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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8

    。如今玺印再次出现,自然是出自殿下,或者殿下所隐居的九嶷山。”

    ——其实他说的,南广和都明白,甚至比他说出口的更清晰明彻。

    无论这些诸侯们接到的玺印是真是假,是否挂着羊头卖狗rou,这身腥臊都得沾到他和崖涘的身上。

    南广和深深叹了口气,拢起袖子,定定看着对面那人。“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他微微低下头,向那人行了个礼。蓝白交织的飘带被山风吹的招摇,忽而往左,忽而后掀,举棋不定。一如他此刻的心。

    后颈处露出一大段柔美的白。

    他练习法术多年,早已习惯假借国师崖涘的身份,四处走动。今儿却因刚才织梦网中醒来,化身的匆忙,形态到底泄露了一两分破绽。

    叶慕辰盯着那一大截柔美的白,如同眼前再次出现那个飘摇于草木葱茏的韶华宫的一角素衣,每次回眸一笑,便是如此优柔而奢华的美。

    如同一只垂死的鹤。

    或少年锦时,心底最深处的一角剪影。

    叶慕辰的眸子彻底暗沉下去。

    第65章 苏家

    又一阵山风过。

    南广和抬起头来立定。匆忙间幻化出来的长袍毕竟不耐寒, 站在云雾缭绕的九嶷山巅,叫山里的云雾与雪水打湿了大半。隔着丝丝拉拉棉絮一般的云雾望过去,相隔五六步之遥的叶慕辰五官都有些模糊。

    青山逶迤, 隐于天际。绿水如带, 迢递不断。

    两人立在此处, 倒恰似映衬了那句景,高处不胜寒。

    九嶷山气候寒冷, 云雾深处积雪常年不化。也就只有他所蜗居的那一室花厅与明月小楼,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也不知道当年崖涘如何施的法,小楼内外遍地盛开着娑婆沙华。一簇簇的, 或艳红, 或雪白,或深深浅浅的紫,美不胜收。

    南广和借势邀了叶慕辰一道返回花厅议事。待走下这座孤伶伶的亭子, 四下里拱卫的护卫们便渐渐围拢过来, 距离两人十步以外,不远不近地, 隐隐然将叶慕辰拱立在中间, 众星拱月一般。却又忌惮着这两人有秘事说, 并不再拉近距离。

    什么人带什么兵。

    叶慕辰如今的话语也像是他麾下的兵——不动声色,张弛有度。

    叶慕辰比南广和微微领先半个身子,却不说话。行走间只能听闻两人身上繁复衣袍细小的摩擦声。叶慕辰长年习武, 若不是刻意, 便连脚步声都悄不可闻。黑锦织金的靴子踩在山路上,连雪地枯叶都不曾踏破半片。

    南广和亦不开口说话。

    事实上, 以他现在所扮演的崖涘的身份,也实在不知与叶慕辰有何话可说。

    渐渐地, 快走到花厅前的那条路口,突然笑嘻嘻传来一声极好听的青年男子的清澈的话语声。“苏文羡见过陛下,见过山主大人!”

    南广和心头微讶,抬起头,就见到一个身披白色狐狸大氅的青年,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一张容长脸儿,眉眼狭长,手上捧着一个白色鎏金盘狮镂空暖炉,里头依稀可见还燃烧一簇星星炭火,笑得见牙不见眼,正笑吟吟守在前方。

    这人绝不是叶慕辰贴身的人,也不像是他的臣属。

    只因那句笑吟吟的问候,语词恭谦,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

    南广和挑了挑眉,看向叶慕辰。

    叶慕辰果然一蹙眉,停住了脚步。片刻后,冷冷唤了一句。“苏公子。”

    在大元朝一国之君面前,这句“公子”的称谓便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南广和心道,果然。自个儿猜的不错。

    苏文羡却不以为意,随手极其潇洒地将暖炉抛给身后一小厮,几步走到叶慕辰面前,一撩大氅,左腿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前,面上仍是笑吟吟的,双目直视叶慕辰的眼睛。“北川侯苏文羡见过陛下,请陛下万安!”

    竟是大隋旧时的三十六路诸侯中一位,北川侯爷。

    南广和眸色愈发沉静。

    叶慕辰静静将苏文羡看了一会儿,嘴角嗤了一声,也不抬手,淡淡道,“免礼。”

    苏文羡借势便起身,白狐大氅一起一伏间,露出内里贴身的宝蓝色锦袍,腰间挂着一枚小儿巴掌大的羊脂白玉,在雪地里日头底下愈发显得晶莹夺目。

    苏文羡整个人儿,都显得有些过于璀璨。尤其那双狭长美目向南广和扫过来时,未语先含了三分笑,公子如玉,堪称夺目生辉。“某一直对山主大人的威仪渴慕已久,只可惜北地偏于一隅,山主大人又仙迹飘渺。因缘际会,今日才得一见。”

    南广和挑了挑眉,旁人看不见他此刻的面目,更别提“威仪”二字。实在不知此人这马屁从何处拍来,轻飘飘不着一丝力气。语气虽然轻佻,却因他长得好,所以这番作态只显得风姿潇洒。

    他突然也起了促狭心,低低笑道,“如何?”

    闻名不如一见。见了之后,评价如何?

    苏文羡果然听懂了,闻言也挑挑眉,笑吟吟道,“果然闻名千次,不如一见。山主大人气质高华,一身白衣飘然离尘。某今日一见之后,回去后就将今日这身供于香案,也好让这身沾染的仙气在家中摆放的长久些。”

    两人互视片刻,不约而同笑起来。

    倒将帝君叶慕辰冷落一旁。

    叶慕辰也不以为意,只嘴角嗤笑的更加明显了些。“北川距离九嶷山千里之遥,苏公子此刻上山,想必不是特地来修仙的。”

    “自然不是。”苏文羡随口漫应了一声,随即又转头朝南广和笑道:“山主大人莫怪,某这骨子里头流的是北川苏家血。苏家历来赤诚,惯不会说那些机巧话哄人。某也知晓九嶷山贵重,乃历代国师所居,但某身上红尘味重,此生怕是只能在尸山血海中打滚摸爬,于修仙一道无缘了。”

    南广和亦垂眸淡然一笑,拂尘轻摆。“无妨!北川苏侯,本山主亦素有耳闻,果然一门赤胆,堪称英杰!”

    北川,乃大隋旧时封地割藩的一方霸主。于昭阳六年冬至,前任北川侯苏晟曾顶着一身风雪骑着一匹快马奔赴西京,千里迢迢前来护卫南氏最后一名子嗣。

    昭阳六年,那日韶华宫中如同一场堆积了上千年的斑斓血泪,尽数倾盆落下。南广和披了一头一身的花雪,背身站在娑婆沙华林下。苏晟取血,与他结下了生死之契。

    未久,苏晟便亡于仙阁势力的暗杀。

    时隔十四年后,南广和仍依稀能隔着迢递的生死两岸,窥见当日苏晟慨然站在花雪下,语气铿锵。

    北川苏家,的确一身赤胆,筚路蓝缕,为他赔上了北川藩地无数子民的命。近十年的叛乱,一度门庭萧条,几乎销声匿迹于门阀贵胄中。

    昭阳六年冬至的雪,至今仍磅礴落在北川苏家人的一袭白色狐裘上,溶化于三途河畔。

    这苏文羡,想必便是苏晟当年奏章里提及的幼弟。苏晟亡故时,此子年不过十三四,而今却已翩翩然浊世佳公子。时光荏苒,一别十四年,渺然无踪迹。

    叶慕辰不唤他北川侯,想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