两家最终会是一样下场。 闻言,中州顾家众人与柳湄面如土色。 中州顾家本想找顾烈养父强行定媒,没想到养父去了蜀州。他们思前想后,最后打的是先献人、再揭露身份的主意,先斩后奏。 如今人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