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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黎走后,侧耳倾听了一下房内动静,的确安安静静,毫无响动。 ??小世子性情活泼好动,并非能老老实实呆着的人,看这样子,多半如太子所说,正在休息。 ??云五稍稍放心,继续抱剑守在门口,等御医过来。 ??泉室蒸汽重,适合休养,却不适合建书房。书房统一建在旁边的另一座阁楼里。 ??丛英已在阁楼门口候着,正和一个身披僧服的和尚站在阶下说话。 ??“殿下。” ??见元黎过来,丛英忙行礼,退到一边。 ??和他一起的和尚跟着回头,露出张年轻清润的脸庞,正是大林寺的主持清源大师。 ??“殿下。” ??清源大师双掌合十,含笑作礼。 ??元黎轻点了下头,当先步入位于阁楼一层的书房。 ??清源大师怀抱一沓卷册跟着进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沉默坐在案后的元黎,道:“看殿下的模样,似乎有郁结之事藏于心中。” ??元黎:“非郁结,只是有些许遗憾,与不平,不甘而已。” ??清源大师一笑:“这还不可称之为郁结么?” ??元黎默然,侧目看这个好友一眼。 ??清源大师念了声佛号,视线透过窗户,看了眼对面阁楼方向。 ??“听说殿下带着太子妃一道过来游玩的,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骑马打猎的好时候,这小世子能按捺住玩兴,倒是难得。” ??元黎眼底已有阴郁之色浮现。 ??淡淡道:“他身体不舒服。” ??清源大师也未戳破他,只道:“殿下,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有时执念太深,未必是好事。” ??元黎紧紧一抿唇,冷道:“孤自有分寸,说事吧。” ??清源大师叹口气,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本旧册子,道:“是上次殿下托贫僧查的那种叫做‘夕香’的花,有了些眉目。” ??元黎瞥了那册子一眼:“是令师笔记?” ??“没错,家师游离四方,见识广博,笔记中经常会记载一些连书中也找不到的奇闻异事。譬如这‘夕香’,就是家师游历至胡地时所记录下的一种奇花。” ??元黎眉心一拧。 ??“胡地?” ??“没错,据家师笔记中记载,夕香又名夜来香,销魂香,摄魂香,生长在胡地一座名为落雪山的山脚下,其花瓣可做染料、胭脂,花梗中的汁液则可做麻药。当地胡人经常将夕香汁液涂抹在箭镞上,去射杀山中猛兽。另外,巫医们也会采集花瓣花梗制成药物,为病人医治外伤。” ??这的确是在司药局的药典上没有查到的。 ??元黎微有困惑:“令师只记载了这些么?可有提到夕香安神助眠方面的用途?” ??清源大师摇头:“并无。不过,这夕香既有麻痹神经的功效,只要严格控制剂量,用来安神助眠,似也解释的通。” ??说到此,清源大师忽沉默了下。 ??元黎敏锐问:“可有什么不对?” ??清源大师道:“殿下可否将宫中栽植的夕香拿给贫僧瞧瞧?” ??元黎一直留着那几片花瓣当证据,当即命丛英将东西取来。 ??几片花瓣包裹在一方帕子里,已经有干枯的迹象。 ??清源大师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微变:“不对。” ??元黎紧问:“如何不对?” ??清源大师道:“这夕香,与家师所记载的夕香,并非同一种花,只是同名而已。” ??元黎倏地一愣。 ??清源大师继续道:“此夕香为红色,椭圆花瓣,而家师所记载的夕香,乃是蓝色,花瓣形如蝶翼。原来如此,这也可解释,为何司药局的药典上关于夕香的记载只有安神助眠了。因为它们根本不是同一种花,否则,司药局不可能舍本逐末,舍弃夕香麻药之效不用的。” ??“麻药。” ??元黎咀嚼着这两字,忽道:“当地胡人既能用此物射杀猛兽,是否……也会射杀仇人?” ??清源大师何等通透。 ??怔了一瞬,便道:“此事家师并未记载,贫僧不敢妄测。” ??元黎凤目沉沉的望着前方虚无天际。 ??良久,道:“孤知道了,多谢大师相告。” ??清源大师微微一笑:“殿下与贫僧之间,何须如此生分。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得一个更准确的求证。” ??约莫一刻后,元黎出现在了长胜王府位于京城的府邸前。 ??聂文媛与云清扬正坐在厅中说话,听到门房禀报,聂文媛皱眉:“只有太子一人,不见央央?” ??“是。” ??门房回忆着元黎脸色,忐忑道:“的确不见小世子踪影。” ??聂文媛与丈夫对望一眼。 ??云清扬道:“先出去看看。太子只身前来,必是有要事。” ??聂文媛只能点头,从花厅到中庭,一路都在担忧如果元黎是要以势压人,不同意和离该怎么办。 ??但出乎聂文媛意料,见面后,元黎只字未提和离的事,第一句话就是:“孤有一事,想向王爷王妃请教,望不吝赐教。” ??聂文媛点头:“殿下请讲。” ??元黎:“孤想问,二位可听过夕香?” ??“夕香?” ??云清扬与聂文媛对望一眼。 ??夫妇二人俱面露茫然。 ??元黎:“那北境军与朔月对战时,可曾被对方一种涂抹着麻药的箭矢所伤?” ??云清扬一惊。 ??“殿下如何知晓此事?” ??元黎心一沉。 ??“当真有过此事么?” ??云清扬道:“准确说,不是北境军被这种箭矢所伤,而是北境军的马匹被这种箭矢所伤。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战场上,骑兵作战,失了马匹,几乎等于失去了爪牙的老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大靖战马的战斗力本就弱于朔月,因为这个缘故,在朔月人手里吃过好几次亏,后来实在没办法,将士们只能将马全身裹上玄铁甲。如此一来,马倒是安全了,但速度也减弱了,对上朔月骑兵,还是吃亏。这也是大靖铁骑这些年迟迟强大不起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元黎困惑:“对方既有如此伎俩,为何不直接伤人,而只伤马呢?” ??聂文媛突然插话:“殿下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 ??元黎面不改色道:“是近来宫中发生了一桩悬念,涉及到这种叫夕香的花。” ??聂文媛看着元黎神色,仍有怀疑。 ??云清扬倒是很耐心的解释:“并非对方不想伤人,而是比起伤人,伤马要容易的多。要知道,北境军作战时,每一个将士身上都要佩戴重达数十斤的防护甲,并配有面罩、护心镜等物,对方即使想暗箭伤人,也无从下手,但马就不一样了。” ??元黎忽道:“若真在战场,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可能会被那种暗箭所伤呢?” ??“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