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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色,安托万继续道:“我爸总说mama为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以我们要加倍补偿她。不过我mama不太同意这种说法,她说,每一种人生都有它的得到与失去,接受了得到的,就应该要承受相应的失去,很公平。而且,她之所以选择留下来,是因为她想要与爸爸共度一生,而不是因为爸爸想要与她共度一生。她总说爸爸感情过于充沛,只是借故发挥到她的身上而已。” 想起mama说这话时故作嫌弃的表情,安托万眼睛弯了起来,露出怀念又温柔的神色。 沈邵祈出生在一个大家族,每年春节,主宅要开七八桌才坐得下所有亲人,那么多人,他想,却热闹得让人觉得无聊,还比不上这简简单单的一家四口。 原生家庭的环境不会直接决定一个人长成为好人或坏人、优秀或平庸,不过沈邵祈现在觉得,至少一个人的个性是明朗、活泼、沉静、还是忧郁,应该很能体现这个家庭的底色氛围——看看他自己和安托万就知道了。 “你的母亲听起来是个很理性的人,但她做的事情却很感性。” 安托万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 “这不矛盾吗?” “怎么会呢?我个人的看法是,对待世界和事物应该是理性的、逻辑的,不过对待人和人生,多一点感性也没什么坏处。毕竟生而为人,我们高于其它动物的地方不仅在于我们思考的能力,还在于我们有经过思考之后仍然保留的爱的能力,不是吗?” 经过思考之后仍然保留的爱的能力。沈邵祈默默咀嚼这几个字。与爱有关的命题都是他的陌生领域,既然安托万看起来比较像是有发言权的样子,那他说是就是吧。 沈邵祈笑着替他总结:“理性的爱,是吗?” “是的!” 安托万十分高兴他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兴趣也好,职业也好,一时冲动说喜欢很容易,但是热情燃烧完了之后还能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过程、不管碰到什么困难都愿意去克服,不管别人如何阻挠都能坚持做下去,一定是经过认真思索、确认了那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我觉得,感情也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你对我的喜欢也经过思考吗?有那么一瞬间,沈邵祈想要这么问。 然而冲动毕竟只是冲动。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安托万对人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但是他却总是看不透沈邵祈的眼神,就像此时此刻,他明明在笑,可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 今天沈邵祈问了他许多问题,其实他也同样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他—— 为什么你的jiejie跟你不同姓? 为什么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亲密? 为什么提到你爷爷,你的眼神那么冷;为什么他重视你的意见,你一点都不高兴? 可是对着沈邵祈的目光,他却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这一刻,他放弃了引以为傲的思考的能力,凭着本能直起身向男人靠近,沈邵祈听到他的小甜心说:“我还是亲亲你吧。” 然后他的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男孩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温柔地捧着他的脸,闭着双眼,吻得全心全意,他的姿态是奉献的,给予的,不占有的,这让沈邵祈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心脏剧烈跳动——此时此刻,他深刻地感觉到,他是被爱着的。 ——将你的唇贴近我的,这样从我嘴里,我的灵魂进入了你的唇。(注2) 注1: 关于80年代公派留学滞留不归的后果,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具体cao作的层面,我找了一些资料,不知是否找的方向不对,没有找到很明确的说法,所以这里就按照我的大致印象来写了。若有正好了解这一块的读者发现我写的不对,欢迎指正。 注2: 狄德罗 第三十一章 甜蜜的时光过得总是飞快,眨眼间到了周一,今天是Memorial day(注1),安托万得以在纽约多呆一天,今晚返回旧金山。 这几天一直如漆似胶的两个人,在快要分别的时候,却为了交通方式差点产生争执。 “你不让我帮你安排回程航班,那至少让我送你回酒庄,经济舱坐一个晚上还要自己开三小时的车,太危险了。” 安托万调皮地眨眨眼:“你要送我吗?如果你亲自送,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 “不要挑我的语病。” 沈邵祈耐着性子说。他难得为恋人cao心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对方竟然还不领情,这不用、那不用,听得让人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我们已经为这么点事讨论了十分钟。” 是谁要讨论的啊?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安托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车就停在机场,我自己开回去不是正好吗?” 看到沈邵祈又要开口,安托万按住他的肩膀,他挪到对方面前,尽量放软语气:“我真的没那么娇贵,六小时的飞机而已,一起飞我就睡着了,真的。” 沈邵祈表情松动了一些,但仍然不是很满意:“晚饭好好和我吃完,我让人送你去机场,不许拒绝。” 安托万晚上十点从纽瓦克飞的,假日的尖峰时刻赶飞机简直就是找死,各个隧道口的车流能一直排到下城,连动都不动一下,如果搭乘普通的交通工具,那就只能放弃晚餐了。 “没问题啊,我也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安托万爽快地点头,他注视着男人,语气半是商量半是诱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都听你的,但是我自己的事,都让我自己安排,好不好?” 沈邵祈反手按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一只手,顿了又顿,然后说:“安托万,花我的钱不丢脸。” 大约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说完他的脸又绷了起来。 这句话让安托万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交往的对象是位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批人之一,安托万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回避这个事实,因为他有足够的底气:沈邵祈不缺钱,他自己也不缺钱,因为他衡量缺钱的标准是能否满足自己想要的生活。 与别人比较财富的绝对数量是没有意义的,就如同与别人攀比所有其它东西一样。一个人是否活得有价值,在于他是否能够日复一日地超越自己。假如自己想追求的得不到,整日盲目疲惫地与别人攀比竞争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尽管克莱蒙思对于沈邵祈的富有忧心忡忡,安托万却从来不觉得那是一个问题,如果沈邵祈的生活方式动摇了他,那就只能说明他还不够真正了解自己,而他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更加清醒地面对自己的机会,不管他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然而,他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对方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