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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玩意儿……”李怀安暗骂一声,又提刀上前,打算和对方厮杀个痛快。 殿门已经步入生命的最后时刻,就快被破开。殿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火焰从大殿角落逐渐朝四周扩散开来。 三万南军此刻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李怀安已经竭尽全力拖延时间,剩下的只能听天命了。 宽大的衣袖被杨闵割破,露出他的手腕。纤细又脆弱,像一截白玉。 招式来往间,杨闵全身上下已经多出许多处伤口,李怀安也是如此。伤口不深,他不觉得有多痛,只是体力渐渐消耗。 这副身体终究还是半废了,当年有多恣意潇洒,此刻就有多狼狈。 他不得不朝后退,攻击之势慢慢变为防守。 杨闵把他逼得往后踉跄几步,暂时收了刀,垂在身侧。 就在李怀安以为他又要废话的时候,对方再次举起了刀,眼神落在他心口处。 他不住喘息,下意识想提刀抵挡,身体却像枯朽的弓,任凭他咬牙挣扎也拉不开了。 李怀安不甘心就这样死于刀下。 刀向他挥来的刹那间,被溶于血中的熟悉感让他想起许多事情。 有青州城外的狂风,有黑屋子里血光遮眼的那三年,也有城墙下那一声“罪人”。 有谁生来便是罪人,又有谁生来就该眼睁睁看着刀尖没入皮rou,却无法反抗。 不该是这样的,他李怀安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拼着仅存的那一点力气站稳了,向前迎着刀尖迈出两步,用肩膀生生受了那一刀。 手起刀落,自己手中的那把刀狠狠扎入了对方心口。 杨闵没料到他还能垂死挣扎一番,躲避不及,胸口便被刺一刀。 他没低头看便知道伤得不深,但仍然一下脱了力,手一松,向下倒去。幸而他左膝跪向地面,支撑住了整个身体。 李怀安也松了手,肩上的刀落地,声响清晰传到他耳边。连同肩上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他伸出右手,控制不住手掌的颤抖,狠狠按住左肩不住渗血的伤口。 转头看向大殿后方的小门,却看见李行微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侧。垂在身侧的右手中握着一把小刀,闪着银光,像极了当初行刺他的那一把。 李怀安还未开口,他便茫然失措地看过开:“堂兄,我没想杀你,我是来……” 是来救自己的。李怀安猜到了,他点点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闵。 这人抬眼望向他们,神色仍然平静,和那次在马车中为他挡刀时一模一样。 也是个奇人。 他心中嗤笑一声,对着李行微道:“跟我出去,快。” 恭睿王视线看向他,余光里却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转头。 收起小刀,扶着太上皇,一双圆眼茫然又决然:“走吧。” 大殿被烧得噼啪作响,梁柱暂时没什么问题,顶上的细梁却已经被烧脆不少,纷纷断落坠地。 小门还未被火势封死,李怀安带着李行微便朝小门走去。 没走两步便听见身后响起杨闵声音:“追。” “帮忙挡一下。” 周遭仍有叛军瞄准了目标,朝他们袭来。李怀安左手因为有伤彻底抬不起来了,右手也失了武器,难以招架,最多用脚踹开几个。 李行微虽然是个花架子,但也会一招半式,对付一般人倒也绰绰有余。 两人虽吃力,好歹杀出了一条生路。 殿内不宜久留,李怀安带着堂弟越走越快。 他紧盯着前方的路,生怕会有被烧毁的房梁砸下来。余光里却看见李行微不对劲,他瞥了一眼,才发现这小傻子竟然无声在哭,说不定刚才也是一边流泪一边杀敌。 恭睿王注意到他的目光,用手背抹了抹脸上水迹,可怜又固执:“我不会回头的。” 他想安慰,却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话,只愣愣道:“不后悔就好。” 突然之间,一声沉重巨响从身后传来。 门被破开了,大军涌向殿内。 李怀安却在一片混乱中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嗓音。 “就地扑杀,活捉主谋!” 是贺迁! 李怀安呼吸一窒,立刻回身看去,却只在一片火光中隐约看见贺小将军的身影。 他顾不上伤痛,回过身来就向小门外跑去。 “堂兄!” 李行微在他身后追,被他一句“好好藏着”撂下了。 方才殿内的大火烤得他额头出了一层汗,被室外冷风一吹,凉意便贴在额上。 脑袋一突一突地疼,肩上或许还在冒血,但都被他忽略了。 李怀安奋力朝敦化殿前面的广场跑去,视野瞬间开阔,广场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如同野外的荒凉战场。叛军被诛杀不少,乱尸遍地,京城南军像乌云压城,从广场一直排到宫道尽头。 他放眼望去,想在茫茫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却迟迟未找到。 难道是未曾进宫门吗。 李怀安又顺阶而下,准备朝宫外跑去,却被迎面而来的齐恪拦住了。 “太上皇。” 李怀安被迫停下脚步,皱眉看过去:“拦我做什么,我要去找李越……” “他不在。”丞相果断打断了他。 李怀安愣在原地,一颗心仍在用力跳动,但身体里的血似乎变得冰冷。 “不在……是什么意思?” 齐恪叹了一口气:“就是不在京城的意思,先前的情报是假的,陛下此刻仍远在前线。” 他整个人脱了力,眼看着往下滑,被齐恪一把扶住右边胳膊才稳住身形。 李怀安摆摆手,示意他放开。慢慢坐在台阶上,脸埋进手掌中,半晌才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这辈子注定是活不长了,就算身体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齐恪又揣着手,望了望火光四起的敦化殿。里面正在清剿,外面一些南军跟着宫人们去抬水救火。 “臣还没赶到,半道上就看见南军自己回来了,还跟着贺将军。” 李怀安总算松弛下来,仍低头闭着眼,声音从手掌中闷闷传出来:“幸好。” 前线支援只是个幌子,趁此机会引蛇出洞,把敌人招进宫来,再瓮中捉鳖。 李越的意图应该也是如此,从带给他的话和那封信中李怀安便猜出来了。 那小兔崽子绝不可能让他陷入陷阱,什么越多援军越好都是反话。信的背面也有四个小字——去而折返。 齐恪也猜到这叔侄二人之间存在某种默契,却也没多问。 “太上皇的伤口需要立刻处理,臣去帮您叫人。” “去吧。”李怀安突然睁眼,抬头叫住对方,“等等!” 丞相回头:“太上皇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