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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说,“我佛不度憨批。” 贺洞渊彻底无语了,他试探地问:“刚才我说的那些你听去了多少?” “差不多听全了。” “那我得申明一下,”贺洞渊说,“我说得那些只是为了将厉鬼引出来,不代表我的个人观点,我持反对态度。” 林机玄:“不然厉鬼就真出来了,你和那些人的本质区别就在这儿,你身上没有那股气势,所以怎么说都不会招来言咒。” 贺洞渊蹙眉:“你不是打算用这个办法?” “是,但不是像你这样,”林机玄从包里取出人皮骨伞握住,向大厅走去,他站在贺洞渊身边,扫视了大厅一眼,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们,一直在阴暗的角落里窥伺着这个世界,用最怨毒的眼神看着周遭的一切。你很想离开这儿吧,但是你不能,所以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最痛恨的人逍遥法外,诅咒那些和他犯下同样罪过的人,然而有什么用呢?” 他讥讽地冷笑一声,说:“那个你最痛恨的人现在正在做什么?五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建立了家庭,和另一个女人说着当初和你说的情话,他一定很爱那个人,因为他选择了她,而不是你,在将你和你的孩子一起推下楼后,他找到了属于他的爱情和美满的婚姻,他早就忘了你,谁还会记得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 “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受害者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但有时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讽刺。恶徒得不到报应,善意总是被尖刀撕碎,无辜的人和真相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站在光明里的人多是披戴着光鲜亮丽外表的魔鬼。可那又怎么样呢——” 林机玄感觉到周遭刮起了阴风,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人皮骨伞,捅出最狠的一刀:“他还是活得好好的,他甚至可能还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你的肚子里成型,十个月后,会来到这个世界与他见面。可惜已经没有了,你的孩子和你的尸体一起化成了灰烬。而他——也许已经有了新的孩子,他一定会很爱那个孩子。” “小心!”贺洞渊厉喝一声,修行珠碰撞间发出清脆声响,两臂梵文尽现,在那道言咒打过来的瞬间,林机玄张开人皮骨伞,血红的光芒笼罩了林机玄,将言咒阻挡在伞外。 贺洞渊放心地吁出一口气,当机立断抓到厉鬼的方位直奔而去。 林机玄收了伞也迅速追了过去,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被他放在包里的摩睺罗有异状,拿出来一看,陶土制的小人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澈的眼泪。 第34章 连环订单(二) 贺洞渊当机立断开了灵视,能清楚地看到厉鬼的动态,他在狭窄的空间内左冲右撞,全然不顾那些拦在眼前的碎石瓦砾,锁定了厉鬼。 有他前去追厉鬼,林机玄非常放心,他仍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这个摩睺罗。 大千万物,皆有生灵。人生时,灵在血rou,人死后,灵归于天地,谓之魂灵,这是介于人与鬼之间的一种状态,非人非鬼,既不能往生,又不能复活,是一种非常脆弱的状态。 然而,魂灵既像人又像鬼,以鬼魂的状态,有人的思想与情感。 他猜,那鬼婴还未真的变成鬼魂,此刻附身在摩睺罗里的应该是那孩子的魂灵。 林机玄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一看,是赵昌平给他发来的消息,这条消息几乎塞满了一整个屏幕—— “我爷爷在我出生前就没了,是病死的,那个摩睺罗是奶奶怀孕时送给她的。奶奶说过,那个孩子如果能顺利生下来的话,我要叫他一声大伯,可惜被她不小心滑胎滑掉了。奶奶总是把这个摩睺罗当成那个孩子,和他说话,早年严重的时候,甚至觉着大伯的魂魄就附在那个摩睺罗里,平时吃饭都会将它摆在桌面上,放上一个碗。后来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偶尔会将摩睺罗拿出来,和他说说话。” 后面紧跟着一段内容。 “我日子过得浑,也不太愿意跟一个太老婆说话,平日跟奶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借由这个摩睺罗怀念她那个还没见过这个人世的孩子,等她去世之后,我才明白,她几乎把自己所有对儿子和子孙的感情都寄托在这个摩睺罗上了。是我不孝。” 寄情。 他大概明白了。 老太太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摩睺罗里,便赋予了摩睺罗灵性,那本该成为鬼婴的尚未成形的孩童的亡魂在老太太的情感下渐渐脱离了厉鬼的模样,成了单纯的灵。 他在摩睺罗里听着老太太细微琐碎的情感,接收了一个平凡而又孤独的老人所有的喜怒哀乐。 可悲的是,这样一个比玻璃还要脆弱、通透的存在有着能感知万事万物的细微敏感,却永远突破不了生与死这最大的阻碍,被困在摩睺罗里,只能任由情感充溢胸腔,毫无作为。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而现在,一个陶土制的娃娃竟然会流下眼泪,应该也是寄情的作用。 林机玄不是这个鬼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个厉鬼的孩子。 这么多年,厉鬼被困在这栋公寓,鬼婴附身在摩睺罗里,那么近的距离,却像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一样,徒劳相对了多年。 一时之间,他心里情绪复杂,印象里……他没有这个印象,有关父母的所有印象,所有来自家人的感情都是出自那个老东西,那老得不正经的男人不像是一个应该尊敬的长辈,活像是个没糖吃就要闹个天翻地覆的顽童。 他抽烟、酗酒,喜欢吹牛皮,说大话,经常完不成自己允诺的事情,还记不清他的生日。等林机玄学会自己做饭之后,那老东西饭都不做了,躺在床上装半身不遂扯着嗓子要吃饭,不吃饭没力气出去赚钱。这样一个讨人厌的老东西却给了他儿时所有的温暖。 那是他的爷爷,会放学接他回家,在他做噩梦的时候哄他,带他出去放风筝、捉蚂蚱,告诉他哪怕没有父母的孩子也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林机玄压下喉头的哽咽,他知道自己现在会有这样的情绪波动也是寄情带来的效果,老太太遗留在摩睺罗上的情绪太过强烈,感染到了自己。 他不该现在难过。 林机玄缓了下情绪,将摩睺罗握在手里,一只手收起人皮骨伞,忽然发现周围像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敏锐地回头一看,那是来自花坛的方向,好像有人在黑暗中窥伺着自己,眼神锐利,却转瞬即逝。 现在是凌晨四点,坍圮成废墟的公寓楼隐藏在黑暗里,数十步远外是闪烁着微弱灯光的路灯,所有形迹都会被隐匿在这样的黑暗里,但借着黯淡的星光,他依然看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