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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汀栖看到这儿,揪着的心很轻地紧了紧。 “我知道我那天承认得草率,也因为惊怒没有跟你好好说,一味质问你是受了谁的挑拨,想要把那人揪出来。可是阿棠,你确是因为托孤到了我的手上,你父亲真有其人,长得一表人才,你和他其实很像,这一切并非我捏造。而你的母亲,我其实只是跟她有过露水的因缘,短暂见面后就断了联系,这些年一直找而不得,是我的遗憾。我们三个的关系简单又复杂地乱成一团,拨弄不清,不是我不想跟你好好解释,是我自己实在也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关于你的身世,我那日说过的话字字真心,我从来不在意你到底是否跟我有血缘关系,也不愿意将你养在家门,却非要拘泥于滴血之亲。在我的原意里,我并不愿意跟你查清这些,大丈夫俯仰天地,情分远比出身重要,哪怕你身世特殊,我这些年也绝无龌龊的私心利用你。所以倘若我有朝一日真不在了,你仍在意这件事,就拿那张试纸去做鉴定吧,无论你是否真是我的女儿,我早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寒冽的细风卷起一阵冰粒,段汀栖目光复杂地在那张叶巍留下DNA的试纸上看了很久,才缓缓挪开。 “至于这包‘东西’,我本来不想留给你,也不想牵扯你进来,最近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调查,可是制毒无小事,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又疑心这条毒品链其实跟你父亲的家世有关,他当年出身神秘,短暂将你托给我时,话语间捂得很严,我并不知道多少,后来想想,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你。” “我这一生,看似坦坦荡荡,可是外里总被人诟病‘多管闲事’,内里自己颠来倒去,也从来没过得安生过,可算是什么都没落下,唯有一帮兄弟朋友和你,给了我多少慰藉,让我觉得人生有趣。我希望这封预备的信永远不要被‘你们’看到,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我意外死了。可我也希望你们真正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再多追究,不管我是怎么死的,再也不要再跟我一样‘多管闲事’,一生陷在其中,落不得一日空闲。” “师父最后唯愿你什么闲心都不要再cao,唯愿你们永远都真正过得好,一生过得好。” 段汀栖看完这封并不算长的信,很长时间都没有把它叠起来,而是闭眼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 她毕竟不是余棠,看到叶巍这些东西时,其实并不完全明白。但也看到了几个关键的地方,推翻了以往的猜测和认知。 另外,叶巍写信的时候只是有预感当时有些事不对,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所以这封信理所当然看不出什么那场爆炸案的关键。 还有,这封信归根结底不是叶巍不给余棠看,而是怕余棠不愿意看。可是它已经阴差阳错地落灰十年之久,余棠在这个节点看到了又算怎么回事?除了勾起当日的“嫌隙”,似乎并没有更深的安慰作用了。 段汀栖转向窗外静谧深沉的夜色,出了会儿神后,收拾好东西放在了原位,开车回了医院。 余棠还在床头倒腾江鲤暗度陈仓送来的塞尔达,连姿势都没有挪动一点儿,鼻子比耳朵更灵地闻到香味后,心里有些隐秘期待地往起坐了坐:“回来了?” “这种地方不准说‘回来了’这种话,免得你以后真把它当家住了。”段汀栖解下围巾,先捏了一下余棠的嘴角。 余棠一笑,上道地偏头,在她手指上下细细啄吻了两下,眼睫微眨。 在她的剧本里,段总本来应该是受不住地俯身,香喷喷回吻。可实际上,她忽然收到了一个熊抱和……一句甜言蜜语。 段汀栖埋在余棠颈窝不知所谓地蹭了几下,嘴上八百年没满足过地喟叹一句,“真喜欢你。” “……”余棠被她这架势搞得不由低头,“话说,我这是病情又加重了吗?” “少一天胡说八道。”段汀栖忽然退开一点,掴了余棠手背一巴掌,“不被堵住嘴不甘心是吧?” 余棠眨了一下眼,默认地凑上去吻她,申请“被堵嘴”,可是段汀栖竟然往旁边儿一挪,躲开了。 “少妄想得寸进尺地占我便宜,小王八蛋。”段汀栖在余棠脑门儿上抬手一拍,利落地直起身洗澡去了。 余棠:“……” 这个发展好像有些诡异。 她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陷入了复杂的一言难尽。 因为余棠这两天发现,不管段汀栖此人平时嘴上有多会油嘴滑舌和显得迫不及待,内在却是个十足的克制达人,别说“得寸进尺地占便宜”了。余棠在住院这几天里,得到的甜头完全仅限于表面的碰一下,啄一口,再深入就等于零。 这对刚刚……真的不合理。 在洗澡声和沐浴乳的漫长香气熏陶下,余棠忍不住在小段总上床时主动给她揭了下被子,又殷勤往旁边挪了挪,暗示说:“段汀栖,我伤口其实不太疼了,也没那么容易被牵动。” 段汀栖噗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了灯,“别闹了,宝贝儿,快乖乖给我睡觉——而且你不知道自己的肾也伤了一点,你觉着你现在能行吗?” 余棠在nongnong的黑暗中艰难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想亲一下人,不过,“等等,你中午才说过不要轻易说自己的对象不行。” “我没说。”段汀栖躺下身一拉被子,反手盖住余棠的眼睛,“我说的是小仙女的对象——闭眼。” “……” ☆、想你 余棠最近接连把住院当安家,而且人身自由一概被限制,想下地活动的愿望基本没实现过,一天连轴躺,所以晚上实在睡不着。 段总倒好,为此特地换了款柔软的枕头,又喷上了号称一秒入睡的梦中香氛——结果对余棠没半点用,却让自己睡得十分香甜。 余棠叹了口气,闭着眼睛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直到瞧见窗帘缝隙都开始漏光的时候,才忍不住轻轻侧了个身,索性盯着旁边仍旧睡得美梦四起的人瞧。 她之前跟林姨一块儿看相册的时候,见过段家以前的全家福,全家福上的段汀栖奶奶五官秀气,但气质很好,父亲遗传了奶奶秀气的五官,比较斯文,母亲则是普通人的相貌,也并不出众,所以段汀栖的容貌遗传的是全家最好看的段老爷子,双眼皮深到睡着的时候都能看到一条波折线。 余棠瞧着瞧着,悄不作声地往段汀栖怀里蹭了蹭。她身上不止一处伤,偶尔集体发作的时候,其实怪难捱的,忍不住就想把自己放到一个等着疼的怀抱里。 “别动,”段汀栖这几天看似睡得无忧无虑,但脑子里大概也是时刻上了根弦,生怕余棠睡困了会乱动,“你知道你这多少天才能愈合吗?”她伸手轻轻覆在余棠的小腹伤口上,