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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在他人心中的地位和尊严何在。” 王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果然还是能从他的面容上找到不悦的影子。 ——到了今日,拉美西斯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真的很少见。 最了解这个儿子的王妃表面不显,却在心中悄悄地想着。 是了。 仿佛就在难以察觉的悄然间,昔日的少年如拔苗般转身就抽长了身姿,成长为了任谁看了都会不由得认真夸赞的青年。 拉美西斯王子今年已满十九岁。 彻底褪去幼年时期的稚嫩,年轻人宛如脱胎换骨。 他的面庞被时光刻出充满朝气又不失刚毅的轮廓,还俊美非常。与太阳瞳色的金眸炯炯有神,威仪起来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经过战斗的多年洗礼,作为将领也作为战士的王子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勇猛与机敏强势。 他早早随军征战,多次亲自指挥军队抗击敌人,也在战场上亲手斩下过敌军首领的首级,作为礼物献给自己的父亲法老塞提。 拉美西斯王子在年轻一辈中,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翘楚中的翘楚。 吟游诗人们方才也在人群中深情歌唱了对王子的赞颂。 他们自豪地夸耀,拉美西斯王子是自尼罗河东岸升起的新星。 “王子的臂膀坚硬如钢铁,王子的脚步沉稳如磐石。” “是晨光,是初阳。继承父亲的荣光,紧随拉神的辉芒,这轮骄阳将要徐徐升起——” 唱得很好,夸得很妙,但可惜的是,王子本人大概压根没去听。 也受了无数关注和赞颂的拉美西斯王子,此时非常专注地不高兴去了。 跟母妃说的真心话其实只有一半。 拉美西斯早就看一年比一年更挤的围观人潮不顺眼了——虽然不管人们怎么挤,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大祭司,身为神在人间的化身——法老的代表,也是离神最近的人,应当受到最基本的尊敬,并且要与大地上的子民拉开足够的距离才对。 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拉美西斯都坚持着这一个观点。 拉开距离,倒不是说要让大祭司保持着高不可攀的态度,与其他人断绝接触。 要怎么说呢…… 通过这些年的反复思考与斟酌,拉美西斯总算理清楚了自己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他心里,自己的挚友塔希尔是神眷的大祭司(身边还带了个货真价实的神),本身就意义不凡,每一个人都应当将他认真对待,维护他的骄傲。 高傲的大祭司不应被他人看穿心神,而是应该始终置身于只可仰望的高位,带着不可亵渎的神秘——就像大祭司给人的感觉一样。 拉美西斯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如此,他不让大祭司在人前留下任何有可能被捕捉到的破绽。 这一点,可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破例。 ——所以! 两岸惊天动地的吵闹声就成了王子最看不下去的存在了。 他觉得这群人对大祭司没有丝毫应有的尊重。 叫什么叫,吵什么吵,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好吧,虽说确实很好看。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拉美西斯的思绪忽然又被母妃的声音打断。 “哎呀,可不能这么想啊,拉美西斯。” 图雅王妃听出了王子藏在话中的微妙别扭,忍住了没有笑出来,仍旧宽和地道:“人们对大祭司的好奇和喜爱,也包含在对大祭司的敬重之中,你不能因为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人们过于激动,就给他们打上不敬的标签。” 有了大人模样的王子很久很久没有表现出这么耿耿于怀——应该是这样吧——的情绪了。 不止王妃觉得新奇,连就在旁边的法老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被吸引来了注意。 时光让王子长大,也让当初正值壮年的法老鬓发间染上花白。 法老塞提即使是神之子,在人间也还是凡身,抵抗不住生老病死的规律。 不过,今天的法老许是受了节日氛围的影响,看上去要比平日精神不少,打趣起浮躁的儿子来一点也不留情:“怎么了,拉美西斯,是因为塔希尔这一次没有跟你走在一起,才闹了别扭吗?” 拉美西斯:“……” 王子也是有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被光明正大调侃的憋屈滋味了。 行吧,一个是父王一个是母妃,都是没法摆出冷冰冰脸色不搭理的人。 现在的他已经比父王和母妃都要高了,看上去成熟,冷不防暴露出的稍许幼稚却被抓住不放,让年轻气盛的王子殿下不禁有点尴尬。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努力无视掉父王母妃的玩笑意味十足的目光,对其他人——主要是跟在身后的臣子们的视线更是懒得搭理。 法老的玩笑虽然是玩笑,但还是透露出了一个事实。 由于拉美西斯待在了军队,连着有快十年没能赶上参加奥帕特节,只有今年时间凑巧,终于卡着时间赶回底比斯,得以加入进来。 他大概是事先就跟谁谁谁说好了游.行时要走在一起,论起地位,他们也是完全能够并排行走的。 然而,就如法老所说那般,跟他约好的那个谁谁谁临时爽约,没有出现在浩荡的队列中。 那个人丢下他,自己到圣船上去了。 为什么会临时改变主意还没细说,只让他到时候看。 没错,就是让他和岸上所有翘首以盼的人一起呆呆望着,真的很过分。 此时此刻,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头百姓,连平日最不喜那一位大祭司的权贵官吏都不例外,所有人都关注着逐渐驶近的圣船。 拉美西斯王子也没说错。 这个距离说是能把站在船头的大祭司看清,实际上能看清的只有他所穿的衣物而已,面容还不太详细。 在风中飞扬的长发仿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砂,无时无刻不在夺人眼目。 拉美西斯看见他,即使只看到些毫,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涟漪,目光也不由得向那灿烂的颜色去追寻。 前面的别扭全都可以在此时烟消云散,望着又有许久没有见面的挚友,岸上的王子堂而皇之地抬手,朝那边大喊: “大——祭——司!” 他的喊声没入了接踵而来的巨大的呼喊声中,变得一点也不起眼。 本就足够火热的场面一下子点燃沸腾。 只是,就在众人热情昂扬的时候。 轰隆隆! 不知是鼓声恰好在此刻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重合到了一起,还是自地面升起的喧哗牵连到了天空中的云层,让雷声降下。 才经历了一次泛滥、拓宽了河道的尼罗河水本还温和地流淌着,此时也像是受惊了似的开始波荡,让中间的圣船也跟着突然地跌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