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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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洛兰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呢。” “后来没法子,家里给了五百部曲上路了,如果还包含我自己要带的人,有七/八百之数。”廉世清道:“后续家里人也陆陆续续的送了些人来,到了珠崖郡以后,我就携重金去光夷州拜访了岭南经略使黄有真,花费一段时间与其交好后才寻南珠。” “那位黄大人好财吗?”萧洛兰关心的是这个,如果喜欢钱财的话,他们岭南一行可以投其所好。 “说好也好,但是真爱财如命不见得。”廉世清喝了口茶:“因为黄有真自己就富有一方,出入时有僧人鸣钟鼓磐,侍女笳箫鼓吹,车马满道。” “在当时,岭南大多数官员都是黄有真随意任命的,朝廷派来的那些人经常被驱赶或是杀害,我被贬为小小县令说不定还因祸得福了。” 萧洛兰听到这句话,不由沉重起来。 廉世清望着王妃凝重的神色,笑道:“眼看重金没多少效果后,我又想到一法。” “黄有真虽然出身岭南,但他少时博学多才,曾经还游学过洛阳等地,精通《春秋公羊》,对公羊学说很是推崇,于是我让家中人寻找公羊氏的后人,以及花重金请了几位俱有春秋遗风的大儒们到珠崖郡开一场有关诸子百家的清议。” “清议结束后,我把那位公羊氏的后人留了下来,与黄有真做伴,时日渐久,我自然与黄有真亲近起来。” “王妃派罗金虎去岭南,若有需要可以找公羊氏的后人,公羊彦。” 萧洛兰将荔枝推给廉世清,真诚笑道:“廉大人此番话就帮了我不少忙。”至少到岭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有人接应,安全性就提高了不少。 “王妃无需客气。”廉世清也笑道,他瞧着王妃派人到岭南定是有重要事,就是可惜此事竟让一个小商人办去了。 “不过下官还有一事想提醒一下王妃。”廉世清道。 “廉大人请说。”萧洛兰正色道。 “因黄有真推崇公羊学说的缘故,岭南那地上下皆十分认同大复仇的说法,故而光夷民性偏激狭隘,冲动易怒,一般情况下,不与之交恶最好。”廉世清缓缓道。 “我会提醒罗金虎的。”萧洛兰认道回道:“让他们注意这个问题,多些廉大人告知。” “其实黄有真推崇儒家更好。”廉世清喝了口茶,看了会庭院里的花草,道:“儒家有教无类的思想才应该在岭南发展。” “的确。”萧洛兰想了一下,认同了廉大人的观点。 廉世清笑容也大了些:“王妃也这般觉得?” “我略了解公羊学说。”萧洛兰为了了解这个古代,几乎日日都在看书,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理了理思绪,道:“黄有真作为一个岭南经略使,地处偏僻,极少受外敌入侵,却推崇大一统,大复仇的公羊学说,很难没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再往下一点,就是民众们受他大复仇的理念治理,很容易造成视律法如无物,治下混乱动荡的后果。”萧洛兰蹙起眉头,说出自己的想法。 廉世清起身拜道:“王妃高见,廉某拜服之。” “我听说王爷在幽州筑了黄金台?” 萧洛兰有些跟不上廉世清的话题跳跃度:“还在筑中,廉大人可有人才推荐?” 廉世清笑道:“依某看,王妃就是天下难有的大才,有您在,黄金台才名不虚传。” “廉大人别取笑我了。”萧洛兰对廉世清口中的夸奖之词已经免疫了,更何况她清楚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廉世清正欲再说,王妃就已经给他重新续上了茶水。 “喝茶,廉大人。” 春光日好,天空出现了三只纸鸢,隔墙传来了少女薄怒的声音。 “周十六,你的纸鸢离我远一点!” “你放的太高了,不好受控制,怪我?” “清河,你去十六那边。” “哎!哎!别过来!”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少年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萧洛兰听着这些动静,笑了起来。 廉世清拂袖起身,笑道:“王妃,既无其他事,那下官告退了。” “冬雪,你送送廉大人。”萧洛兰也站了起来,发现七灵宝珠被廉世清带走了,心里顿时舒了口气,浑身一轻。 碟子里的冰已经化成了冰沙,萧洛兰将它放到了屋内阴凉处,不让外面太阳晒着它,到时等周宗主回来,就和周宗主,女儿他们一起吃。 刚回到庭院没多久,就听到回来的冬雪禀告。 “太炀罗氏的罗金虎求见。” 楼外。 廉世清坐在豪华马车里,笑着和罗金虎点了点头,罗金虎连忙下马,对新任太炀郡守弯腰拱手,礼送他的马车远去,这次新郡守和他一同到庐州,他的心就一直提着,廉大人只告诉他,王爷来信,王妃想吃荔枝,让他准备些人去岭南采买。 廉世清放下车帘,将七宝灵珠放在小几上。 兽首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廉世清望着满车室的荣华富贵,想起自己的数十年过往,曾经也是满腹经纶人物,忽的自语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等我老鬓繁霜,估计也是一样不沾。” 廉世清把七灵宝珠拿过来放在掌中。 “既然当不了圣人,当个王妃身边的小人也行。” 第205章 “草民罗金虎拜见王妃。” 罗金虎深深垂首拜道, 很是激动。 “罗郎君不必多礼。”萧洛兰这次进了待客的大厅,因为日头升高,庭院里已经热了起来, 她笑着看向比刚见时胖了些许的罗金虎,道:“年前就听窦夫人说你家中要添丁了, 恭喜罗郎君。” 罗金虎坐在下首, 笑的合不拢嘴, 听到王妃居然还记得这点小事, 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高兴:“劳王妃挂念, 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女娃,叫罗芷蘅,小名叫圆圆, 刚两月大。” “女儿就很不错。”萧洛兰弯眉道:“你家的大名小名都好听。” “哈哈, 名字都是我夫人取的, 她是个贤惠人, 多亏了她我才能在外安心跑生意。”罗金虎嘴上不停:“自从得知王妃要吃荔枝,我家夫人当天就收拾行囊,让我赶紧清点人手赶赴庐州,可不能让王妃您久等。” 萧洛兰见罗金虎话里粗中有细,道:“岭南路途遥远,到时会有些人和你一同前去, 到了岭南, 罗郎君采买一些就好, 若是有难处, 廉郡守的人到时也在队伍中, 他们会帮助你的。” 罗金虎一听便知道了, 去岭南队伍中,负责人应是其他人,自己只要听令行事就好,不过对于王妃口中的随便采买,自己是万万不能当真的。 “草民遵命。”罗金虎回道。 “现在还没确定什么时候去,罗郎君,你暂时就带着人和我们在一起,等人手齐了,再一同去。”萧洛兰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啰嗦,可还是想叮嘱几句:“岭南不好走,你的人可以提前请教一下廉郡守给的人,他们以前就在岭南生活过,我还写了一些注意事项,你自己看着些,消瘴散我已经提前备好了,等会让冬雪带你去李繁李大夫那里去领就好。” “总之凡事一定要注意安全。”萧洛兰温声道,还是藏着一丝担忧。 罗金虎听着王妃关切到心窝的话语,双目微红,他少时就带着两三家仆闯荡了,因是个婢生子,他人冷言冷语不知听过多少,身份本就卑贱,干的还是行商买卖,不说世家了,哪怕是寻常官人,他见了无一不是低头哈腰,小心翼翼的畏惧讨好着,商者贱类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唯有王妃这般以诚待他。 他低下头,起身磕头道:“王妃一片苦心,草民必不负使命。” 萧洛兰连忙扶人起来:“好端端的,行这大礼做什么。” 罗金虎笑道:“就是想给您磕个头。” “此次岭南之行,您放心,草民必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等冬雪带着罗金虎告退以后,萧洛兰仔细想了一圈自己有无遗漏之处的,发现好像应该是没有了,剩下的精通农事的司农们周宗主应该会找,或者等到了清河也可请萧公举荐一下农事大家。 做完了事,萧洛兰心里就轻松了些,她瞧着外面阳光充足,日头正好,带着女儿和十六,清河他们出了门散心。 五六天没出门,萧洛兰发现庐州城忙了起来,街道上多了士兵,等一打听,道是今年水患多,庐州城下县有一处淹了,河堤处派了不少人防汛。 萧洛兰想起今年春就几乎连绵的小雨。 萧晴雪闷闷道:“这雨下的还真烦人。” “很正常嘛,江南这边本就河道密布,雨水一多,就容易形成水患,伯母你们也别太cao心了,江南官员对于水患治理还是有一套的,开仓赈灾,减免租税,安置灾民这些,卢琮和他的下属会安排好的。”周十六翘起一个二郎腿,整个人窝在小榻上啃着梨,没个正行:“现在还没到五月,属于小打小闹的,等六月一直到八月都是涨水月,希望后两月是晴天吧。” “十六郎君说的是。”萧清河不管在哪里都是背脊挺直,端坐模样,小小少年郎唇红齿白,眉眼出众,风姿极好:“一但出现汛情,沿河州府会派人悬旗,敲打锣鼓,或是挂灯提醒治下民众避难,每六月时,官府里的水官,都水监们须提前轮流值守江边,进行巡查。” “原来是这样。”萧洛兰又学到了不少知识。 萧晴雪撩开车帘:“阿娘,我们去高霞岛找阿爹吧。” 这次的十六居然没反对,萧洛兰看了下一脸跃跃欲试的周十六,又看向一向乖巧好学的清河也是一脸兴奋,点头道:“也行。” 何进和郑鱼心在前头给主母赶路,路过一家铺子停了下来。 萧晴雪兴冲冲的跑去铺内,拿走自己定制好的面具,下一刻就带在了脸上,等回到车内,就问道:“阿娘,好不好看?” 打薄的银白半面狐狸面具透着灵动狡黠,尤其是里面笑的弯弯似月牙的眼睛,可爱的让萧洛兰笑了起来:“好看。” 萧晴雪解下后脑勺处的绳子,玩着自己新得的面具,周十六吃完了梨觉得还是热,便趴在车窗外吹风。 等到了高霞山,萧洛兰发现鬼屠军都已经驻扎好了,广袤连绵的高霞山绿意浓重,山风吹来,带来丝丝凉意。 在一处岸边,找到了周宗主。 湖面上,一艘楼船停靠在岸边。 “阿爹!”萧晴雪拎着裙角站在岸边一块大石头上挥手,等她转头,赫然发现周十六连长袍都脱了,三下五除二,仅穿一条裤子就下了水,动作像鱼似的。 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水里。 萧洛兰恍然,怪不得这次十六会愿意跟来,原来是想玩水。 萧清河举手搀着表姐从石头上下来,脸色微红,不去看畅游的十六郎君,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不成这事,尤其是表姐,姑母面前。 “我也会游泳。”萧晴雪走到阿娘身边,不服气道,见不得周十六神气洋洋的在她面前显摆。 “等回去就可以泡澡了。”萧洛兰安慰道。 周绪一身常服从楼船上下来,衣服上有些污渍,在河边洗了洗手,才走向夫人。 “夫人怎么来了?” “晴雪说想来看看你。”萧洛兰见周宗主衣衫都汗湿了,便一起去了岸边处的草棚内,倒了杯凉茶给他:“这么热的天,你在楼船里做什么?” 周绪喝完茶,犹不解渴,拎起茶壶就灌了一肚,道:“我想看看南方水战的攻伐利器内部到底是什么样的。” 水面上忽然传来周十六的大叫一声。 萧洛兰回头一看,周十六见鬼似的狗刨着游向岸,他的身后,水波轻荡,楼船底部钻出一个头,正是带着恶鬼面具的金犇露出水面,慢慢的游在周十六后面,和周十六一样,只穿着裤子。 周十六看清人,因丢了面子,又惊又气:“你没事藏船下面干什么?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