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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上) 生日晚宴 蓝总vs金总的正面交锋(剧情章)

      上

    “下车。”

    车外不远处就是豪华酒店的正门,古堡造型的酒店典雅气派,富丽宏伟,砖墙上不知做了什么涂层,在柔软如天鹅绒的夜色中闪烁着细小的微光。门庭两侧各支着茂密的藤架,淡雅清新的花藤装点其中,间或缀着彩带与小巧的风铃。晚风吹过,轻柔的风铃声浅浅荡成一片,与扬起的花藤交相辉映,一派浪漫梦幻之景。

    江澄坐在车中,隐隐听到窗外翻起的风铃声,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距上次的三人行才过去两周,一听见这样的铃音,他的胸口就一阵心悸,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回忆那日发生的种种。

    那天他被兄弟二人完全压制住,毫无招架之力,最终彻底迷失了自我。那种激烈蛮横的快感在他体内盘旋久据,迟迟不散,以至于即便安然回了家,他也暂时无法从余潮中逃脱,连续几天身体都是软的。也正是那几天,每当他洗澡、睡觉,或是脱衣服时不小心擦碰到敏感部位,甚至听到与银铃相似的声音,下腹便能立刻涌起一股温潮热流。

    这样的条件反射令他措手不及,也深深恐惧。他像巴普洛夫的那条狗,在蓝涣一步步的调教下,他特殊的体质对快感无能为力,既不受大脑的掌控,也不被任何理智和逻辑所支配。或许如今的他,在蓝涣眼里已是脆弱得不值一提,只要主人将至高无上的快乐“恩赐”于他,他就会很快溃不成军,在无边yuhuo中自取灭亡。

    “下车了,想什么呢?”蓝涣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后座中响起,见江澄抿唇不语,好似在赌气一般,他无奈地笑了笑,干脆抬手碰了下江澄的脸,“别想那么多……回神了。”

    他动作轻柔,刻意放软了语气,岂料江澄如惊弓之鸟,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别碰我!”

    蓝涣一愣,另一只握着车内把手的大手也收了回来。他似乎不明就里,向江澄凑近了一些,伸手欲抓江澄的手,低柔问道:“你怎么了?”

    车外的庭院处处亮着灯,将并未开灯的车内也照出一团模模糊糊的光雾。蓝涣背对着光源,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堵黑暗的墙,仿佛随时都能倒塌压下,如江澄近日无数次梦到的那样,沉默而恶劣地封死他的所有退路。那危险而压迫的黑影越来越近,江澄一时乱了心神,他慌张地向后退了退,胡乱摸到身后的车把手,情急之下,他的手劲也失了分寸,刚刚解锁的车门被他用力一推,咔地一声,猛然向外敞开了一道宽缝。

    他紧紧靠在车门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托着这一扇门,眼见蓝涣逼近,他混乱的大脑愈发懵憧,一味只想逃出这密闭的车厢。然而沉重的车门突然被打开,江澄全无准备,连带着往后一仰,失重般跟着向外倒去。

    “啊!”

    他只来得及短促地低喊了一声,蓝涣的手已然扣上他的腰,手臂微一使力,将他一把揽回车中。

    蓝涣对他这样的举动极为不赞同,难得皱起眉头,低声道:“跑什么?”

    他被蓝涣抱在怀里,垂头靠在蓝涣肩膀上,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服。蓝涣的手拂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他的体温骤降,全身微抖,在措手不及的变故中出了一身细汗。

    蓝涣拍了拍他的后背,温热的手掌持续上移,在他的后颈附近轻柔按摩。与蓝湛在图书馆中的安抚不同,蓝涣的手习惯于揉弄他的后脑与脖颈,力度时轻时重,让他随时有种主人在抚弄宠物的错觉。

    蓝涣的另一只手半搂着他,手指从他敞开的薄西装外套中伸进去,隔着一层衬衫,在他的细腰间反复流连。温热的吐息拂过他的颈侧,带着毫不强势的柔软,蓝涣的手臂稳稳抱着他,温声道:“这么急做什么?叫你下车你没反应,一下子又跑那么快,你是着急去参加宴会,还是——”

    江澄微微动了一下,蓝涣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留给他一个拖长的,耐人寻味的余音。可他们都清楚,这未出口的询问并不只是调侃,而是蓝涣在观察他的反应。他该立刻推开蓝涣的,他该头也不回,下车就走,跑得越快越好,再也不受蓝涣的摆布,了断层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多角关系,直接脱离这潭令人窒息的死水。

    然而不行。

    他没有一走了之的勇气,也放不下进行了大半的计划,只有忍耐,是他目前唯一能办到的事。即便蓝涣动用了一些手段和心思,彻底断了他对蓝湛的念想,断了蓝湛那片本来还算赤诚的心意,但现在的他势单力薄,孑然一身,除了独自消化这些痛苦,他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想想,他依然为那天之前的自己感到可笑。他本以为的真心,被蓝涣三言两语就轻易拨乱,在亲哥哥和他之间,蓝湛最终仍是选择了倒向兄长。可见这所谓的真情,也实在过于渺小凉薄,既抵不过漏洞百出的挑唆,也扛不住丧失理智的怒火。

    曾经他以为蓝湛是特别的、有别于蓝涣的,但那天之后他明白,蓝湛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与魏无羡和金子轩一样,有着相同的通病。他们对他的身体着迷,与他在rou欲中沉沦,一步步推着他走向无边情欲的深渊,单凭这一点,他们完全可以算作蓝涣调教计划的帮凶。可一旦提及感情,他们或是屈从家族,或是花心滥交,又或是幼稚天真,在他这么多年的成长之路上,他们都在重要的节点错过了他,错过了对他伸出那只至关重要的手。

    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冷硬如他,也并不总是心志坚定,偶有刹那迷失的时候。尤其面对金子轩的真情,与魏无羡的忏悔,他心软的毛病几欲冲破坚硬的外壳,强迫他为自己的行为背上一层负罪的枷锁。可他与他们有缘无分,即便在他刻意的推动下,他们之间的缘分得以短暂的延续,但他随时可以毫不犹豫,或是狠心决绝地,斩断这一切。

    而蓝涣……

    蓝涣是一颗定时炸弹,是他身边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蓝涣知道他的所有秘密,是他的帮手,他的同谋,更是他不得不直面的威胁。蓝涣完美无瑕,没有一丝突破口,不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做到了坦坦荡荡,就连在商场上用的那些手段,也绝不是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招数。这样的蓝涣是人人称赞的真君子,那么他——

    江澄靠在蓝涣肩头,缓慢地吐出一口气,轻轻闭了一下双目。

    ——到万不得已的必要之时,他也只得做一回小人。

    蓝涣的心跳声依然强健平稳,江澄的身体在他怀中慢慢回温,逐渐冷静下来。他方才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两人一时无话,又静静待了几分钟,江澄突然听到蓝涣沉声道:“别怕。”

    江澄愣了愣,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蓝涣在指什么?是不要怕走入那座酒店,还是……不要怕他?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江澄自然不怕进入酒店,参加晚宴。但下午三点不到,蓝涣就将他接到家中,为他准备好了衣服,与他共同赶奔宴会现场。魏无羡还没回来,他一个人赴宴并不会引起注意,可如果是与蓝涣一起……

    蓝涣的手摸索向下,一根修长的手指从江澄的裤腰中轻松探入。他为江澄准备的衣服从内到外,由上至下,一应俱全,其中就包括江澄身上这条黑色的丁字裤。一根富有弹性的细带上挂着一片少得可怜的布条,堪堪遮住隐私部位,最下面还不及巴掌大的布片内侧,嵌了一颗价值不菲的珍珠,正正顶开花唇,磨着湿漉漉的xue口。蓝涣的手指勾住丁字裤的细带,微微拉扯、松开,任由带子向外绷紧,再啪地回弹,在他所看不到的雪白皮肤上留下一道微弱的红痕。

    “唔!”

    江澄微微一抖,那颗光滑的珍珠随微小的震动弧度晃了晃,磨得早已湿润的yindao口更加濡湿。他被蓝涣一系列的行为搞得濒临崩溃,那根手指挑起的不仅仅是一根带子,更是他还未完全放松的神经。他羞耻又恼怒,烦躁地推开蓝涣,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你到底要干嘛!”

    他实在搞不懂蓝涣非要他穿情趣内衣的目的,也不明白蓝涣要与他一同出席宴会的原因。蓝涣这两周并没有联系他,魏无羡大部分时间也在外出差,他一个人与保尔待在家里,头一回觉得房子大得吓人,空得可怕。白天他过得浑浑噩噩,一心扎在实验室,拼命将那天的事抛诸脑后,可到了晚上,他又总是陷入重复循环的噩梦中。

    梦里的蓝涣与蓝湛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两张冷冰冰的脸,两双沉默而疯狂的眼睛。他们在梦境中从不说话,只有一遍又一遍的cao弄、jianyin,和在他上下三张yin嘴中射满的精水。他被兄弟两人肆意玩弄,所有的咒骂和求饶都无济于事,最终只得在极度的恐惧中惊醒。然而他的清醒无一例外,次次都伴随着上涌的情欲,湿透的下身,这具身体对快感没有一丝一毫的抵抗力,即便是虚幻的、不现实的刺激,也能如实地给予回应。

    江澄痛恨这样的感觉,又对愈来愈不受控的体质无可奈何。那天之后,他删掉了蓝湛的所有联系方式,但对于蓝涣,他犹豫再三,依然没能摁下删除键。如今的他无法做出任何改动,就算拉黑对方,凭蓝涣的手段,也总是可以轻轻松松地找到他。

    可于他而言,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原来的他们是互惠的利益关系,出于蓝氏对虞家的照拂,他对蓝涣和蓝家多少还抱有些许感激,到了现在,他剩下的只有害怕、憎恶,和无穷无尽的茫然。在金子轩与魏无羡面前,他可以尽情演戏,随意伪装,但事到如今,他不知道再以何种态度去面对蓝涣,也没有办法掩盖心态,假装若无其事。

    蓝涣看起来倒还是跟从前一样,对他十足温和,仿佛那天的事只是江澄的一场错觉,一个从未发生过的幻影。他并非没有发现江澄的不对劲,但也并未点破,只是耐心地又一次拉住江澄的手,温柔向对方解释:“小狗别怕,我就是想亲眼看看,平时你遵循我的指示,在公共场合戴着情趣用具,是怎么跟小金总和小魏总相处的。”

    “……”

    见江澄皱着细眉,怒气更盛,蓝涣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了第二点,“而且……我还想再帮你一把。”

    江澄没有说话,警惕地瞥了蓝涣一眼。

    从他还未到s市开始,蓝涣就一直在暗中为他助力。这些帮助对他至关重要,有了蓝总和蓝氏的帮衬,他才有后盾和时间,去更好的牵制计划中的两人。可那天的事在他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如今再次听蓝涣提到“帮”,他非但没有像以往那样痛快接受,还隐隐约约产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这两周考虑了很久,”蓝涣没有看他,微微垂着双目,温热的指腹轻轻揉着他细长的手指,“你的计划从预备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去年七月份你才回到s市,一眨眼的功夫,也快要满一年了。”

    江澄的眉尖依然蹙着,一言不发,静静聆听蓝涣的下文。

    “三年过后又三年,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结束。今天正好机会难得,让我看看你的进度如何,顺便……再帮你往前推一推。”

    江澄总算听明白了。

    蓝涣大概是嫌他进展太慢,战线拖得太长,会给蓝家带来不必要的损耗和麻烦,才着急让他往前推进。可蓝家实力雄厚,与江家互为竞争对手,在商场上明里暗里的斗争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蓝涣之前没考虑这些,偏偏是在那天之后,突然想到了这么多?

    除非——

    江澄脑中灵光一现,猛地闪过几条讯息。除非蓝涣不允许宠物欺骗自己,对背叛主人的小狗无法容忍,因而决定加快速度,等尽完主人的责任,便与他一刀两断,结束这段荒唐的主奴关系。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在计划完成后获得自由之身,再也不用担心蓝涣的强权和掌控,远离江蓝两家,远离这个烂到透顶的圈子,过上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然而这可能吗?蓝涣会轻易放过他,放过背叛了主人,“勾引”了蓝湛,还处处忤逆违抗、不听话的宠物?这一切究竟是蓝涣的圈套,是迷惑他的新手段,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江澄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心中的疑虑升到了顶点。他绝不相信蓝涣会这么好心,提早结束计划,只为了放他离开。那么蓝涣到底要做什么?等他的事情尘埃落定后,等待他的,是否还有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

    五月的天气温度适中,正是一年当中最舒适的季节,可江澄越想越乱,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他任由蓝涣牵着,有些迟钝地跟着下了车,一直走到藤架下,被沙沙作响的风铃声穿透了大脑和身体,才恍若初醒。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用力挣脱开蓝涣的手,忍着花xue中磨擦的异样感,独自往前快走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蓝涣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继续坚持,不疾不徐地跟在江澄身后,踏上酒店正门前的阶梯。

    私密性极好的庄园酒店坐落于s市的郊区,是金家名下的财产之一。时间未至七点半,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酒店内外却亮如白昼,精心调制的彩灯将整座庄园照耀出别样的恢弘色彩。有别于普通的市内酒店,这座庄园原本就是几个洋人于上世纪留下的古宅,被金家收购翻修后,进一步改建成欧式古堡的结构。

    园中绿化得当,停放着各家宾客的豪车,穿过正中央的巨大喷泉,拾阶而上,就能进入到酒店的正门。特意做得古旧的大门独有一套全新的自动化应用,只需将手搭在门把上,大门就微微一动,徐徐向两侧敞开。

    门后是一间接待用的小厅,根据指示穿过长廊,巨大的宴会厅豁然出现在眼前。空气中飘着极淡的宜人雅香,厅内特意隆重装饰了一番,处处灯光闪耀,鲜花似锦,连不起眼的角落都点缀着花团,足可见举办者的用心。高台的水晶瓶中更是一簇簇盛放的淡紫色玫瑰,艳丽而雅致,随便一朵,都是令人咋舌的高价。

    江澄刚步入大厅,就被厅中云集的人群吓了一跳。他极不适应这样人多的场合,下意识拢了拢领口,放轻脚步,尽量降低存在感,慢慢在厅中找寻金子轩和江厌离的身影。可惜高挑的身材和极肖母的容貌令他事与愿违,还未找到jiejie,几个曾经与虞紫鸢相熟的宾客便注意到了他,频频向他投来打量的目光。

    江澄轻轻蹙起眉,压制住微快的心跳,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注视他的人越多,他越不自在,原本还算稳定的脚步微微有些凌乱,几欲往角落里躲。他对身体的自卑感简直刻到了骨子里,随着投在他身上的视线逐渐增多,他的胸膛几不可查地急促起伏了几下,手心出了一层细汗。但他依然面沉如水,冷戾的双眸似淬火沥冰,一时让人不敢靠近。

    一只大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虚虚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别跑那么快。”

    江澄双肩一抖,忙抬头向身侧望去。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觉眼前一花,一副眼镜从上而落,稳固地支撑到了他的鼻梁上。

    蓝涣脸上空空如也,来时还戴着的平光镜被他随手一摘,直接架在江澄眼前。见江澄愣愣地不说话,蓝涣笑了笑,屈指帮他推了推眼镜,低声道:“遮一下。”

    银边平光镜的镜框略大,极好地遮住了他的一部分脸庞,又与他身上的浅色系衣服相得益彰。江澄平时倒也戴眼镜,但他拿来掩饰用的眼镜多数是粗黑框,没有一副像蓝涣的眼镜一样轻便优雅。眼镜和口罩是他在校时的必备品,能给他带来少许心理上的安心,而到了今天这样盛大的场合,即便是自欺欺人的安全感,也聊胜于无。

    蓝涣站在他身边,与他离得很近,大半个胸膛几乎贴上了他的后背。江澄才稍稍冷静下来,敏感的耳尖便拂过一团热气,他不适地偏了偏头,蓝涣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气声问道:“难受吗?”

    江澄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恼怒地推了他一把,瞬间离他远了些。

    戴着情趣用品出现在公共场合已经足够令人羞耻,蓝涣的询问更如火上浇油,啪地扣下了他身体深处的开关。那颗珍珠虽然不大,也绝非可以忽略,圆润的珠子将将撑满花xue口,被嫩xue中的yin水浸润着,油汪汪滑腻腻,一刻不停地磨擦着柔嫩的软rou。快感又钝又微弱,如一柄生锈的小刀,慢慢折磨江澄的神经,他尽量放松身体,不去关注那颗恼人的异物,些微的酸涩饱胀感却又促使他不自觉地夹紧屁股,走路间难免有丝说不出的怪异。

    蓝涣被他一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反应。江澄像只张牙舞爪的猫,表面看起来凶悍难惹,实际只是故作凶狠,以掩饰内心的慌张。蓝涣挂着温和的笑容,对于正式场合不能逗弄宠物的社交规定极为遗憾,哄猫似的轻柔道:“不逗你了,过来吧。”

    江澄忍着下体的不适,非但没听话,还马上向后又退了退。两人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江澄也刻意往人少的角落里走,预备着随时逃出对方的视线范围。可没退两步,他便感觉后背一滞,还是撞到了什么人身上。江澄一愣,赶忙停下脚步,回头致歉:“抱歉抱歉,我不是、呃——姐夫?”

    身后站着的人赫然便是金子轩。

    大少爷穿了一身昂贵不凡的高定,在厅内绚烂的灯光照耀下,他的面容极为清贵雅俊,像璞玉般熠熠夺目。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也不知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看去了多少。他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分别,两道眉毛却微微拧着,微冷的视线在蓝涣身上扫了一圈,听到江澄喊他,他这才垂下眼帘,低低回应道:“阿澄。”

    江澄自然注意到了金子轩的反应。他的心跳短暂地漏了半拍,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一把拉住金子轩的胳膊,半是埋怨半是撒娇道:“你怎么才来呀!我刚刚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们……jiejie呢?”

    金子轩被一双细软的手轻轻搭上小臂,江澄的体温透过衣衫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他的脸色稍稍转晴了一些,下意识地回答:“今晚来的人不少,爸——”

    他猛然顿了一下,继续道:“江总和你姐忙着招呼宾客,我注意到你来了,才从那边过来。”

    “哦——”江澄湿红的菱角嘴唇撇了一下,马上又扬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还是姐夫对我好。”

    金子轩最看不得他受委屈,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般捏了捏。江澄低着头,任由金子轩握着,他的手指在金子轩温热的掌中动了动,触碰到金子轩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他没说话,手上却挣了几下,不着痕迹地从金子轩的手心里挣脱而出。

    宴会厅内的一双双眼睛都是移动的监测仪,随时记录他们的任何一点小动作,再添油加醋地无限扩大,过不了几天,就能演变成好几个完全不同的版本。尽管金子轩的举动合理无比,怎么看都是关心小舅子的好姐夫形象,但周围毕竟聚集着宾客,江澄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节外生枝。

    “小金总,”蓝涣适时走过来,与金子轩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金子轩侧了侧身,巧妙地把江澄挡在身后,伸手与蓝涣简单一握,“蓝总,欢迎。”

    金江蓝聂四家是整个s市上流圈中最有声望的大家族,其中金氏与蓝氏,又是四家里相对更突出的两个。两家的业务范围广泛,彼此之间难免有重叠,不过在这么多年的经营合作下,也算达到了一种和谐的平衡。尽管蓝江间激烈的竞争态势逼着金家不得不跟着站队,但擅长制衡之道的金光善油滑得很,从不明确表态,力求两方都不得罪。

    蓝涣早已是蓝家正式的掌权人,金子轩虽还未完全接管金家,这几年也慢慢摸透了公司的业务,对处理家族事务越来越熟练。两人同是年轻有为的世家继承人,可谓两个最大家族的代表,身份地位之高,自不必言明。而二人的外形也是一等一的惹眼,仅仅只是站在一起,便马上吸引了诸多人的目光,一些小家族眼见机会难得,更是蠢蠢欲动地凑上来,想跟他们搭话。

    江澄被金子轩护在身后,周围人一靠近,他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轻轻抓住了金子轩的手。等愣了两秒钟,他又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想把手抽出,可金子轩哪里肯放,手指用力一收,将他的手牢牢攥在掌中。

    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蓝家势力庞大,从不缺合作对象,蓝涣也随和有礼,很快与相识的商业伙伴碰了面,互相寒暄。金子轩一直待在厅中,早早与宾客们都打过照面,见蓝涣被围成了全场的焦点,他也不含糊,拉着江澄就往反方向退去,逐渐退出了包围圈。

    江澄挣了挣,小声叫道:“子轩哥。”

    大厅里人来人往,金子轩有意避开人群,带他向一旁走。江澄又挣了几下,金子轩的手纹丝不动,他不由有些心急,略略提高音量,再次低喊道:“子轩哥!”

    金子轩的脚步一停,终于回过头,站定在他面前。

    几星期未见,男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英俊冷静,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双眸中似乎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疲惫。江澄望着他,既怕被旁人发现端倪,又有些担心他的状态,想主动问他,可张了张嘴巴,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阿澄,”金子轩先一步开了口,又低又轻地喊他,“我……”

    他慢慢拉住江澄的另一只手,将那双手一并握进掌心,拇指轻轻摩挲手中细嫩光滑的手背。江澄等了几秒钟,金子轩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低声问道:“你和蓝总一起来的吗?”

    江澄略一颔首,算是肯定了金子轩的疑问。

    从他踏入大门的那一刻起,金子轩的目光就牢牢黏在他身上,必然不会忽视他与蓝涣之间略显亲昵的互动。而他今天穿的这身休闲西装,同样出自蓝家的高定特制:浅色系面料垂感十足,造型简单又不过于松垮,完美遮盖了他的胸臀,只凸显出他纤细高挑的身材。西装版型偏大,袖口特意被挽起一截,露出内里精细的云纹图样。

    金子轩从小衣着考究,对服饰装扮多有研究,自然一眼就注意到这独属于蓝氏的不起眼的花纹。他望了望人群中的蓝涣,又低头看向江澄,他的眉心深深拧起,眸中疲乏感更甚,尽量放缓语气,迟疑道:“你和蓝总,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江澄偏了偏头,老老实实地告知:“其实……我跟蓝总在收购虞家的当天就见过面,互相聊过几句。”

    他似乎回忆起当日的情景,神色中浮起一丝落寞。想到虞家,就难免要想到去世的母亲,想到虞家在风雨中苦苦支撑的那段艰难时光。那几年的金子轩年年都去眉山,怎么会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他感受到江澄明显低落的情绪,心中颤了颤,胸膛中立刻泛起几分苦涩后悔,哑声道:“阿澄——”

    “然后前段时间,”江澄却仿佛不愿提及那些过往,迅速说回原本的话题,“前段时间,学校新的实验楼竣工,蓝总被邀请来剪彩,当天我们几个学生代表也在场,他认出了我,就又跟我聊了一会儿。后来他要走了我的联系方式,一来二去,我们便熟悉了一些。”

    “那你这身衣服,”金子轩盯着他翻起的领口和袖口,慢慢斟酌道,“也是他给你的么?”

    江澄有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向四周环顾了一圈,生怕别人听见似的,凑到金子轩耳边低语:“不是给,是借我的!”

    他靠得太近,薄软的嘴唇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直往金子轩耳孔里钻,“我本来在犹豫参加宴会该穿什么,蓝总就说,蓝湛学长之前定过一套衣服,因为做小了没来得及改,所以先借我临时穿一下。一开始我还想推辞,但是他又说,反正今天他也会来,不如直接把衣服带给我,然后顺路捎我过来得了。”

    他的双颊上泛着极淡的红晕,薄唇湿红,猫儿一样的杏眼波光潋滟,看起来清纯又无辜,而那副西装遮盖下的美妙身体,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甜腻诱人的气息。金子轩看着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游乐场那晚的江澄,同样的软糯、诱惑,充满不可言说的yin靡艳丽。

    那晚的江澄塞着跳蛋,可在今天这样人多的公开场合,金子轩不相信江澄还会这么做。现在的江澄虽然面含春露,却明显清醒冷静得多,全然不似被情欲折磨到意识模糊、神志不清的模样。

    他对江澄体内的那颗珍珠毫不知情,但对于蓝总不可告人的心思,金子轩只需看一眼,便了若指掌。蓝涣在主奴圈内的名声人人皆知,金子勋也曾有所提及,不过那时的金子轩整颗心都扑在江澄身上,压根没兴趣打听别人的轶闻八卦。直到方才,蓝涣紧随江澄现身,为江澄戴上眼镜,语气轻柔地对江澄说话,金子轩远远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蓝氏收购虞家并不是什么大新闻,只是蓝家扩占市场份额的必要手段之一,其关注度之低,还不如石子投湖所激起的水花大。彼时金子轩尚在国外读书,与江澄断了联系,全然不知蓝涣与江澄的接触。而即便两人后来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他也只把魏无羡当作头号情敌,并未往蓝涣身上考虑。

    蓝涣能在短短几年内引领蓝家步步攀升,在商场上却少有树敌,除了温和知礼的性格外,与他自身卓绝群伦的能力也脱不了干系。这样的蓝总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随和,单从这些年他调教过的宠物来说,作为主人的蓝涣拥有绝对的掌控力,他很懂得训诫宠物的那一套方法,轻而易举地便能将他们握在手中。

    而如今可以肯定的是,蓝涣有了新的诱捕对象。

    江澄将会是蓝涣的下一个目标,金子轩对此无需猜测。江澄锋利、倔强、强硬,可一旦剥开他的外壳,露出那柔软的、缺乏安全感的内心,也就找到了一半的突破口。如蓝涣这般的顶级猎手,从来不会自己捕捉猎物,只有等待宠物送上门的份儿,但金子轩注意到,这次的蓝涣打破了以往的规律,破天荒地主动出击,足可见其对江澄的兴趣。

    那么江澄呢?江澄对蓝涣的攻势——是否也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金子轩越想越乱,他捏了捏眉心,深深吐出一口气,“你不知道穿什么,怎么不来问我?或者……或者魏无羡,他虽然品味堪忧,好歹也能提点意见。”

    “魏无羡?他一周七天都在分公司,半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我人都找不到,还问他?”

    江澄吐槽了几句,又看了金子轩一眼,“你……倒是品味好,但是你……”

    “你工作那么忙,最近又一直在筹备jiejie的生日宴会,”他声音低了下去,别别扭扭地垂着头,“我可不想打扰你,还有你们的——”

    他抬头瞥了一眼大厅主台,没能再说下去。那几个字像是魔咒,让他舌头发直,喉咙发涩,他的嘴角勉强扯动出一弯弧度,双唇嚅嗫了几下,轻轻道:“……结婚纪念。”

    五月是江厌离的生日月,也是她与金子轩结为夫妻的纪念月。三年前,他们就在这座酒店举办了婚宴,对于江厌离来说,五月一定是每年中最幸福的月份。而金子轩作为模范丈夫,在生日宴的安排布置上自然要亲力亲为,这段时间除了去公司,时不时还要来庄园看看,两头都忙得脚不沾地,确实鲜有空暇为江澄挑选礼服。

    但江澄如果真的来问他,他一定会放下所有的事情,先以江澄的意愿为首。他曾不止一次地向江澄表示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排在江澄的前面,即便江澄的要求荒诞无稽,匪夷所思,他也会尽一切办法去满足。除了离开他这一点,江澄的所有愿望,他都心甘如怡地帮他实现。

    可江澄实在太过懂事,从来不对他提半点要求,就算是宴会礼服这样的小事,也宁可略过他,转而找蓝涣帮忙。这令金子轩恼火又不安,他并非生江澄的气,而是再一次深深懊悔自己的无用。自两人确定关系后,他一直有这样的无力感:他们可以在rou体上亲密无间,然而在情感上,却始终面临着难以跨越的现实。

    金子轩也明白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他有父母妻儿,有完整的家庭,他是江厌离的丈夫,金凌的父亲,还是金家与江家维系彼此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