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第二天就得回白胡子了，狱警们站成两排，站得笔直。 犯人们则是搁着铁丝网，无聊地踢着石子看着他们。 男囚犯们冲她欢呼着，她微笑起来，十分绅士地将手抚在胸前鞠了一躬。 凝视着她的那道眼神十分锐利，但她依旧云淡风轻地略过，关上门。 “49678最近一直申请换房，但是我们都拒绝了。” 她点头，“做得好。” “红蓝最近相处得还行，老李死了之后安分多了，那几个白痴最近还在闹事，但是都是偷偷摸摸搞，没有大事。” 老徐关上门，拉下百叶窗。 “还有内部，你走这几天挺放肆，搞了不少违禁品进来。” “流通去哪了知道吗？” “大部分都知道。” “少部分呢？” “还在找。” 她翻着文件，突然抬头，眼神锐利冷漠，“准备一下吧，最近要闹事。” 老李立刻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她点头，“去吧，把小听叫进来。”这个监狱里唯一的女助理，刚刚毕业没多久，很可爱的小家伙。 “49678最近怎么样？” “挺正常的，因为一直被宿友sao扰，要求换单人间，一直被拒绝，他似乎挺多钱的，没站队，但红蓝那边都没吭声。” “行，把他换地狱间去。” 小听微微睁大眼睛，有些结巴，“地狱间？……这个有点狠了吧狱长，说不准明天都得躺着出来。” 她关上文件，抬起头，忽然笑起来，“小听，你知道他犯的什么罪吗？” 小听愣愣地看着她，“什么呀？” “杀人罪，入室杀人，一家五口，杀了两个，当着孩子老人的面宰的，刀断了三把，现场整片的血。”她的声音深邃地回响着，“你想过吗，我们给予这些人渣的痛苦，可能正是被他们伤害的人梦寐以求的，难道我们所做的事，就绝无正义的含义吗？” 小听眼神一凛，“我明白了。”即便是白胡子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聚集的地方，这种残忍也是少有的。 她微微点头。 地狱间，也就是白胡子监狱著名的变态聚集的地方。 一室一般是八人，但这个牢房里的变态由于过于危险，于是只放了四个，让其互相残杀，不过据说这些变态还惺惺相惜，相处得挺和谐。 他们只有在每周一的下午没人时才能被放出来溜达十五分钟。 白胡子监狱里的老人们都知道“地狱间”，但刚来的恐怕还不知晓它的恐怖。 当夜，巡逻的狱警伴随着殴打和惨叫声悠闲地打转。 半个小时后，他举着手电筒用警棍敲了敲门。 “安静点，垃圾们。” 被拖拽着右腿的艾克森痛苦地大喊着，“救命！救命！” 被狱长扔到“地狱间”的家伙能有什么好鸟，狱警心中冷笑，准备离开。 “站住，我受伤了！我的右腿断了，我要申请医疗救治！” 回应他的是空荡荡的回声。 他死死盯着牢门，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着他的大腿，血液瞬间迸溅出来，那股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 他怒吼一声，不要命地挥舞着拳头。 他甚至能听见那些变态说着，“分成几块吃掉算了。” “滚开！滚开！” 刀子扎进了肚子，他只感觉到肚子一凉，身体的力量如同被打破的沙漏般极速地流失，他的眼眸渐渐失去光彩。 瞬间，剧烈的白炽灯亮了起来。 他倒在地上，只能看见门砰的一声打开，然后一双靴子走了进来，随即就是几声铁棍打在身上的声音，骨头似乎都敲断了，咔吱咔吱的。 肚子被什么人用力按着，他已经快失去意识了，他感觉胳膊一痛。 “全部拉到隔壁，一会再说，就地抢救。”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似乎还是活下来了。 他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耳边响着，“白痴吗？我说的是隔壁那个空房！” 是搞错了吗。 这些愚蠢的狱警。 而在她的上方，对着空气怒吼的风岚则是一脸漠然的表情。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护室了。 耳边响着刺耳的警鸣，但是在他身边看守的那个警察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翻着书。 他想说话，但是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狱警看了他一眼，看了眼外面，继续低头看书。 与此同时，监狱内正乱做一团。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踢开，风岚正坐在椅子上翻阅文件，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慌忙地站起身鞠躬。 “市长！您怎么来了？” 市长没理她，只是叫人拿走她手里的文件。 “风岚小姐，您涉及贪污受贿，并且对犯人使用私刑，现在证据确凿，现在依法逮捕你。” 她冷静下来，“你有搜查令和逮捕令吗？” “马上就会下来，别挣扎了。”说话的声音极其耳熟，她看过去。 晏同春。 那个和她在后面那把椅子上koujiao的年轻男人，完事后还能舔的干干净净。 “没有逮捕令我拒绝接受逮捕，我要找我的律师。” 几个人守着门，“我们可以帮您打电话给律师，但是，别的，请不要轻举妄动。” 她只能倒退几步，坐回椅子上，沉默着看着他们。 最后，她看向晏同春，讨好般笑道，“小晏，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做过的那些事，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晏同春戴着眼睛，斯文败类的样子，露出嫌恶的表情，“你这种垃圾，我不屑记得。” 她黯然低下头去。 然后突然低声笑起来。 满室寂静。 她捂住嘴唇，但还是不可自控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风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靠着椅子自由地摇晃着。 “人真是愚蠢的动物，和鸽子比较也显得愚钝了，因为它们起码还能看准那个飞得最快的鸽子。” 她看向一边，指了指自己的留声机，表情变得出乎意料地温柔，如同青春的少女般娇媚可爱。 “我说，要不要听音乐呢？” 她自顾自地站起来，播放着唱片。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唱片机这种东西，它的原理是通过声音产生声道，然后通过复述声道而重现声音。其实人和唱片机有什么两样呢，只是不断走着自己设定好的老路，还自以为放的是首新歌，谁也改变不了这种将来，多可悲啊。” 风岚突然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可怜表情，张开了双臂，似乎在可怜自己似的，晏同春看着她，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跳加速。 在讨好这垃圾的时候，他明明又恶心又痛苦，这种时候却能产生这种想法。 男人啊，果然都是贱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风岚继续翻阅的文件，几双眼睛看着她，她时不时抬头露出一个温柔地微笑。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监狱内开始噪声大起。 市长等得都厌烦了，“这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监狱暴动了。” 几个狱警冲进来，把门锁死，手里拿着枪，市长吓得猛退几步，“怎么回事？！” 她站起来，安抚着几个没见过世面的男人的情绪。 “市长大人没看过电影吗，监狱就是这样，时不时就会暴动的。” “怎么偏偏是今天？” 她笑起来，“也许是您偏偏今天过来了？” 她摊开手，“先说好，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她看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政府官员，宽慰一笑。 市长的命尚不能保证，他们当然就更不用说了。 “你不是狱长吗？！你要负责！犯人打过来了你就走出去殉职！” 这话说的连晏同春都听不下去了，她依旧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那我就大喊＇市长就是我办公室里那个秃头＇了哦？毕竟这些家伙就喜欢杀官儿大的。” “你敢？！” 她突然变脸，几乎和鬼神一般凶恶地冲过去，贴着他的脸，“我怎么不敢？！！！”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好在下一秒风岚又恢复了春风般的柔和，悠悠哉哉地走回了自己的椅子。 市长被刚刚那一下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都不说了。 很快，犯人们似乎打了过来，噼里啪啦地玻璃碎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离得很近，办公室里的人们靠在百叶窗后，屏气凝神地听着。 直到那些声音突然消失。 风岚瞬间站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锁着的门。 其他人都吓疯了，“你个疯子，干什么？！找死啊你！” 她莞尔一笑，“我殉职去了。” 晏同春试图去抓她，但迟了一步，被站在旁边的市长拽了回来。 他猛地一甩袖子，眼看着人走远，低低地咒骂了一句。 很快，监狱里响起了更强烈更大的警鸣，她的声音回荡在白胡子监狱里。 “亲爱的囚犯们，请在20秒内回到您的牢房，狱警将进行点名，由于我狱遭遇重大危机，目前启动最高指令，逃离在外的囚犯将进行无差别拷打拘留，手持凶器的囚犯直接就地枪毙，倒计时开始——19、18……” 数出18点时候，监狱里的已经开始有枪击的声音了。 一分钟后，一切恢复了平静，草坪上散落着几个倒下的人，都被抬走了。 他们还没死，只不过中了麻醉针。 是的，很省钱地用麻醉针代替了子弹。 不过准确说，子弹其实更省钱。 风岚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