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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苗子文再次睁开眼,模糊的世界闪过明明灭灭的光线,火车疾驰的哐哐声在耳边回荡。逐渐恢复清晰的视野,对焦到走在前方那个穿着亮蓝色外套,挂着耳机的背影上。光斑在他周身跳跃,像阳光下鲜艳的孔雀翎毛,耀眼,迷人,又暗藏危险。 “哥!”他脱口而出,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那身影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摘了耳机挂到脖子上,翻涌着兴奋和狂热的眼眸中传递出一丝关切。“嗯?”苗青山歪着头应道。 看到苗青山的脸,所有的慌张不安、以及上一次残留的痛感,都烟消云散。流淌的鲜血回归到腹腔和胸膛,温暖沸腾。 他又活过来了,回到了他哥身边。这是1993年北京到莫斯科的K3列车,苗子文当然不会忘记,他们在这趟车踩大轮捞了不少钱,也因此引来北京公安。 “你脸色不好,紧张吗?”苗青山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又问道。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里传出昂扬旋律,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声音的来源是别在腰带上的随身听。 苗子文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满是冷汗,他用手背一抹,朝他哥笑着,“没有,怎么会。”他尽量不把再次见到苗青山的喜悦之情表现得太明显,“我,我就是高兴,能跟哥在一块儿。” 苗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拇指在颈侧轻轻摩挲,目光温柔而黏腻,“嗯,有我呢。” 9 一切跟苗子文记忆中一模一样,他们走进餐车车厢,几个熟悉的面孔已经坐在那里。一身红衣,打扮得妩媚动人的李素真,将头发往耳后轻轻一挽,向他投来一道灼热的眼波。随后递给苗青山一张纸条,上面的数字编号,是提前探查好的重点目标的车厢号。 他们戴上头套,举起瓦斯枪、斧头和匕首,“打劫!”平静的车厢陷入混乱,逃窜,尖叫,砸门,玻璃碎裂,铁轨之上,人间炼狱。 苗青山把随身听的音量调到最大,在第四乐章狂热的音符里,像挥舞指挥棒那样挥舞着斧头,犹如一个运筹帷幄的指挥家,将搜刮来的钞票、手表和珠宝塞进行李袋里,发出肆意的狂笑。而苗子文就是他忠诚的乐手,拿着匕首为他保驾护航,扫清障碍,奏出华丽乐章。 在走过一节敞着门叫声凄厉的车厢时,苗青山突然停下。苗子文隐约望见,里面是跟他们合伙的家伙“一撮毛”,个头高大的他正把一个女人压在桌板上。 苗青山把斧头往门上一甩,发出脆响,“跟你说了别干这事,没品!”苗青山发怒大喊,一撮毛停下动作,极为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让那女人滚落到地上。 苗子文一愣,他记得苗青山从来不会干预这个,甚至有时他们也会参与进去,让那些死命反抗的女人发不出声音。 一阵巨大的声响打断思绪,“他们跑了!”只见两个男人带着包裹从撞到破裂的车窗玻璃跳下去,滚到外面的草地上。 “追!”苗青山拔出斧头,往车窗跑去,苗子文毫不迟疑跟上,两人从相邻的两个窗户一齐跳出,重重地摔在地面。 这场猫鼠游戏只持续了几分钟,仓皇逃命的人没跑到一百米就被他们抓住。拉扯时,苗青山的头罩被拽了下来,一头凌乱的黑发散落,露出底下苍白俊俏的面容。 一丝不悦一闪而过,转而变成邪魅的笑意。苗青山死死按住那个穿着华贵的男人,看他无力挣扎的样子,脸上有种残忍的愉悦。 “别杀我别杀我……”那人疯狂大叫,手脚乱晃,一大个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呵,香港来的啊。”苗青山冷笑,把他的手压在草地上,举起斧子,眼睛一眨不眨、干脆利落地砍下去。 嚎叫声中,鲜血溅到苗青山脸侧,他扯下那人的领带塞进嘴里,堵住噪音,这时耳机里的音乐播放到一个高昂的乐段,苗青山仰起头,仿佛被灿烂盛大的光辉笼罩。 苗子文痴迷地看着他,品尝他哥这一刻狂野而妖冶的美感。 苗青山把血糊糊的戴着金戒指的断指扔给苗子文,“子文,送你的。” 10 苗子文将那枚血染的金戒指取下戴到自己手上,提着抓回来的人,无比欢喜地跟苗青山回到火车上。他哥送的戒指。他越看这俗气的东西越喜欢。 车上的乘客和列车员被集中关在餐车车厢,由几个团队成员看守,苗青山和苗子文拖着逃跑的两人,血迹蹭了一路,那两人被推进车厢,人群又爆发一阵尖叫。 苗青山把带血的斧头往地上一扔,“叫什么叫,安静!”比斧头砸地的声音更凶狠,车厢瞬间沉寂,只剩低声的啜泣。 苗青山交待了几句,带苗子文离开这节车厢,准备去搜刮一遍行李。在列车抵达莫斯科之前,这趟列车就是他们的王国。到站前,他们便会带着所有财物撤离,把这烂摊子留给那群废物俄罗斯警察。 耳机里流淌的交响曲仿佛凯旋之歌,苗青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慵懒的餍足感。苗子文看见他脸上还沾着半干的血迹,在白皙的皮肤上盛开出点点红梅,眼角,鼻翼,唇边……苗子文的目光流连其间,越来越灼热,心脏也跟着发烫。 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翩翩起舞,不断生长的欲望终于要从喉咙里飞出来。 苗子文拽住苗青山的蓝色外套,把他推进旁边敞着门的车厢,苗青山还未回过神,就被苗子文重重地撞到唇上。 晕眩之中,两人都尝到一股腥甜。苗子文像只饥肠辘辘的野狼,激烈地啃咬,攫取魂牵梦萦的气息和滋味。 苗青山在几秒空白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把苗子文向后一推,苗子文撞在门板上,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苗青山用舌头舔了舔唇上的破口,这狗崽子,嘴唇都被他咬麻了。 苗子文见他哥微眯眼睛,唇上渗出鲜血,心想,完了。 下一秒却被他哥按住,抵在门板上,无比熟稔地,亲了个透。 苗子文伸手攀上苗青山的腰,上下摸索。内心压抑已久的渴望蓬勃生长,一瞬就长成参天大树,他想用藤蔓枝条将他哥紧紧缠住,融为一体。 这时却有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肖想。苗青山从吻中抽离,迅速从地面捡起随身听,神色紧张地检查了一遍,把耳机线插回去,听到音乐正常传出才松了口气。 “哥……”苗子文的心情在短时间内百转千回,竟不知该说什么,他看向苗青山手里的随身听,“你真的一直带着它。” 苗青山一笑,“你送的,我当然一直带着。”他轻轻抚摸那个已经有点陈旧的随身听,就像捧着一个传家宝。 “我送的?”苗子文一愣。所以上一回他真的把随身听送出去了么。 苗青山眉头微蹙,“你又失忆了?你为了送我这个,被香港过来的古惑仔在街上捅了好多刀,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苗青山一边回忆,一边忍不住发笑。 苗子文看他哥一笑,心里的痒意又蠢蠢欲动。“哥,我能再亲你吗?” 苗青山被他弄得有点无奈。这时候又讲起礼貌了,刚才是谁搞的突然袭击?不过还是淡淡地,宠溺地“嗯”了声,嘴角微扬。 这次苗子文亲得小心翼翼,从嘴唇,到鼻尖,到眼角,到眉毛,一寸寸地吻过去,把沾染的血迹悉数舔舐干净,又回到嘴唇,深深浅浅地交缠着。 紧贴的两人同时觉察到了某种生理反应,苗子文的尤其明显。苗青山从外面逗弄着,含了笑意在苗子文耳边压低嗓音说,“子文,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特别热情?” 苗子文耳根guntang,喉头几乎锁不住要发出难耐的声响。他抱住苗青山的脖子,在他颈间像小狗一样又拱又舔。“哥,我好想你。” 你不知道,我已经好久没见你了。 苗青山摸着苗子文上过发胶有点发硬的卷毛,闭眼嗅着他头发的味道,“等我们回莫斯科……”苗青山缓缓打开拉链,“这次先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