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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点。”

    宋新元眨眨眼睛,仿佛喝醉了,无法理解冯灯的意思,又打了一次喷嚏,小声嘟囔:“至少给我换换药呀,伤口裂开了。”

    他现在倒忘了记仇,只想少受点罪,即使被认定装可怜,他也不在乎,如果能引起冯灯的怜悯,他算是找到了打动冯灯的办法。

    冯灯似乎怕他纠缠自己,转身找出医药箱,利索地帮他包扎了伤口,还在外面敷上一层防水膜。他瞧瞧胳膊,不假思索地问:“你怎么和以前一样,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对我不好,你到底为什么和我分手啊?”

    他没有得到冯灯的回应,不甘心地直视冯灯:“就算我爸对不起你——”

    “我和你分手,跟你爸无关,”冯灯打断他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如果想接着住,就别提过去的事。”

    宋新元把冯灯上句话默念了十几遍,回过味来,心如刀割。他曾经以为冯灯是因为他爸才怨恨他的,结果真相比他的猜测更残酷,冯灯甩了他,纯粹就是不喜欢他。他耿耿于怀的事情转眼成了笑话,他的幻想破灭了,他的结局临近了,再也找不到理由安慰自己。

    事到如今,宋新元反而如释负重,短暂的心痛之后,忽然茅塞顿开,他终于可以坦然地搞死冯灯了。

    想到将来,宋新元觉得好快活,不禁笑出声:“好,我不提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晚安。”

    他哼着歌走进浴室,在他关门的瞬间,他看到冯灯张了张嘴,好像回了一句“晚安”,又像是说“再见”。

    宋新元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债主”打来的电话,长叹一口气。

    他从小就知道家里不正常,因为他只有爸爸,没有mama,连外公外婆都没有。上初中的时候,他发现他爸爸也不正常,他爸喜欢约不同的男人见面,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开始,宋新元以为宋砚青在和那些人谈工作,后来他偶然撞到宋砚青带男的去宾馆,才意识到不对劲,谈什么工作必须去宾馆?总不是为了看病吧?于是,他开始跟踪宋砚青,有一晚亲眼看见他爸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走出酒吧,还没进房门就与对方打得火热。

    他当时年纪小,不知道怎样定义那种关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墙边吐了起来。他跑到网吧过夜,在电脑上折腾一宿,掌握了他爸爸的秘密。

    他爸爸是同志,是同性恋,是不敢在太阳下散步的gay。他看了各种各样的资料和帖子,明白同性恋有多艰辛,也有多恶心,在他眼里,他爸爸属于后者。宋砚青不仅私生活混乱,而且做了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宋砚青结婚了,使他的mama沦为了可怜的同妻。家里有他mama的照片,他通过照片,隐约记得他mama是个笑起来温柔又坚定的人,他跌倒时,mama蹲在他跟前,朝他伸开双臂说,元元别哭,不疼的,自己站起来。

    在他五岁的时候,mama突然消失了,没有人告诉他,mama去了哪里。爸爸牵着他的手,送他去上学,叫他不要哭。爸爸说,元元,你只有我了,你乖一点,爸爸永远爱你。他不敢再哭了,怕自己不听话,爸爸也会抛弃他。他在宋砚青的宠溺中乖巧长大,渐渐忘记了mama的模样。

    十几岁的宋新元从网吧站起来,回家找他mama的照片,把家里翻了个遍,一张都没找到,恨恨地砸了宋砚青收藏的瓶瓶罐罐,最后抱着书包离家出走。

    他去找他表哥厉明洲,进屋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

    厉明洲愣了愣,平静地告诉他,舅妈是得癌症去世的。

    宋新元根本不相信,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大人们共同编了一个谎话哄他,是为他好,想让他心里好受点。谎言传了许多年,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宋砚青第二天才打电话寻他。他不愿意回家,固执地问:“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和她结婚?你爱她吗?”

    宋砚青沉默了,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他从此恨透了宋砚青,而且恐同,所以厉明洲深信他是个直男,至今不知道他被冯灯掰弯了。他初三迎来了叛逆期,学人打架斗殴、逃课上网,成绩一落千丈。他频繁闯祸,叫宋砚青给他收拾烂摊子。他一天给宋砚青打无数个电话,专门破坏宋砚青的好事。他心里清楚,宋砚青不会怪他,因为宋砚青对他有愧,对他mama有愧。

    后来,厉明洲揍了他一顿,骂他没出息,花着他爸的钱,哪来的脸闹脾气,有本事靠自己,没本事就别嚷嚷着断绝父子关系。他醒悟过来,想报复他爸只有靠自己。他一夜之间转了性子,不仅找家教补课,还慢慢与宋砚青“和好”。

    宋砚青给了他极大的自由,惟有在填大学志愿时干扰了他,强迫他填报医科类的千阳大学。宋砚青居然希望他成为一名医生,令他感到可笑。他那时没有梦想,顺从地报了千大的临床专业,谁知上天没满足宋砚青的愿望,他以几分之差被调剂到了医学英语系,主修英语,与从医无缘。

    他自然不会复读,屁颠屁颠地去千大报道,随后在那里认识了冯灯。按道理讲,他应该感谢冯灯,因为冯灯把他爸爸送进了监狱,帮他出了一口恶气。然而,当宋砚青出事的时候,他慌了,好像天塌了似的。他和宋砚青二十多年的父子情不可能说断就断,他再恼恨宋砚青,也知道宋砚青真心对他好,是这个世界上与他关系最紧密的人。

    宋砚青了解他所有的喜好,给他当爸又当妈,他却不了解宋砚青,直到宋砚青坐牢,他才得知宋砚青有抑郁症。他后知后觉地怕起来,害怕宋砚青死在牢里。他花光了宋砚青的积蓄,找律师打官司,想把宋砚青救出来,可宋砚青不接受他的苦心,或许不想再拖累他,竟在法庭上认罪了。

    宋新元不相信宋砚青会失手“杀”人,会性sao扰冯灯。他去监狱追问宋砚青,但宋砚青不愿意和他多说,甚至劝他别再来了,好好生活。

    宋砚青活了半辈子,难得天真。他没料到,一个家庭里只要出现一个“坏蛋”,那整个家都坏了。父辈欠下的债总要子女来偿还。

    那场医疗事故的受害者是一个拥有漫长未来的年轻人,他的死亡赔偿金必须由事故责任人交出20年收入。宋砚青的年收入将近50万,所以光这项就要赔偿一千万,此外需赔偿丧葬费、医疗费、扶养人生活费、精神损害抚慰金等。

    宋新元卖了房子,仍欠债五百万。钱是次要的,重点是那条人命回不来了,他爸欠的债永远都还不清。五年来,他在每个月二十三号,雷打不动地给受害人家属转钱,无非想帮他爸赎罪。今天那通电话让他明白,不管他做什么,受害人家属都不会原谅他爸,也不会宽容他。

    宋新元长叹一口气,拍拍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