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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头到尾临危不乱的骗徒。 就是骗徒。明明心有城府,却还佯装如释重负。西蒙早被花街上的卖花女诓过,不会再被这种示弱的招式哄骗。 夏夜的风携带着海盐的湿气,沉甸甸的,好像粘滞的湖水。贺洗尘仰头凝视漂浮的云彩,星辰入目,忽然偏过头古井无波地说道:“来不及了。” 莱修厌恶地撇下嘴角,暗自提防的西蒙心头一跳,猛地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喂。”死到临头,贺洗尘反而镇定得不像话,朝火烈鸟一样颀长的玛茜眨了下眼睛,“小朋友,等一下躲到后面。” 二十七岁的玛茜眉角一挑,俯视着套了二十岁壳子的贺洗尘,用手比出两人的身高差,恶劣地拖长语调:“小矮子成年了吗?” 并不矮的老妖怪贺洗尘仰视高得过头的玛茜,瞳孔里沉淀着黑沉的夜色,只说道:“通讯员可是很宝贵的财产。” 都是嘴巴不饶人的主儿。西蒙龇牙咧嘴地做着鬼脸:“全员警戒!!!”他猛然一挥手,所有草叶连根拔起,挺直如冷冰冰的薄刃,往后射去。 拉法叶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与擅长近战的奥斯卡一左一右包抄向黑暗中诡异的红眼睛。小朋友说自己腿软,一遇敌情,倒是当仁不让往前冲去。 “以多欺少,欺负人。”可怜兮兮的抱怨和强悍的力量对比鲜明,安德烈身形轻盈地闪避过西蒙的攻击,一只手抓着染血的匕首挡住劈来的剑刃,另外一只手提着老旧的皮箱,看起来像是慢悠悠收拾好行李才追出来。 金属剧烈碰撞产生的火星在夜色中宛若刀锋下死里逃生的萤火虫,从小培养的默契让骑士团迅速找准自己的定位,二十五个人将安德烈团团围住。贺洗尘有心上前帮忙,奈何被金链子锁住脚步。但所谓风,可不需要近身才能伤人。 两条风蛇悄无声息缠上安德烈的脚踝,他突刺的动作一顿,对包围圈外的贺洗尘扬起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贺洗尘脊背一凉,也抿起嘴角笑回去。 “看来未成年和王权关系匪浅啊。”玛茜的指尖环绕着闪动的咒文,其中蕴含的信息源源不断流向王城的教廷,浮现在当今最高战斗力的两个人眼前。 “通讯员滚一边去!”莱修不耐烦地呛回去。这人也是相当没有自知之明,就他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状况,连个通讯员也比不上。 贺洗尘却疑问道:“王权?” 玛茜五指一收,咒文倏忽黯淡下来:“今晚能活下来再说。”他缓缓抽出双刀,活动了下脖子,“就算是通讯员,我也是最强的通讯员。”这是奥菲利亚经常和他说的一句话,连安慰也算不上,聊胜于无。 一望无垠的田野上掠过交叠的白影,乱中有序,密密麻麻的攻击袭向中间的安德烈。他的手脚被风蛇牵制住,车轮战仿佛没有尽头。原本赢面不大的局势,由于贺洗尘的强力策应,隐隐约约摸到胜利的曙光。 首当其冲的拉法叶和奥斯卡感受最深刻。阻碍剑势的风绕道而行,身轻如燕,与此相反,安德烈却如同被捆住了手脚,虽然轻易便能挣脱,到底碍手碍脚。战场上唯有莱修置身事外,他注视着战场,好一会儿后才把目光移向大汗淋漓的贺洗尘。 没用的废物。莱修在心底冷嘲。这具羸弱的身体注定掌握不了力量,除非和一百年前的「莱修」一样,饮下人血,然后死去。 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他垂下眼睫,神色晦涩。 战况胶着,安德烈依旧气定神闲,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绣着黄色小苍兰的手帕,仔仔细细擦拭匕首,目中无人得令人恼怒:“把后面两只小老鼠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西蒙拍掉身上的泥土,笑嘻嘻说:“去你妈的。” 轻佻得仿佛在戏弄花街少女鬓边的山茶。 安德烈叹了口气,幽怨的目光对上贺洗尘的双眼。 “男主角先生,我把你从河里捞起来哎,你这样报答我?” 风清月朗,萤火虫早已被凛然的杀气吓得蛰伏在浅水中,蛐蛐蝈蝈儿们闭上嘴,不敢聒噪。贺洗尘向来有恩必报,当下点点头说道:“我会给你烧纸钱的,附带一场超度法会,佛教道教任你选择。” 他低估了骑士团的小孩,单论战斗力,一百年前的默里根本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敌手。 不愧是最高骑士团。荣耀加身,绝不是浪得虚名。 既然有机会能赢,贺洗尘必得寸步不让。 “墓志铭我也已经想好了。”莱修摊开手,笑容虚伪,“卑鄙的家,无耻的吸血鬼——德米特利之墓。如何?” “神来之笔!”贺洗尘赞叹不已地和他击掌,“我会找出版社协商出版您手提箱里的手稿,不要担心。”两人一唱一和,不怕死的嚣张样倒跟双子似的心有灵犀。 拉法叶默默吐槽他俩恶劣的本质,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简直就是在逼安德烈和他们不死不休。他将长剑横在眼前,却见安德烈愣在原地,低头念念有词。 “截稿日期……” 这个年头拿支笔就敢说自己是作家的勇者多如牛毛,再加上胆敢刊印发行禁/书的出版社实在不多,本就不受市场青睐的安德烈根本找不到合作商。这几天他浪过了头,没写一个字,要是无故拖更,恐怕会被唯利是图的书商踢出合作范围。 可怕!太可怕了! 爱岗敬业的安德烈瞬间面白如纸,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得长吁道:“抱歉,事出突然,我得先行一步。”他扔掉带血的匕首,拎着手提箱优雅地朝贺洗尘施了一礼,“再见,男主角先生。等我写完稿,再来找你叙旧。” 拉法叶等人不明所以,依旧严阵以待。贺洗尘有心一鼓作气,彻底埋葬这段孽缘。但安德烈要走,他们还真留不住。权衡之下,他同样还以一礼:“不必麻烦,再也不见。” 什么玩意?就不打了?太草率了吧!拉法叶看了眼几个受伤的同伴,尽管心中积着一团怒火,却清楚自己还没有留下王权的能力。 安德烈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临走前还尽责尽职地为世界和平添堵:“赫尔先生,期待你能夺回自己的身躯。”他丢下这句云里雾里、似是而非的言语,忽然变作红眼蝙蝠,闪电一般消失在众人眼前。 夜色正浓,被汗湿的衬衣贴在灼热的皮肤上,后知后觉地有些凉意。贺洗尘如芒在背,顶着骑士团探究的视线,提议道:“要不先去睡个觉?” 西蒙光洁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茶色的头发沾在脸颊上。他笑着,金色的眼珠子却冷若冰霜:“先把事情交代清楚,未成年。” *** 格欧费茵驾着驴车慢腾腾从镇上回到教堂时,十字架上的郁金香、朴素的秋千和门前的尸骨都已被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