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具剑】(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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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2日 【第九章】 “……阿嚏!” 林琫揉着鼻子,将脚边的箭矢捡起。这一日日的没个消停。前阵子林琰还没好,现在他也一个喷嚏一个喷嚏的不停。林琫心里也纳闷:这几日他也没招惹过什么人,还有谁会念叨他? 露莹原蹲在墙角避风之处抱着斗篷缩着,见状便立马捧着斗篷小跑着过来,关切道:“少爷,这几日连着下雪,这种天气您穿的又少,练弓说不定反而受了寒!奴婢远远都看见您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还不如回屋中暖着。奴婢去给您泡点暖身子的茶!” “没事,我不冷。”林琫吸了吸鼻子,虽说这种带着些鼻音的话在露莹看来跟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在屋里待着也是闷。且这种天气倒也算不上冷。对了露莹,你是杭州城本地人吗?” 露莹点头:“是了。不过……这一连好几天都下雪的天气,便是奴婢也很少见到呢。” 林琫颠了颠手边的箭筒,笑道:“我是北地人。你要知道,在北地,这一连下好几天雪可是最常见的。就算是下上整整一个月,都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杭州城这雪大多落地即化,更算不上什么了。你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 “啊?这……这样的吗。不,奴婢也不觉得冷!”露莹虽然冷的往手心里呼气,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林琫看着只觉好笑,将箭筒和弓往旁一放,道:“罢了,今日就先练到这里。等天气暖和了再说吧。你也回去吧屋里的炭火烧着,再去烧点水泡茶吧。” “是!少爷!”露莹的脸已经冻得发红了,若不是还顾及着诸多礼节,几乎也要一蹦三尺高了。她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林琫笑着摇了摇头,收拾起手边剩下的东西来。 不多时,便又有下人过来。林琫仍是以为露莹又有什么事,头也不回的道:“就往常的那种茶就好。如果没有随便弄点什么都可以,不必再来问我了。” 那下人微微一愣,道:“少爷,是老爷带了客人回来。应是……来找少爷的。总之,老爷现在叫少爷过去。” 林琫疑惑的回过头,放进箭筒里的箭也悬在半空中:“客人?” 待林琫匆匆忙忙将身上的衣服换好走到待客厅前,众人已经坐在座上品茶了。林琰带着沈凝姝坐在旁侧低声聊着什么,沈瑜和同林升谈笑着:“这茶确实味道不错,倒不像是寻常龙井,应是在炒茶上下了些旁的功夫,香气更甚啊。” “哈哈,这些平日里也是琰儿打理。至于这茶的来历,怕是也有她才知晓了。只是殿下喜欢就好。” 说话时,林琫已经走进了厅堂之内。这一身衣袍和平日里穿的窄袖圆领袍不同,一身氅衣更显大气许多。他拱手道:“义父,孩儿来迟了。”随后他又偏了方向,向着沈瑜和的方向一礼:“殿下。” 沈瑜和同他微微点头,面上带了些笑意,却没有说什么。林升招呼道:“琫儿,来,坐在这儿来。” “是。” 这突然来的人叫沈凝姝的视线都拉了过去,低头掩着面打量了几眼林琫。林升看着坐在身侧的青年,笑道:“看来你与殿下相识,那我便不多介绍了。” “是。也是和殿下一面之缘。” 虽是这般说,但是林琫还是想到了前几日被退回的礼物和被林琰赶出去的那位赵长庚,不免有些尴尬。沈瑜和却比林琫还要平和,抬手同他还礼道:“世子,许久未见。” 林升的视线落到了林琰两人身上。看沈凝姝的表情,这二人大抵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这屋中一时不便,倒是显得有些拘谨。林升轻咳一声,道:“琰儿,去带着宁安公主走走吧。我倒是记得有个开着梅花的院子,说不定宁安公主会喜欢。” “自然是好。”林琰点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向着沈凝姝侧过身去。直到二人离开了厅堂,林升终于才低声呼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收了大半,唤道:“琫儿。” 沈瑜和放下杯子,看向林升:“林国公不必忧虑。这是好事。便是这一切从简,父皇也万不会草草了事的。” “我自然是相信陛下的安排,只是此事,我也依旧需要好好的同琫儿说说。我带兵离开了杭州城,这一走估计少说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且若是毫无准备,又如何能准备好这一番婚事呢?” 沈瑜和点头。 “婚事?谁的婚事?”林琫的视线在沈瑜和同林升身上来回转着,似是有些不好的想法在脑中闪过,道:“这……怎么突然就有了婚事?未免也太……” 林琫脑中第一个想法是,怪不得要把林琰支出去。 若是当着她的面说起此事,怕不是真会将太子殿下也赶出去!只是……林琰这样好的女子,当然不得不陷入朝堂争斗中去吗? 林琫靠在椅背上,思绪有些混乱。 这样的想法倒是被沈瑜和一眼看穿。他咳了咳,道:“安宁最是贴心。且若是世子这般的人,也定然不会让她委屈了。世子也不必太过忧虑。” “这倒没……嗯?”林琫才在这话中缓过神来,手指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起身看向林升:“孩儿……此事,可是孩儿理解的那般?” 2023年3月22日 【第九章】 “……阿嚏!” 林琫揉着鼻子,将脚边的箭矢捡起。这一日日的没个消停。前阵子林琰还没好,现在他也一个喷嚏一个喷嚏的不停。林琫心里也纳闷:这几日他也没招惹过什么人,还有谁会念叨他? 露莹原蹲在墙角避风之处抱着斗篷缩着,见状便立马捧着斗篷小跑着过来,关切道:“少爷,这几日连着下雪,这种天气您穿的又少,练弓说不定反而受了寒!奴婢远远都看见您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还不如回屋中暖着。奴婢去给您泡点暖身子的茶!” “没事,我不冷。”林琫吸了吸鼻子,虽说这种带着些鼻音的话在露莹看来跟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在屋里待着也是闷。且这种天气倒也算不上冷。对了露莹,你是杭州城本地人吗?” 露莹点头:“是了。不过……这一连好几天都下雪的天气,便是奴婢也很少见到呢。” 林琫颠了颠手边的箭筒,笑道:“我是北地人。你要知道,在北地,这一连下好几天雪可是最常见的。就算是下上整整一个月,都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杭州城这雪大多落地即化,更算不上什么了。你要是觉得冷,就先回去吧!” “啊?这……这样的吗。不,奴婢也不觉得冷!”露莹虽然冷的往手心里呼气,但是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林琫看着只觉好笑,将箭筒和弓往旁一放,道:“罢了,今日就先练到这里。等天气暖和了再说吧。你也回去吧屋里的炭火烧着,再去烧点水泡茶吧。” “是!少爷!”露莹的脸已经冻得发红了,若不是还顾及着诸多礼节,几乎也要一蹦三尺高了。她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林琫笑着摇了摇头,收拾起手边剩下的东西来。 不多时,便又有下人过来。林琫仍是以为露莹又有什么事,头也不回的道:“就往常的那种茶就好。如果没有随便弄点什么都可以,不必再来问我了。” 那下人微微一愣,道:“少爷,是老爷带了客人回来。应是……来找少爷的。总之,老爷现在叫少爷过去。” 林琫疑惑的回过头,放进箭筒里的箭也悬在半空中:“客人?” 待林琫匆匆忙忙将身上的衣服换好走到待客厅前,众人已经坐在座上品茶了。林琰带着沈凝姝坐在旁侧低声聊着什么,沈瑜和同林升谈笑着:“这茶确实味道不错,倒不像是寻常龙井,应是在炒茶上下了些旁的功夫,香气更甚啊。” “哈哈,这些平日里也是琰儿打理。至于这茶的来历,怕是也有她才知晓了。只是殿下喜欢就好。” 说话时,林琫已经走进了厅堂之内。这一身衣袍和平日里穿的窄袖圆领袍不同,一身氅衣更显大气许多。他拱手道:“义父,孩儿来迟了。”随后他又偏了方向,向着沈瑜和的方向一礼:“殿下。” 沈瑜和同他微微点头,面上带了些笑意,却没有说什么。林升招呼道:“琫儿,来,坐在这儿来。” “是。” 这突然来的人叫沈凝姝的视线都拉了过去,低头掩着面打量了几眼林琫。林升看着坐在身侧的青年,笑道:“看来你与殿下相识,那我便不多介绍了。” “是。也是和殿下一面之缘。” 虽是这般说,但是林琫还是想到了前几日被退回的礼物和被林琰赶出去的那位赵长庚,不免有些尴尬。沈瑜和却比林琫还要平和,抬手同他还礼道:“世子,许久未见。” 林升的视线落到了林琰两人身上。看沈凝姝的表情,这二人大抵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这屋中一时不便,倒是显得有些拘谨。林升轻咳一声,道:“琰儿,去带着宁安公主走走吧。我倒是记得有个开着梅花的院子,说不定宁安公主会喜欢。” “自然是好。”林琰点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向着沈凝姝侧过身去。直到二人离开了厅堂,林升终于才低声呼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收了大半,唤道:“琫儿。” 沈瑜和放下杯子,看向林升:“林国公不必忧虑。这是好事。便是这一切从简,父皇也万不会草草了事的。” “我自然是相信陛下的安排,只是此事,我也依旧需要好好的同琫儿说说。我带兵离开了杭州城,这一走估计少说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且若是毫无准备,又如何能准备好这一番婚事呢?” 沈瑜和点头。 “婚事?谁的婚事?”林琫的视线在沈瑜和同林升身上来回转着,似是有些不好的想法在脑中闪过,道:“这……怎么突然就有了婚事?未免也太……” 林琫脑中第一个想法是,怪不得要把林琰支出去。 若是当着她的面说起此事,怕不是真会将太子殿下也赶出去!只是……林琰这样好的女子,当然不得不陷入朝堂争斗中去吗? 林琫靠在椅背上,思绪有些混乱。 这样的想法倒是被沈瑜和一眼看穿。他咳了咳,道:“安宁最是贴心。且若是世子这般的人,也定然不会让她委屈了。世子也不必太过忧虑。” “这倒没……嗯?”林琫才在这话中缓过神来,手指指了指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起身看向林升:“孩儿……此事,可是孩儿理解的那般?” 林升点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宁安是极好的女子,又贵为公主,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只是义父,你刚刚不是说还要带兵吗?为何不带着我?” “哈哈……倒也不是次次带兵都是打仗,哪来那么多乱子可平,无非是哪里少了人手去帮衬着就是了。琫儿,便是不成亲,你的归宿也并不是战场啊。” “……”林琫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反驳什么。 沈瑜和便继续说了下去。“宁安这人啊,性子也是温顺。只是有些时候也过于温顺,所以很多事再麻烦也都自己扛着。平日里也熟读了《女训》,绝对守规矩,不会犯错。当然,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世子也可督促一二,让她改正。” 这婚约是陛下的旨意,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在进来时倒也确实看到了那低着头有些怯懦的女子,同林琰那样的反差可以说是极为强烈。比起他自己来说,这位公主反而会更加担忧自己的未来吧。 但是他也确实对这些个公主没什么兴趣。不如说他现在更希望找个理由再躲回军队里去,远离这些明争暗斗。林琫才想说些什么,便被那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 沈瑜和掩着面咳嗽的有些喘不上气来。侍从替他顺着背,林升忙起身来,唤道:“王五,去,快去请大夫来!” “不必……咳咳!老……老毛病而已。宫里的御医都解决不了……不妨事。”他将咳嗽压下,作揖道:“既然宁安已经送到府上,且诸多事都安顿了差不多,那我也就不多打扰了。”他又看向林琫,道:“咳……说来,我……倒是一直想来拜访你,只可惜这神的病总不见好,还需下次了。若是可以,我想与世子好好畅谈一番。” 沈瑜和对着却并未摆太子的架子,多少还是有与林琫交好的意思。林升同扶着沈瑜和走出林府大门,却被沈瑜和劝下:“今日我也只是来看看,且国公大人还有他事要忙,就不必再送了。” “太子殿下……” “国公放心。我知道父皇这番决定多少有些cao之过急,所以林府中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传信于东宫便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也一定会帮衬着的。” 林升向着沈瑜和拱手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也多注意身子。” 那侍从将沈瑜和身上的斗篷裹紧了些。沈瑜和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国公大人半生为国也是极为辛苦的,我这又算得了什么。这天还冷着,国公大人也快些进屋吧。” “是。恭送太子殿下。” 直到望着沈瑜和的车马离开了视野,林升方才回过头,看着那一直跟在后面却一言不发的林琫。 似乎是这样的事对于林琫来说还是过于意外了。林升倒是没说什么,他回过头,慢慢的走去林琫身旁。倒是林升先开口道: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练弓?” 林琫这才从中缓过神,忙应道:“……啊,确实如此。只是终究没什么天赋,倒是一直不得要领。” “不得要领?我看倒是未必。只是那弓术大多还是更需要专注。而你的话……我想,在林府这段日子,许多事也无法让你能如此的专注了吧。” 林琫垂眸,一时有些语塞:“义父……” 林升摆了摆手。直到两人重新坐回在了椅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林升看着那只沈瑜和刚刚用过的杯子,问道:“琫儿,你会不会怪义父?” 林琫反倒被这一句问的发愣。他道:“义父何出此言?” “怪……这样的大事却并未跟你商量,就要你来应付这许多事。林府中事也好,婚事也罢。”林升看向他:“同时,这林府在以后也要交付给你的。但是我却并未告诉你该怎么做。” “怎么会!”林琫摇头道:“且不说义父待孩儿的好,儿是时时刻刻不记在心里,再者义父的打算,自然也都是为了林家,为了孩儿。儿若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做什么林家的世子。再者陛下赐婚,对儿来说亦是想都不敢想的喜事,又怎么会怪旁人,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其实听到是自己的婚事而不是林琰的婚事时,林琫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在他知道林琰可能会嫁给太子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一点芥蒂。林琰不喜欢,且又是病秧子,便是身份再高贵又能如何呢? “哈哈哈……我倒是知道为什么陛下也好太子也罢,都如此的喜欢你了。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安心了。”林升长长的呼了口气:“其实琫儿,太子此人甚是不错。” 林琫点头,却并未应答。 “为父前往宫中与陛下商议政事,也有段时间了。于是,在宫中的许多事,为父啊,也都有所听闻。且如今的朝廷中,陛下所看中的大部分官员,也都是与你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这其中的意思,自然是都明白的。待我们这些人将基业稳固好,自然江山,也是你们去守的。” 林升的话格外直白,他虽然并未提到沈瑜和,却似乎句句都在围绕着此人:“到了那时,对于那时的大洪朝来说,太子便也不仅仅是太子了。琫儿,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林琫轻轻的点头应着:“孩儿明白。” “这宫中之事,你我关起门来自己说,便是不管是前朝也好历史上的贤明之君也好,都很少见只有皇后一人独掌后宫的。这后宫同前 朝的联系千丝万缕,如今没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是非常明了的。这两位皇子里,这位太子你也是见过的,虽说身子有些病弱,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贤明之君。且储君之位若非大错,也是绝对不会轻易更换的。”林升顿了顿,似是想要将所有的事都在离京之前完全交代给他似的,变得有些唠叨起来:“至于三皇子吗……唉。你可听见过此人?” “三皇子?”林琫一时对此人甚至没有什么印象,他思量了许久都没有想到此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虽然林琫对此人说不上熟悉,多少也只听说过一些关于这位皇子的传闻。什么生性喜怒无常,好女色等。虽然这样传闻隔着林府的墙都能传进来,但是林琫还是并没有太过在意这所谓的三皇子——就一个人沈瑜和也已经够他折腾了。 但是看林升如此表情,听起来似乎人如其闻。他如实道:“孩儿未见过什么三皇子……不知此人怎样?” “……没见过也好。虽说皇子都未陛下血rou,但龙生九子,也还尽不相同呢。我也只能说,这位三皇子多少都会有些本事,只是本事不同。但是身位帝王,自然也不会只空有本事却没有德行……这二者缺一不可。若是你日后有机会接触到此人的话,倒是可以好好思考一番。” 林琫听罢这些,只觉得有些疲惫。他点头道:“孩儿知晓了。但是……儿也是以林家的身份来看,现在孩儿只身进入朝堂中,大多更像是一支锋利的箭罢了。孩儿深知其中风险,也不远在这样的失误中给林家带来麻烦。” “你呀……”林升摇了摇头,手在胡须上捋了捋:“倒是从未说让你现在便涉入其中。那样放你去对付这些老狐狸,怕是还不够他们分的呢。这些也只是为父的一些建议。且宁安公主与沈瑜和同为一母,二人关系自然也是不必多说的。琫儿聪慧,这其中的利弊,应当不必我再多解释了。” “是。” 林升看着林琫似乎心中满是心事的模样,将杯子放到一旁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他不是唠叨的人,且以林琫来说,说这些早就已经足够了。他站起身,大手一挥,道:“走吧!总是说你这几日在练弓,也不知道练成了什么样子。叫我好好看看。若是再过几日,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吗?”林琫有些诧异:“只是这天都已经黑了,是不是多少有些……” 林升背着手走在前面,听此言后哈哈大笑:“天黑又如何?你以为你小子以前半夜不睡觉去cao练场上练弓我不知道?且打仗,也并没有只白天打仗这一说。夜里的弱点,才是最为致命的。” 那空地上并没有点上灯笼,林升便手持了个火把插到一旁的围栏上,伸手拿起了林琫时常练习的那张弓。林琫多少有些局促。倒也还是因为他近来的弓术并没有跟上,同样,也是练弓不过是在诸多烦心事中最能让他放松的一个,随手拿来练了,只怕真叫人见了,免不了要笑话他一番。 果不其然,林升将那张弓递给他,道:“琫儿,你来试试。” “……是,义父。” 林琫多少有些硬着头皮接过弓来,拉弓搭箭,整个动作倒还算流畅,只是远处的那个靶子几乎完全隐藏在黑暗里。一箭射出去,林琫站在原地听了半响,也没见到底射中与否。 “嗯……再来一次吧。”这一箭出去后,林升也似乎发现了什么般,林琫再次将箭搭在弦上,这一次,林升的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因发力而上倾的肩膀向下压了压。林琫不解其意,欲将弓收起时,只听林升道:“保持着这个姿势,别动,眼睛看前面。” “是。” 这弓也不是什么轻巧的软弓,这样拉着倒还是多少废了些力气,甚至连手腕都有些抖了。林升将他拉弓的姿势一一摆正,手掌按在他握紧弓的手腕上微微调整,问道:“琫儿,你的箭可是一直射不远?” 林琫奇道:“是了。只是义父怎么知晓的?” “你这拉弓的力道,不在胳膊上,也不再背上,偏僻在手腕上。手腕的力气能有多大,怕是你这拉弓来都要废些力气,还谈什么射箭。来,将力道发散开,你手中的弓应当与你一体,你的视线要永远在面前的目标上。那个目标你既然看了千百回,便是如今看不见了,它依然在那里。” “……”林琫皱起眉,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他微微放松的闭了闭眼,随即手中的弓弦一松,那支箭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 耳边的火把带着噼啪的声音作响,林升却依旧从这声音中察觉到了那箭射入草靶中发出的声响。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将火把从围栏上拔起,向着前方走去。林琫虽然不知道到底射中了没有,但见林升面上的赞许,也持着弓跟了上来,有些难掩兴奋:“难道……?” 火光将那只靶子完全的显露了出来,而那只箭正稳稳的插在草靶上。 而在靶子的正下方,一支箭斜斜的插在地上。林升将那支箭从地上捡起,递到了林琫手上。 “在弓术这一道上,假以时日,你或许会远胜于我。”林升将另一支箭也拔了下来,递到林琫面前。林琫看着那支箭,张开手掌接过。 “但是战场之上,只有弓兵也绝对是大忌。你读过许多兵书,又得陛下指点,所以你的道并不 在此。”林升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往回走。 “走吧!这几日可有的忙了。今晚上我说的话有些啰嗦,你倒是也可以趁此机会多加琢磨一二。” 林琫看着手中的箭,沉默的站了好一会,直到火光随人远去,才慢慢的跟上。 “嫂嫂。你看这里如何?” 林琰走在前,抬手推开了院门。 这院子原是圣上给林家之前剧已经种满了花卉,如今冬日,便也只有梅花了。林琰虽说喜欢,但林琰日日处理生意,进进出出还需要绕开来走,颇为麻烦。一来二去,便空下了。即便如此,还是会差人前来打扫。如今沈凝姝来了,这院子倒也有了合适的主人。 “还,还未成亲,哪能算是嫂嫂呢。”沈凝姝多少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称呼,面上又升起了红晕,在灯笼的光下反倒掩饰了起来。而这院门推开的一瞬,沈凝姝便被这院中景色惊得愣了一瞬。 她原本的宫里也有花卉。她倒是还以为,若是真到了林府,怕是也在没有机会养花了。如今一看,和他原本想的却完全不同。 “如何?嫂嫂可喜欢?自从刚刚听说你喜欢花,我便立马想起了此处。既然空着,倒不如嫂嫂住来最合适。且也宽阔。左右耳房可住丫鬟下人,且屋内宽敞着,若是闷了但又不想出去,也可到二楼阁楼的台子上去。”林琰不遗余力的向着沈凝姝介绍着,见人呆在那里,伸出胳膊将人揽道身旁,笑道:“往后也都是一家人了,这林府上下也是我在打点,有什么需要嫂嫂只管告诉我便是。下人若是做不好的,只管罚就好。虽然这里同宫中不太一样,但是也尽能叫嫂嫂住的舒服。” “这都是很好的,同我在宫里一样,喜欢的紧。”沈凝姝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似的。“父皇还常常像我提起过你,说若是我能同你一般聪慧,也能叫人省心不少。” “嫂嫂何必这样说。嫂嫂的吞貌也好举止也好,都是大家闺秀,我在这方面左右是不如嫂嫂的。唉,说这多做什么,进来来看看。这到了春天,可谓是百花齐放,只是这院子小了些,我曾还想将它当做花园。如今,倒也终于有了主人了。” 沈凝姝只是笑着,视线落在那树梅花上。如今天已经黑了下来,灯笼朦胧的光落在梅花上,显出了异样的美。 林琰注意到了沈凝姝的视线,问道:“嫂嫂喜欢梅花?” “啊……也算不上喜欢,只是这里的梅花,开的是格外的好。”沈凝姝收回视线,视线和林琰才对上一瞬,就又垂 了眼眸。“不如还是叫我凝姝吧。我与琰儿也不是初识了,还是名字叫来方便些。” “倒也是。若是没记错,我应是比凝姝小上几个月,唤你……凝jiejie如何?以后都在府中,这样称呼到也不会显得生分。” 沈凝姝点头,抿唇笑了笑。 在这不大的院内转了一圈后,便直接进入了屋内。红秀早就安排了人在他们逛院子时将屋内的炭火点上,熏香炉也渺渺飘出青烟。两人一同坐在厅中的椅子上,林琰仍是介绍道:“左边就是卧房,右边是个空屋子,既可以练琴又可以读书,或是给值夜的下人住也无不可。从这屏风绕过去,便能沿着楼梯上楼去。”林琰示意下人将沈凝姝身上的披风接去,道:“且今天初来,只记得原在府上时凝jiejie喜欢熏香,便寻了个较为淡雅的香来。若是不喜,meimei再去换就是。” “不……这都很好了。这香其实我入宫之后也很少燃了,自然是什么香都好。” 林琰的安排自然是无可挑剔的,甚至某些方面还有胜于宫中一些。但是他确实并不了解林琫此人。便是少年英才这样的传言听了不知多少遍,便是沈瑜和再如何对着她夸赞此人,她也仍会担心此人的脾气如何。为人处世是一方面,但作为他的枕边人却又是另一方面了。 林琰看出了她的忧虑,倒也没有直接点破。其实这个赐婚比她想象的还要突然,她在震惊之余心里一下子空了什么一般,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现实。便是林琫并不是真正的林家血脉,但也是他的哥哥不是吗。 但是在看到沈凝姝之后,她又觉得这府上若是能有一个同她一般年龄的人,许多事倒也有了乐趣。或许也能从沈凝姝这里,熟知一些林琫不愿与父亲和她这个meimei说的事。 林琰似将思绪拉到了很远:“凝jiejie,你还记得我当年刚到府上时,是什么模样吗?”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沈凝姝的思绪也被人打断,顺着她的话回想起来:“嗯……记得。当时父……父皇可急的要命。听说你当时发了很重的高烧,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粗布麻衣……”沈凝姝说到此,不禁抬眼扫了一眼她面上的表情,继续说了下去:“我只知道那时你被那小妾欺负,搞成了那个样子。” “对,确实是那样。”林琰端起茶壶将她面前的茶盏倒满:“当时琫哥哥也同我一般。我当时发了高烧,他发现后,砸开了柴房的门,穿着单衣背着我满林府跑……若不是他,我怕是真的熬不过去。而那时琫哥哥也才十岁有余……” 林琰回想这那段并不清晰的记忆,有些发愣。沈凝姝点头:“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琫哥哥对谁都是这样的性子。所以父亲才看中他。继承家业固然有才华,但是若是没有好的德行,怕是父亲就算散尽家财,也不会放心交给他吧。” “……”沈凝姝似乎终于安心下来了般的点了点头。她低声念着:“但愿他能喜欢我吧……” 两人一时无言。 林琰张口宽慰道:“放心,凝jiejie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说男人,便是我看了都喜欢的紧,更何况琫哥哥了。”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哎,我听说凝jiejie同太子殿下同为一母,应当关系很亲密吧?” 沈凝姝捧着茶盏抿了一口,听人此言,慢慢的将茶盏放下,道:“啊,是了。皇兄虽然整日病着,但是待我是极好的。有时候功课未做好父皇罚我,他也会替我向父皇求情。” “如此。那倒是像我和琫哥哥一样了。不过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也回不来机会,我这点拿不出手的本事,还是当年在府上同安西公大人学的呢。对了,刚刚在厅内……听太子殿下说起和兄长熟识,也不知二人的关系……平日里怎么样?” “嗯……”沈凝姝被这一句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视线飘到那香炉上的青烟上,细细会想当时在宫里他问沈瑜和林琫此人如何。只记得他说起此人时脸上的笑吞也让人感觉有些无奈。他说:“此人倒是难得之才,且也经历过旱灾之苦,行军之难,磨砺下来,甚至要比平常的同龄人更加沉稳。这皇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样的评价可说是极高了,但是这一番话说来,也没提到哪里说,皇兄和林琫之间是何关系。沈凝姝只能凭借这话来猜测。她踟蹰了一阵,开口道:“皇兄……皇兄很看重林世子。”她边思考着,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看向哪里:“皇兄时常向我夸赞世子,两人应是挚交,且……听下人说,皇兄这几日病重休息时,也不曾还时常念着林世子呢。” 沈凝姝一时也编不出来什么了,毕竟便是真的她也不曾知道。她在宫中几乎不出自己的宫殿,这些事她又怎么会知晓多少。她又有些笨嘴笨舌,生怕那句话说错了叫人听了不悦,便说的都极为含蓄。 林琰却把她这些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她本就是商人,在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里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而此事这些有些慌乱的小动作,在林琰眼里,却误会成了另一种意思。 难道……此事难以启齿?那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她这样难以启齿?如果有,那必然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东西。那沈瑜和贵为太子,且刚刚在待客厅内她也打量了几眼沈瑜和。吞貌上也算不俗,只是病的瘦弱。这样的身体怕是很难和女人欢好,只能另寻他法了吧? 林琰不动声色的继续问了下去:“原是这样吗……我倒是很少听琫哥哥说起。太子竟如此看中兄长吗?” 沈凝姝点了点头。似又想起什么般道:“听人说……皇兄将世子此人看的如同自己的手足兄弟般。嗯……我还听闻,兄长曾一度想将身边的玉具剑交给世子,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大抵是又病重罢,所以并没有送出,以至于常常看着那柄剑叹气。” 这话也确实是从东宫里传出来的。那些宫女平日里没什么事做,所以这本就没什么大事的宫里一点小事都能传出来给人闲谈。沈凝姝听此事也并不知晓此事有什么谈的,只当两人关系好罢了,便也讲给了林琰。而不知,这在林琰耳中,确是另一种意思了。 因为她知道那柄玉具剑真正的没有送出去的缘由,也知道为什么沈瑜和会对着她叹气。想到这儿,她手上的杯子“啪”一声落到茶盘中,将沈凝姝惊了一瞬。林琰方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道:“手上滑了一下。原来太子这样看重我兄长的,真是让人有些……想象不出啊。” 这后面四个字说出来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了。原本以为是个误会,如今一听,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这话又不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的,可是他的亲meimei。再怎么遮掩,她又不傻,不可能从中听不出端倪来。 沈凝姝反被这样的林琰吓了一吓,半响都没有说话。林琰却仍是想着这件有些荒唐的事,直到想到:如今都要成亲了,带成亲之后,这位太子应当会收敛一点? 想到此,林琰总算是浅浅的松了口气。她看着坐在旁侧不敢说话的沈凝姝,起身来拂了拂身上的褶皱:“哎,我又开始拉着凝jiejie问东问西了。这天色不早了,凝jiejie也早些休息吧?带明日天气好些的,我带jiejie到处走走,也去阁楼上看看。我敢保证,这林府中,除去此处,几乎没有其他地方有这里景色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